近来,我经常从噩梦中惊醒。
晚柠说:“大概是梦魇了,多看看我写的书就好了。”
每每听了这话,我都只是笑笑,当做是笑话般,一笑而过。
晚柠是我的闺蜜,也是我活了二十多年以来,唯一称的上是闺蜜的人。只有她知道我的“秘密”。就像现在,也只有她一个人知道,我已经结婚了。
说起来,算是隐婚吧。因为祁燃并没有公开我们的婚事。也因为,我的身份实在有些特殊。
门外忽然传来了脚步声。
我抬眼望去,祁燃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站在了门口,此刻正一眨不眨的看着我。
显然,是我吵醒了他。
我赶忙从被窝里爬了起来,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低头道歉:“对不起,吵醒你了。”
他一步步走了过来,坐在了我的床边。
他伸手擦了擦我额头上的冷汗,“怎么,又做噩梦了吗?”
我下意识的往后一躲,“没、没事,我已经习惯了。”
他顿了好一会儿,没说话。
窗外有风拂进来,微微有些凉意,我连忙裹了裹身上的被子,可是小腿处的抽痛感,却越来越明显。
我终是忍不住,揉了揉小腿,可再怎么揉,那股疼痛感依旧没办法缓解。
祁燃沉默了一会儿,道:“暮曦,你相信我,我会找最好的医生,治好你的腿。”
我会治好你的腿。
这句话我已经听了无数次,可是现实总是那么残酷,给了你希望,却又无情地让你绝望。
我猛地将他一把推开。那一晚的噩梦再次向我袭来,我恐惧的浑身都在发抖。
祁燃抱住了我的双腿:“暮曦,你怎么了?”
我强忍住打颤的牙齿:“没、没什么。你去睡吧,我还想多睡一会儿。”
年少情深,都可以走到相看两厌。而何况我与祁燃,我们相识不过短短两年时间。
说到底,我们的关系,不过是一场交易。
没错,一场交易。
我只是想不通,他那么喜欢那个女子,为何当初还要答应我做这个交易?
如果没有这场交易,我的腿是不是就不会落下病根?
如果没有这场交易,祁燃和那个女子是不是已经在一起了?
可惜,没有如果。
祁燃没有起身,眼底里带着一股光芒,我想大概是愧疚吧。
他说:“暮曦,对不起。”
听了这句话,我忽然就怒火中烧,他这是在跟我道歉?
还是在替那个女子道歉?
我笑了,不用看我也知,我笑的很难看。
我一字一句,语气冷的连我自己都没有察觉:“祁燃,你不用跟我道歉,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
“如果当初是我,我也会选择救她,而不是救我。”
“何况,我这个人活在这个社会的最底层,什么阴暗污秽肮脏的东西我没有见过,我不需要别人的怜悯。”
更不需要别人的施舍。
因为怜悯和施舍,怎么也称不上爱。
祁燃身体一僵,他垂头看着我,眸光沉凝,一言不发。
此时,他的眼眸里刻着一抹神情,这种神情出现过很多次,我依旧看不懂。
终于,他站了起来,默默离开了我的卧室。
我提了半天的心,一下子就松了。说出刚才那番话,我以为祁燃会跟我生气。
其实,我也是在赌,幸好我赌对了。
我仗着他心里对我的愧疚,便可以肆无忌惮。我不知道祁燃的底线究竟在哪儿,所以,我都会想方设法的一次次试探,触碰他的底线。
我又重新躺回床上,脑子里又回想到那晚的事情。
那些小混混的脸,满地的鲜血,以及我被打断的双腿。
血淋淋。
很疼,很疼,痛我的心脏都跟着一颤,那种起伏的遽痛,连胸腔都跟着疼痛。
我想,等我办完了我想要办的事,就离开祁燃,离开这个城市。
我不想让当初发生的事情再一次发生在我的身上,我耗不起。
本就是一场交易,交易完成,我们就可以分道扬镳了。
又发了很久的呆,外面的天色已经大亮。
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看了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我的瞳孔猛地一缩,浑身的血液一刹那便凝固了。
电话铃声响了半晌,屏幕忽然暗了下去。
就在我松口气的时候,电话又突兀的响了起来。
我一惊,默默地深吸一口气,按下接听键。
她的语气有些急躁,又言简意赅:“暮曦,我们见面聊聊吧。”
我平复了一下心情,才道:“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聊的。”
那边传来冷冷的笑声:“没想到,你的胆子这么小。你放心,这次我不会叫人绑架你的。”
听了这话,我颇有些烦躁,“我说了!你我之间没什么好谈的!除非你给我跪下!”
那边果然传来暴跳如雷的声音:“暮曦!你以为你是谁!你不过是我哥养的一个见不得光的情妇!你以为你在我哥心里有多重的分量吗!”
“当初那件事,你还没有看清楚!我哥在你我之间,永远都不会选择你!”
她说的没错,祁燃永远都不会选择我。
明明她说的都是事实,可我的心依旧因为这句话狠狠地抽痛了一下。
我按住我微微起伏的胸口,冷笑道:“祁瑄,就算祁燃永远不会选择我,他也不会娶你为妻!你这个恋兄癖的怪胎!”
我猛地将电话挂断。
我不知道祁燃究竟会不会娶她为妻,一切不过是我随口胡说的。我不管以后祁燃会不会娶她,那都是以后得事情了,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至少现在,结婚证上,还是我和他的合照。
我不知近来祁瑄为何频频给我打电话约我见面。或许是因为我抢了她原本的位置,所以想让我乖乖让位?又或许是因为许久未见到祁燃,所以想通过我见他一面?
我想了多种原因,唯一不可能的原因就是,她心存愧疚,想要跟我道歉!
她可是众燃集团的大小姐,怎么可能屈尊跟我道歉?
可我这双腿,分明就是她找人打断的!
我这沉沉一睡,就睡到了下午,直到保姆王姨将我唤醒。
她说:“夫人起床吃饭吧,总饿着对身体不好。”
我已经让她不要叫我夫人,可王姨总是改不了口,说什么也不愿叫我的名字,我也只好随她去了。
我默默地点了点头,她又道:“今外的日光很好,等夫人吃完饭,我推您去晒晒太阳吧。”
说着,她推了一把轮椅进来,想要抱我坐上去。我推了她的手,自己尝试着扶着床沿站起来,一步步挪过去。
其实我已经可以站起来行走了,只是不那么顺畅。
我不想让祁燃知道,便假装每日在王姨面前逞强,装作很努力想要行走的模样,然后在摔倒在地上。
这次也不例外。
王姨眼看着我要摔倒在地,连忙搀扶着我起来,将我抱起来放在轮椅上,一面安慰我道:“夫人,莫要心急,老话说得好,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夫人这腿迟早有一日会好的。”
是,会好的,我知道。
吃了午饭,又晒了会儿太阳,阳光暖洋洋的,让我有些昏昏欲睡。恍惚中,我似乎做了一个梦,梦里我又回到了当初刚认识祁燃的时候。
当初,为了达到我的目的,我不顾生死,好几次拦下了祁燃的车,死皮赖脸的想要跟他达成一个协议。
好听说点叫做协议,说白了,就是一场交易。
不知是不是被我纠缠的太狠,他怕带坏他的名声,终于是见了我一面。
祁燃从车里走了出来,站在我的面前,他的个子很高,我要仰头才能与他对视。
他应该是穿了一身高档的灰色西装,只不过此时缺了西装外套,剩下一件白色的衬衫。
那样清爽润朗的样子,让我忍不住想起了高中时光,那个穿着白衬衫温文尔雅的少年。
只可惜,时过境迁,当初的那个少年,已经不知身在何处。
我道:“祁先生,我想跟你谈笔生意,我想你一定会感兴趣。”
祁燃背对着日光,我有些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只听他问道:“什么生意?发展前景如何?预计半年可达多少利润?预计几年后会激增多少个百分点?”
我抿了抿唇,暗想祁燃不愧是个商人。商人自然最重利益。
我道:“这我倒是没有计算过,不过我既然拿得出手,我自然不会让祁先生有所亏损。”
祁燃道:“如若你只想不亏损的话,那么,抱歉。”
说着他便打开车门,想要进入车内。
我心中一慌,连忙拉住他的衣袖,“祁先生,你等等……我还没有说完。”
祁燃似乎不太喜欢与人有所牵扯,他忙要抽回手,我自然不能放弃。拉拉扯扯间,他袖口上的扣子正好拴住了我的手链,这么一扯,他的扣子倒是没掉,我的手链却断成了一半,洋洋洒洒的飘落在他的脚边。
他的脚步终是停了下来。
他弯腰从地上捡起了我的手链,好像还细细打量了几眼,我猜想他大概是在看这个手链到底值多少钱,好赔给我。
其实,这条手链我已经忘了是谁送给我的,所以至少多少钱,我更是不知道了。
不过他若是想赔给我,我倒是也不介意。
毕竟有白拿的好处,谁会不要?
可是祁燃竟一句也没提赔偿的事,只见他将我已经断掉的手链放进了他上衣的口袋,然后低眸静静地看着我,却又像是透过我再看别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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