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诗作对
【chapter 01】（旧版）

“风吹吹，草低低，外婆桥边，勾勾手...”

在那座村落包裹的城市还没有扩建之前，乡野边，流水滩，古桥上，木屋里，三五个小孩来回窜托的景象实在是很常见的，没有人教会他们束缚，没有人为他们带上面具，他们只是一个个只顾着傻里傻气的土包子。

城市这头巨鲸吞掉了农村，在他肚子里的人要适应新的环境到底需要多久，没人知道，很快他们在家长铺满荆棘的梯子上开始往上爬，上学念书，有一个好的未来，找到一份称心的工作，这是一个人，或是一辈人活着最大的支柱。

小孩子的记忆其实没那么长，像史伺这样大大咧咧的男孩子，儿时的那个村落，那些人，兴许能留下个一亩三分的大概也就是个名字了。

他记得经常一起玩的有隔壁家的褚褚，还有村子最末端家门口有一滩莲池的那家，有一个老太太和一个小孩，样子很好看，好像叫左，左碓。

从小学开始就再没见过什么面，要不是偶然翻到用手机照下的相片，说起手机那还是十几年前的玩意，现在都没什么人用了。

史伺念书不好小学留过一级，眼瞅着就要迈进大四的门槛了，不着四六的他也得开始考虑工作问题，家里人虽然不需要他养活，但是也不能毕了业就啃老。

“暑假过的怎么样？”

这几乎是每个暑假回学校都会被室友问的话，史伺不胜其烦，因为这句话是带着潜台词的，室友大多都谈过一两个对象，而史伺的花三年也没有开过一次，一度被怀疑不喜欢女人。

每次被问史伺总会开玩笑说自己在等一个小时候的玩伴，说是越好一毕业他们就会结婚，还会把那张他们三个人的照片给其他人看。

所有人的注意都会放在风褚褚身上，没人会想到史伺瞳孔上倒映的只有左碓一个。

也不知道同在一片土地上的他们现在过着怎么样的生活...

不过三五条街的一家甜品店里，稀薄的阳光透过擦得锃亮的落地窗落在一个带着围裙忙着帮人点单的青年身上。

标准的男人身高，背影略显单薄，微微散落一些因为营养不良发黄的发梢在肩头，因为后背系着带子的缘故让他纤细的腰身凸显了出来，他的身材正是吸引现在这些小女孩，老女孩的那种。

大概店里的生意红火不单单是因为甜品让人满意，还有一些不可言喻的原因。

“小左，你歇会吧，剩下的交给我。”

左碓抬眼看了一下挂在墙上的表，原来已经下午六点了，姥姥一个人在家，得回家去给她做饭。

“小雅姐，我先走了。”左碓进到后厨，换下衣服拎着浮板就从后门离开了。

洛雅看着左碓匆忙离开的身影，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孩子也是，你们都是努力活着的人。”一位微胖上了年纪的女人撩开帘子，端着一些刚烤好的面包，走到吧台边。

“金姨，我来吧。”洛雅回过神，打断正要将面包放进展台的金薇。

“辛苦你们了。”金薇看着洛雅轻轻一笑，店里招的服务生不多，让她比较舒心也比较揪心也就是洛雅和左碓两个孩子，尤其是左碓这孩子，父母都不在，自己又要上学还要照顾姥姥，不得不出去打工维持生计。

“不辛苦，金姨，能和你商量个事吗？”

金薇一怔“巧了，金姨也有事情和你商量。”

左碓刚准备按密码开门，就听到咚的一声，像是从屋子里面传出来的，左碓心里咯噔一下，手里的动作却是一慢，开们进去，迎面而来一股奇怪的味道，只要做饭的人都知道，这是一氧化碳的味道！

“姥姥！姥姥！”左碓迅速冲进厨房关了开关，打开窗户，去掐姥姥的人中，还好不过几秒，左碓怀里的老人眼睛转了几下，有了意识。

左碓半拉半提勉勉强强抱起姥姥回到房间，把她放到床上，做了几下人工呼吸后从冰箱里找出来一瓶果醋，也不知道过没过期，只能先给姥姥服下一些。

就是因为感觉到姥姥的身体大不如前，左碓才会选择学医，像今天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也不知道...

左碓想哭却又不敢，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并没有人教过他男儿有泪不轻谈之类的大道理，可是很多年他都没有掉过眼泪了。

就这么守在姥姥床边，不吭不响，小时候姥姥也会在他生病的时候坐在他的床边，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等着，等着他醒来，姥姥，我一定可以治好你的，再给我一点时间。

开学第一天就这么过去了，史伺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不知怎么看了那张他们三个人的照片后，想见他的欲望就更强烈了。

都怪之前没有留下什么联系方式，等等，联系方式！史伺忽然想到风褚褚的爸爸，他之前是自己的高中班主任！

史伺在脑门上一拍，翻找出一封高中时期的邮件，还好没有清空，他试着联系上了风褚褚爸爸。

和风褚褚聊过后两人决定这周末见面说。

史伺一直到半夜也没能入睡，这实在是太让他激动了。

“老四，还没睡啊。”对床的老三，徐葙刚打完游戏上床睡觉，一抬眼看到史伺黑黝黝一双大眼睛没吓个半死。

“想事呢，你先睡。”

徐葙刚挨着床就传出低沉的呼噜声，没心没肺睡的就是快。

一直到明晓刺激生物钟这一晚左碓都没怎么能合上眼，昨晚...

“小碓，我这是...火上还包着汤呢。”

说罢老人就要起来，被左碓重新按了回去，左碓脸上带着和平日一样的笑脸，像窗子外面细腻温软的月光。

“小碓，姥姥年纪大了，不能照顾你了。”老人好像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说着说着声音就开始有些颤抖，别过去的脸上也淌下了一行泪。

“汤没坏，很好喝，姥姥，小碓长大了，也该让姥姥享享福了，姥姥，你就负责开开心心就好。”

“孩子啊，姥姥对不住你啊。”

老人的话到这里就没了，总给人没有说完的感觉，左碓也意识到了。

左碓关上门回到自己房间，他很多次的不知所措，他知道这是他性子里的缺陷，他没法和其他孩子一样撒娇，畅所欲言，他畏首畏尾生怕说错什么伤害别人，他知道沉默，有时候也会伤人，可他真的不知道这种情况，这种时候说什么合适，这样的自己，真讨厌。

有时候自卑，自大，开朗，阴郁，可能真的是从出生就决定了的，是带在血液里的东西，你可能自己都不知道，可它们真的会影响你从生到死。

左碓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洗漱、穿戴、做饭，和姥姥说完“我上学去了”，带着门就走了。

这一系列流程，每天必做，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要说不烦不累，不可能，但左碓知道他必须这么做。

只有忙碌才能让他感觉自己是活在这片土地上的。

大概也就是在甜品店工作时可以什么也不用思考吧。

叮啷铛啷，风铃一响，洛雅就知道有人进店了，抬头一看竟然是左碓。

“小左？今天好早。”

“今天没什么事情就来了。”

左碓走到吧台前坐下，每次他这么往桌子上一趴，总有一只温暖的手落下，会感到一天的不安都被轻轻一掌拍到脑子里不知道哪去了。

“哦，对了，金姨有事情和你说。”

左碓一进后厨和金薇撞个正着“金姨，早。”

“小左啊，你跟我来。”

左碓心里就像被小孩拨弄的拨浪鼓，咚咚咚响个不停，很少会看到金姨严肃的样子，难道她要辞退他？

出了后门，看到一辆冷链车，左碓看到了金姨的丈夫张叔。

“小左啊，除了周内的活外以后每周末还要辛苦你跟着你叔去送货，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愿意，当然愿意。”左碓心里悬着的石头落下了。

“左碓吗？经常听你金姨说，果然是个干净漂亮的大小伙。”张欣从车上跳下来，抹了抹手在左碓肩膀头上一按。

“张叔好。”

金薇打掉张欣放在左碓肩头的手“赶紧卸货。”

“小左，没什么事了，你先去忙吧。”

左碓换上衣服回到店里面，今天店里人不多，大概是因为工作日的原因，要等到晚一些才会像周末一样。

“小雅姐，你觉得什么样的男生比较受欢迎啊。”

“啊？怎么突然这么问。”

“没什么，就是觉得小雅姐这么好，如果嫁的不好一定会天怒人怨的。”

“你是不是平时太忙，没机会撩人，去干你的活吧，小鬼。”

“那我去忙了。”

左碓到门口发传单去了，洛雅一直打鼓的心很久才平静下来，一边结账一边回味着左碓刚才的一番话，从他来这里打工他们一起度过了将近400天的时光，左碓是个说话很有度的人，相较于很多年长者他也要更显得懂事一些，可正是因为懂事这么偶尔蹦出一两句让人心跳加速的话才会更让人不能不在意吧。

“姐姐，可以给我介绍一下吗？”

洛雅正想着，迎面过来一个穿的很凉快的大男孩，手里还拎着一个篮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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