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寅再次大惊,为嫪毐神鬼一般的预测而震惊……
门开了,一个一身农夫打扮的汉子进来,一扫身上的萎靡之色,昂首朝嫪毐拱手:“侯爷,我家大人有要事禀告。”
黑汉子看了看旁边的胡寅,没有说下去。
嫪毐起身,抬起手让自己宽大的衣服袖子往下落了落:“胡寅是本侯的内家,不必隐瞒。
黑管家,你暂且别说,让嫪毐猜上一猜,你来,是不是中大夫叫你来告诉我,秦王,已经知道本侯与太后的事情了?”
黑七闻言一惊,弯腰朝嫪毐拱手:“侯爷明察秋毫之末,洞明万事。却是如此!但是,我家大人还说了……”
嫪毐再次挥手打断黑七:“中大夫还说了,接下来如何办?”
黑七闻言,再次一愣,朝嫪毐拱手:“侯爷,您神了……”
嫪毐苦涩的微笑:“不但如此,中大夫已经暗中调好了兵马兵刃,让你来告诉我,只要本侯一声令下,万事俱起。”
黑七的汗已经流下来了……
他哆哆嗦嗦的拱手:“侯爷所言全中也,您真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不世明王也。”
嫪毐沉吟了一下:“令齐没跟你说,要是真的造反失败,这可是掉脑袋的事情。他就没说,他怕不怕死嘛?”
黑七犹豫了一下:“我家大人说了,生与侯爷共富贵,死与侯爷共黄泉。死生与共!”
嫪毐再次一声长叹:“难得令齐,一片死心塌地……罢了,那就,让他继续准备着吧。三日之后,听令而动。”
黑七朝嫪毐拱拱手,离去……
黑七倒是轻松的离去了,留下来的胡寅,却是已经在浑身筛糠发抖了。
他一脸惊恐的看着嫪毐:“我王,我们难道要……弑君造反嘛?”
嫪毐淡然的回头,看着胡寅:“你说呢……”
胡寅继续筛糠:“卑职不敢说……”
嫪毐笑出一脸的淡然,拍了拍胡寅:“祈祷苍天垂怜,我们能杀嬴政成功吧。如果真是这样,你还能保一条残命,否则……”
嫪毐摇摇头:“不管你甘心不甘心,都要陪我共赴黄泉了……”
咕咚……
胡寅一辟股坐在了地上,两眼发直,傻在了当场……
他哆哆嗦嗦的看着嫪毐:“我王,我们难道真的,一定要造反嘛?降了秦王,求求吕不韦,未必不能保一条命也?”
嫪毐回头,看着已经吓傻了胡寅:“胡寅呐,你当这些年,嬴政真的不知道我和赵姬之事嘛?”
胡寅懵逼:“我王,此话怎讲?”
嫪毐一声叹息:“秦庭耳目,遍布天下。
况嬴政身边还有一个赵高,此人最擅使斥候刺探百官之秘。
我与赵姬相好数年,住到了一起不说,还弄了两个孩子出来。
如此之大的动静,你觉得,这对嬴政和赵高来说,也能算瞒得住的秘密嘛?
不,这不是秘密!
这是信息!
这是天下人人尽知的信息!
这等事情,莫说嬴政,便是一个傻子君王,稍稍打探,便一清二楚也。”
胡寅呼噜一声,咽下一口唾沫:“那他嬴政,居然就这么隐忍着,看着大王您和他的生母如此笙歌夜夜而无动于衷……”
嫪毐又哈哈的笑了:“你糊涂哇胡寅,亏你还是老子的近侍。这点道理,你还想不明白嘛?
嬴政继位之时,主少国疑。吕不韦权倾朝野,无人能治。
怎么办?
嬴政需要朝廷之中,有一个能制衡吕不韦的人。
这个人,就是我。
吕不韦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他老了,伺弄不动赵姬,想让我做一个顶缸的人,从而变相掌控赵姬,也就变相掌控了朝权。
他是自己给自己挖了一个坑。
如今,嬴政长大,羽翼丰满,再也按捺不住了。
他是王!
他是一个要大秦王宫流淌他一个人意志的王。
所以,我和吕不韦,就需要腾地方了……”
胡寅一脸的悲戚:“我王,您既然早就看穿了这一切,为何还要钻进这个火坑里来?”
“哈哈哈哈……”
嫪毐一阵狂放的大笑:“胡寅,我嫪毐原先是什么人?
不过就是市井之中一个流痞无赖的混混而已。
嫪毐没有王室的血脉!
没有王亲贵胄的背景!
没有世族大家的依仗!
但是我嫪毐,凭着一己之身,一人之力,享尽天下美人,尝尽天下佳肴美酒,且睡着母仪天下的太后,还让她给老子生了两个儿子。
嫪毐门客,遍布中原,名震天下。
我嫪毐,权倾朝野,与当世第一权臣,分庭抗争。
我嫪毐,且身为秦国之王的假父!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如此波澜惶惶的人生,真是大快人心也,世人能有几人可为之?
嫪毐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所以,当初嫪毐在撩开赵姬後宫卧榻上的帷帐那一刻,我就知道,我这是跳进了一个万劫不复的火坑……
但是,老子十分愿意跳进这个火坑,至今不悔。”
旁边的胡寅,听的终于掉下了太监的眼泪,嘶嘶的抽泣着:“我王,嬴政只是说,他发现了您和太后的情奸,未必不可能放过您也说不定,毕竟这事情,牵涉着相邦和太后……”
嫪毐回头,看着抽泣的胡寅:“胡寅呐,伺候我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这么糊涂啊?
我已经说了,嬴政早就知道我和赵姬的事情。
但是他为什么隐忍到现在?
那是为了制衡吕不韦而已。
如今,他将这层纱布捅破,就是为了要我的命而已!”
胡寅:“我王,此事也未必,嬴政若是想要您的命,何不直接派兵缉拿,反而要先漏出风声给您?”
嫪毐再次微笑:“这,便是你所不能了解的——帝王心术!”
胡寅:“怎讲?”
嫪毐:“他若主动拿我,少不得要背负王道至阴,不义之君,为了权利而清剿权臣的蜚语流言。同时要面对朝臣的诘难。
但是,如果被动拿我,逼我造反之后再拿而杀之,则这一切,水到渠成,轻而易举,堵住所有朝臣的嘴,也堵住了天下的悠悠众口。
弑君之臣,人人得而诛之,便是至贤至圣之人,也说不什么来的……”
胡寅呜呜的哭着抹眼泪:“我王,难道您就这么认了?”
嫪毐再次一声长叹:“胡寅,还记得方才你进来时,我问你的第一句话嘛?”
胡寅愣了一下:“我王,您问臣的第一句话是,你信命嘛?”
嫪毐看着窗外微笑:“对,现在你看到了?这……就是嫪毐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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