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袁军上下皆是披麻戴孝,一片哀声。
所有人都知道,这不是为了阵亡在前线的四万将士,而是为了袁尚而已。
寨下,高览带着白巾,一脸沉痛,提着酒肉走了出去。
直是走出了四五里外才停下来,将酒肉摆好。
“兄弟们,就是所有人都忘记你们了,我高览不会忘记,这杯酒,是我敬你们的,是我无能,没能扛住袁尚的威压,才害了你们。”
高览哽咽着说完,将杯中酒喝下一半,又倒了一半下地。
想起过往征战的画面,高览眼角溢出一滴晶莹。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今天,他算明白了。
很快便又倒下了第二杯酒。
“我高览答应你们,就算死,也会为你们报仇!此事过后,便卸甲还乡,一个只顾自己儿子不看重军士的主公,不配我高览卖命。
相信,你们也与我心念一致吧?”
第二杯酒,再饮一半,就在他准备撒地祭奠的时候,一枚暗箭朝他飞了过来。
好在速度不快,高览轻松便接了下来。
抬头张望,却四下无人。
“嗯?”只见箭矢上还捆了一封信。
“进勇兄如晤,愚弟儁乂百拜。昨夜袁尚率铁甲军奇袭被军师设计拿下,然只损数十骑,军师为保全贤兄,特在五关通告铁甲军覆灭之报。
现铁甲军皆驻白口关,兄无需神伤。
庸主袁绍,欺我等为降将,有功不赏,无过却罚,不配我等效命。
现军师秦霄,仁义无双,体恤军士,视我等为手足,弟得遇明主,已誓死效忠。
唯盼贤兄顺应天时,弃暗投明,愚弟与铁甲军在白口关,翘首以待!”
高览的双手开始颤抖了起来,嘴角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好消息变得抽搐。
“有陆德、黄林的签名,这不是阴谋,不是,都没事,你们都没事,太好了,太好了…”
自言自语的絮叨了一会,高览警惕的四处张望,确然没人后,将这信丢入祭火,毁于一炬。
铁甲军的手上可沾染了无数幽州军的鲜血,他不知道秦霄到底是如何在公孙瓒的面前保全了这支队伍。
但,铁甲军在白口关,他便要去白口关,这是不需要任何犹豫的事情。
经历了这么多,对于袁绍,他早就不寄希望了。
许久,高览转身看着身后的袁军大寨,叹了口气。
“这些年,你对我,对铁甲军总算有恩,但我们都报了。
不过,我也不会行苟且之事,如今我只身离去,总归不会做内应那种下作的事情。
今日以后,再无瓜葛!”
说罢,抽出腰间佩剑,将身后白袍一分为二,旋即跃身上了马,一骑绝尘。
……
袁军大寨内的马厩旁。
“什么?你立下了军令状,七日破五关,擒秦霄?元皓,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许攸大惊,他怎么也不相信,一向从容稳健的田丰也会做出这样的荒唐事情来。
现在的幽州,早已经不是过去的幽州了。
从第一战算起来,秦霄简直就是把几人安排的明明白白,七日要破了他镇守的五关,这不是荒唐,又是什么呢?
“子远,我如何不知道此事难如登天,可我若不立军令状,只怕主公今日便要挥军进攻,那不是要葬送了三军性命吗?”
田丰苦闷的喝了口酒,继续道:“我之所以这般坚定,无非是想让主公冷静七天。
这七天内若是能有计策固然是好,就算没有,兴许主公也已放下仇恨。
食君之禄,岂能不尽心,哪怕要我为了主公的大业赔上这条命又何妨,只求问心无愧罢了。”
事实上,田丰心中根本就没想到有什么办法可以战胜秦霄。
如今把这事情说给了他们,也是希望合三人之力,能商定一个法子。
“公与兄,你这师弟用兵,是一次比一次诡异。
这诈降计本不算高明,可偏偏他却用在了袁尚这…”
话没说完,许攸压低声音继续道:“这纨绔子弟的身上。根本就是算准了他的性情与处境,知道他为了争夺大位,立功心切。
或许,他当初的离间计就是为了今日的诈降计能顺利实施。
我甚至感觉,现在主公每走的一步,都是在他设定好的棋面上。”
沮授不语,但都无奈的点头赞同。
“还不止。”田丰思忖一番,疑道:“照理说,三公子进入白口关,以秦霄的智计生擒他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但是他没有这么做。
起初我还想不明白,可今日在大帐内,主公的种种行为,明显已经寒了将军们的心。
尤其是高览,铁甲军与他出生入死多年,亲如手足,主公连一句安慰也没有。
就连进攻也是打着为三公子报仇的名义,我怀疑,秦霄是有意想要分化主公与将军们离心离德!”
二人越说,越觉得情况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糟糕。
哪怕明面上袁军依旧是五倍于秦霄。
关键是他们找不到切入点去对付他。
“难道,就真的没办法了吗?”田丰此刻显得有些沮丧。
沮授看了他一眼,轻声道:“有。”
二人眼前一亮,瞩目着沮授。
“杀了他。”
“找刺客吗?”许攸眼中的光芒暗淡了下来。
且不说这白口关连苍蝇都飞不进去,以秦霄的智计,只怕刺客还没近他五百步就身首异处了。
“杀人,不需要刺客。”沮授嘴角勾勒一笑,旋即压低声音在二人面前细语了一番。
两人的表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退去沮丧,展开笑颜。
“好啊!连环计!我看能成!”
“公与兄高招,此计甚妙!”
沮授点了点头,看着许攸,道:“但此计,我们都无法施展,只有你去合适。”
“嗯,思来想去,也只有我比较合适了。
主公这头就拜托元皓了。”
许攸站起身子,长舒了一口气。
此计成了,他不仅可以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也可以一雪前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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