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未来等你
第五章、进宿舍备受冷遇（旧版）

我生平第一次听从老妈的劝告，就遭遇到人生的滑铁卢。向来不爱讨好人的我，此刻摆出谦恭的姿态，跟她们打招呼：“嗨！同学们好！”

没人应我。康雪继续整理床上的书，王婧雅仍一边翻书，一边咔擦咔擦地啃苹果，付馨用吹风吹她的头发。

我仿佛是一只蚂蚁，或是一袭空气。我尴尬地杵在那里。直到胡艳芳碰碰我手臂，示意我将行李放在紧靠后门的下铺的床上。

随后，她带我去政教处领了床上用品：一床棕垫，一张单人席，一个暖水瓶，两床棉絮，两套被单、被套及枕头枕套。

本着“帮忙帮到底，送佛送到西”的原则，她又带我去校门口配了宿舍钥匙，在小卖部买了两个纸箱，用于铺在床下。

宿舍只有一把转页扇，高高挂在屋顶，我的床恰是风的死角，电扇的风只偶尔吹来一丝，还没感觉到凉意，它又转到别处去了。我身体里的水份早随汗腺排干了，嘴唇粘在一起，张开不得。幸好这里无需多说话，我又暗自庆幸。

“哪个拿了我毛巾？擦床的毛巾。”康雪气鼓鼓地问。

王婧雅回答：“是不是一块蓝色的？”

康雪说：“就是。”

“我刚才用了，放阳台上了。”王婧雅说。

康雪一只脚踩在我床沿，跳下床，走到阳台，拿着毛巾，怒道：“用了又不洗！烦不烦？”

王婧雅嬉皮笑脸地说：“嘿嘿，忘了！”

“忘个屁！经常这样。以后不许拿我的！”康雪搓洗了毛巾，气呼呼地进来。她再次踩着我床沿，爬上床。

“耶，我鞋哪去了？”王婧雅伸出脚，将头探到床下寻找。

胡艳芳在铺棕垫，扭头看往我床边，说：“那不是。”

我低头一看，我床下歪着一只粉色拖鞋，与王婧雅床边的一样。大概我拖手拉箱时，不小心将她的鞋拖过来了。

“哦，这里。”我拣起拖鞋，给她拿到床边。

她斜我一眼，没说话，穿上拖鞋往厕所走去。

文梓雨推门进来，拉着一只黑色手拉箱。看到我，她愣了一下，目中无人地走到她床边，放下东西，往阳台走去。

只听付馨说：“哟，文梓雨，吓我一跳，我以为是谁呢！你怎么才来？”

文梓雨简短回答：“堵车。”

“你摘的苹果呢？”康雪坐在床上问。

“在我床上。”仍是简短地答。

“哇！”付馨和王婧雅冲进宿舍，扑向文梓雨的床边，两人翻动她行李，一人手中拿个青苹果。

“给我一个！”康雪说。

王婧雅摔给康雪一个，没投中，苹果掉到我脚边。

康雪骂道：“唉！笨死了！”

王婧雅从我脚边拣起苹果，拿阳台去洗。

付馨问胡艳芳：“你要不要？”

“要啊！”胡艳芳说，“给我拿过来嘛。”

我回头，看胡艳芳跟付馨使眼色，付馨没看见似的，也往阳台去。胡艳芳走到文梓雨床边，从袋子里拿出一个苹果，递给我。

我慌忙接过苹果，说声“谢谢”。

王婧雅一手拿着一个苹果，走到我床边。她踮起脚，将其中一个递给康雪。王婧雅手上的水，滴到我床沿边，我拂去水，铺好硬纸板。

“看嘛，都摔坏了！不干！重新给我拿个。”康雪对王婧雅说。

“哎呀，娇气得很！坏了多大点嘛。还不一样吃。”王婧雅说，“来，和我换个。”她又踮起脚，和康雪交换苹果。几滴水滴到我刚铺好的硬纸板上，形成大小不一的圆。我假装没看到，继续铺棕垫。

不一会，宿舍响起啃啮苹果的声音。只有我和文梓雨没吃，文梓雨在铺床，我在收拾衣服。我本来可以停下，跟她们一起享受苹果的美味，但我害怕发出的声音与她们的不在同一个音阶，显得不和谐。

吃完苹果，王婧雅问：“哪个要去食堂吃饭？”

“我要去！”付馨和胡艳芳说。

康雪说：“帮我带下！我东西没整理好。”

“吃什么？”

“随便，你看着办。”

付馨拿着碗，问文梓雨：“文梓雨，你要不要带？”

文梓雨说：“不用，我吃了。”

她们仨拿着碗往食堂去了。宿舍留下我、康雪和文梓雨，各忙各的事，谁都不说话。一会，买饭的回来，围在一起边吃边聊。

她们的世界，我加入不了。

我收拾停当，独自去食堂。人已寥寥，饭菜所剩无几。我买了蛋炒饭，喝了碗免费素菜汤。又到开水房买了壶水。

紫烟抱着书往教学楼去，见到我，停下问我：“感觉怎样？她们没欺负你吧？”

我夸海口：“谁敢欺负我？我不欺负她们就烧高香了。”

“那好。我在509，你有事来找我。”说完，风风火火走了。

回到宿舍，人已空了，顿然涌起轻松和自由的快感，此刻的我，才有了归属感。我旋开电扇开关，闭上眼睛，伸开手臂，站在屋中间，转了几个圈，让自己浸在风里，尽情享受这片刻的安逸，感到一种销魂的凉爽。

我一时忘了形，碰到一个凉凉的东西，只听“嘭”的脆响。我睁开眼，看到满地惶恐的脸。墙上的镜子被我打到地上，满屋碎片。我来不及多想，简单收拾残局，跑步离开了。离老师规定的6:30，只有五分钟。从宿舍到教室需要六分钟。

我气喘吁吁地跑到教室边，老杨站在门口，冷冷瞪我一眼。“秦莞尔，住校也这么啰嗦啊。动作麻利点！”

我低头走到座位上，尹舒的位置仍空着，我的心也空落落的。我用纸巾擦掉脸上的汗水，背上也汗涔涔的，我不好意思将手伸进后背，后面坐着董勤涵和陈阳。

陈阳倒还好，他一般只有两种姿势——埋头或趴着。埋着头，一般在看小说，玩手机；趴着时，在睡觉。所以，如果要问他长什么样，我真说不出一二，除非他就在眼前。

董勤涵最不是省油的灯。首先，他的长相就很得罪观众：两只眼睛像被硬生生撕开，一笑起来，脸上的肌肉全往眼角挤，挤得只剩两道缝，像伤口没缝好就愈合了；一张脸不按套路长，下巴仿佛比脸还长。长这情节也罢了，偏偏超级自恋，仿佛天下的女人，哪怕苍蝇，都会对他产生兴趣。所以，走在路上，就算是蚂蚁，只要是母的，他都会搭讪。他曾吹牛，上自60岁，下至6岁的女性，只要他愿意，他都可以撩到；他将他交往过的女生的名字，用16开的作业本纸，写了满满2页，仍没写完。

但这牛，我觉得吹得有点大。

我暗自担心，将来他跟别人吹牛时，那些密密麻麻的名字间会不会也有我的名字。他上课要么睡觉，要么玩，各种玩法——挤黑头，画漫画，看玄幻小说，下五子棋（用笔在作文本上下），写纸条（给附近的学渣写，什么都写，口无遮拦），照镜子（凡能照见人影的，都是他的镜子，如光碟，MP3，学生证，窗子，杯子里的水……）。没事做时，他就撕下作业本，揉成团，一会给你扔一个，要么，用笔顶你的背，不理他，他继续顶。你回过头去，他又啥事没有。结果，不小心被老师点名的，往往是你。

我收拾了他几回，把他笔扔了，用书磕他，用脚踩他，他死性不改。用我奶奶的话说，脸皮比城墙转拐拐还厚。尹舒走后，我换到陈阳前面，他够不着我，才有所收敛。但只要抓住你一点“洋相”，他立即夸张打趣。

我漫不经心地在书桌下寻找，看到书缝间一只塑料包装袋。拿出一看，是只袋装巧克力。又是谁干的？管他呢，不吃白不吃，吃了也白吃。

我随便拿出一本书，随意翻开，几行黑色的字，赫然出现在眼前：“任何两个物体之间都存在相互作用的引力……”那么，学霸和学渣间也有引力？我爸和我妈，我姐和我姐夫，也有引力？脑海中呈现重叠杂乱的画面，没有条理，没有次序。思绪像有力的翅膀，又像一张巨大的网，驰骋千里。我的眼前浮现出我爸我妈我姐我姐夫的脸……蒙太奇一般。

那个不敢对人说的秘密，又一次跳出来折磨我。

班长周帷来收手机了，背着一个大口袋，鼓囊囊一大包，沉甸甸的。我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手机，装在信封里，写上我名字。我交的手机，是我姐以前用过的iphone4，我妈接着用了几年，用到不能开机了，我偷偷拿到学校，专门用于应付检查。班长的口袋里装的，几乎是不能开机或没装卡的废手机。

接着，杨老师开始了他的长篇大论，总结过去，展望未来，宣布班纪班规，不准这样，不准那样。让我们填了“补课申请书”，签了《安全责任书》……这种时候，最适合开小差，因为没人会检查你听没听，听懂没有，也不涉及考试内容。只要装着很专心的样子，就可如坐白云巅，任思绪飞扬。

我的形体拘泥于教室，思想和灵魂却飞于九霄云外了。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