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的影子
第九章 没有答案的答复（旧版）

成人世界的表白大多是轻描淡写，特别是这种一见钟情的表白，说出台词之后，他（她）们的心理防护机制就会开启“风轻云淡模式”，潜台词就是：行不行你看着办，反正我说完了。

韩雨的表白就是这样，虽然她聪明地为自己设置了一个“不当恋人就得给我治病”的防守规则，但是她和祝一舟都知道，心理医生想要拒绝一个病人要比拒绝一个追求者更简单，所以她的规则其实只是一种高级的撒娇而已。

不过祝一舟的确需要时间认真考虑一下韩雨的提议：

如果同样的事情发生在父亲出走之前，他或许会马上拒绝；但是由于此时家中只剩他一人，他已经无需因为感情的事情去坚持一个专门用来对抗父亲的立场了，换言之，他需要重新思考感情的意义，独立决断自己应该怎样度过自己的一生了。

对于祝一舟而言，独立思考、自由决断似乎是一件好事，但是从某种角度来看，这件事并非他预想的那样轻松，因为这中间有太多的问题需要找到答案，比如：

爱情的本质是什么？

恋爱的本质是什么？

对于自己来说，恋爱是必要的么？

恋爱与结婚的关系是什么？

婚姻与生育的关系是什么？

如果恋爱关系注定解体，恋爱还有何意义？

如果婚姻关系注定解体，婚姻还有何意义？

或许这些问题在某些限定条件下是有定论的，但是对于造梦者们来说，这些问题的答案全部都需要自己参悟，因为造梦者似乎至今都还没弄清楚自己和人类的关系是什么，所以凌驾在这个问题之上的所有问题都没有确切答案。

他来到自己的书架旁，摘掉隐形眼镜，皱着某头仔仔细细地用他深邃的双眼搜罗了书架上所有的书籍，两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书本杂乱无章地铺满了他书房的地板，然而依然没有答案。

这并非是祝一舟第一次被表白，最早的表白可以追溯到他小学二年级时，老师出的作文题目《我最喜欢的人》。他的同桌就写了他：我最喜欢的人是我的同桌祝一舟，他有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留着帅气的短发……他学习很好，却很谦虚……和他做同桌让我每天都很开心……真希望永远成为他的同桌啊。这篇文章由于行文流畅、感情真挚，被当成范文在全班朗读。放学之后，那位同桌还拉着祝一舟的书包背带，让祝一舟给自己一个回答，而祝一舟却丢下书包，在同学们的哄笑声中跑回家了……

“我不是不需要爱，我只是不敢爱”想到自己的童年经历，祝一舟突然有了答案，“说到底，我只是自卑而已，虽然我是造梦者、空心怪，但是我并没有做错什么”，祝一舟已经三十多岁，对生理需求的抑制似乎已经成为他无意识的应激反应，然而他并未忽略这种需求的存在，他突然有一种被欲望冲破道德防线的快感，而他所谓的道德，或许仅仅是源于对自己身份的自卑。

“我可以不像人类一样繁衍，但是我起码可以像正常人一样恋爱甚至结婚吧，这有什么问题么？”祝一舟反复考虑着这中间可能存在的问题，“这没什么问题。”内心的声音很快给出了答复。

“但是请先等等，也就是说你恋爱的唯一目的就是满足自己的生理需求么？”内心的另一个声音冒了出来。

“……或许是因为我从来不敢恋爱，所以无法想象除此之外我还能得到些什么吧……”他再次说服自己。

“这个人一定是韩雨么？”他又问自己，并给出了答案，“一定不是她么？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次日清晨，祝一舟又读了一遍韩雨的微信，他不能确定韩雨说每天梦见他是真是假，不过对于她最开始描述的梦到大象的情形，他觉得是有可能的，而且由于那个大象是他在韩雨梦境中幻化而成的，因此他认为自己和韩雨也算是有些缘分，起码韩雨能够在潜意识中注意到并且喜欢上自己幻化的形象，所以如果和她展开一段恋爱关系，或许他能够在把控这段关系时占据主动。

祝一舟觉得是时候给予韩雨一个肯定的答复了，毕竟，他是自由的，他有满足自己需求的自由。虽然在做出这个决定时，他自己并不兴奋，但是他认为对他来说这个决定已经足够大胆了，因为他不知道在这段即将展开的关系中他能够从中获取到什么，然而对于造梦者来说，如果他在没弄清为何而爱之前就和人类投入到一段亲密关系中，那接踵而至的很有可能是一场灾难。

“韩雨你好，收到你的信息很高兴，感谢你的勇敢和坦率，但恕我不能为鼓励你的勇气而答应你的请求，但希望你能接受我的一个请求，请你给我一个相处机会，好么？”

祝一舟把信息编辑成他认为讨人喜欢的样子，然后按下了发送键。

“上班后把你工作室的位置发我，我昨晚尝试了做点心，做多了，吃不完，你先帮我分担了，至于你的请求，我看你表现~”韩雨秒回。

“今天病人请假，所以我不去工作室，你也不用上班么？”祝一舟没想到韩雨的回应如此热烈。

“今天上午补休半天，那你现在来找我吧，中午一起吃饭，然后送我上班”韩雨回微信不再像一开始那样灵动诙谐，而更像外科医生写病历，干净利落，不容纷争，或许她在努力抑制自己激动的心情。

城市的道路虽然纵横交错，但是祝一舟记得韩雨的地址，他带了一瓶无醇起泡酒，驱车而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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