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之清酒迷蝶
第一章 苗疆美人（旧版）

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

天色渐晚，只身一人走出客栈的宣铃，驻足看了看扬州的夜景。

扬州城处处高墙琉璃，夜里烟火灿烂，灯光璀璨。她所下榻的客栈，位于繁华的街坊中，天色已晚，周围还是熙熙攘攘的，好不热闹。

望向月亮的那一刻，宣铃开始想念起了苗疆的虫鸣和树屋，那里没有这么繁华，但是让人感觉自在。

只是那份自在，如今已经风雨飘摇。

教主失踪，教内群龙无首，危机四伏，急需一位新教主来主持大局。

教主的女儿是忆盈楼的“昭秀”曲云，此女歌舞清绝，名动四方，周遭的名门子弟、少年才俊无不向往之。五仙教在中原眼里终究是个邪教，都称之为五毒，想要让曲云回苗疆执掌大局，谈何容易。

今天夜里，艾黎长老便要前往藏剑山庄，而宣铃和其他几位弟子则被安排留在扬州城里，继续与曲云接触。

宣铃当然不适合去说服别人，平时她对待同伴都是个清冷的。让她留下是因为她的蛊术造诣在年轻一辈中尤为突出，特别是那些令人生畏，已被教内封为禁术的，除了她之外，接触过的人少之又少。

中原人之所以忌惮并把五仙教视为邪教，起因无非是这些巫蛊之术。艾黎长老希望，宣铃能把真正的苗疆蛊术讲解给曲云听，让曲云不再以偏概全，否定所有的不去接受。

其实光靠说又怎么能使人信服，这不过是拖住曲云的迂回手段罢了。

曲云不愿回苗疆，还有个原因是她心有所属，对方是出身名门的藏剑山庄二庄主叶晖。二人两情相悦，听说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都说叶晖是叶家兄弟中最守礼，最注重正统，最心系家族的一位。艾黎长老在曲云这碰了壁，转念就想着在叶晖身上下功夫。

宣铃在儿女情长的方面没多少感觉，但在让曲云回苗疆这件事上，她有点做不到像艾黎长老那样步步紧逼。此刻她真的特别希望，教主若是没有失踪就好了。

可是没有如果，事情已然发生，她必须按照艾黎长老说的去做。

讲解蛊术不难，难的是如何再能见到曲云。这几日接触下来，教内众人急于带走曲云的行径，已经让忆盈楼的几位颇为不满，她们只不过碍于身份和待客之道，不予发作。

为了能见到曲云，宣铃一反平时生人勿进的模样，努力把自己打扮成娇俏的女儿家，准备以斗舞的名义前去邀约曲云。

她身着苗疆盛装，走路时身上的银饰随着脚步叮叮作响，引得路人频频侧目。在路旁灯火的照耀下，她整个人极具异域风情，加上容貌出众，有三两个路人忍不住上前搭讪，但都被她无视了。

这一路上来，艾黎长老，总是提醒随行的他们，中原人，人心叵测。

其实不用别人说，她也不会去接触。人嘛，对她来说只有两种，一种是同舟共济的伙伴，另一种就是拿来炼蛊的该死之人。不符合这两种的，看一眼都觉得浪费。

那些被她无视的人，好在都只是甩甩袖子，悻悻而去，若真的当场恼羞成怒，也许就不止是被无视那么简单了。

也许是宣铃的出现太过于与众不同，这搭讪的刚走，就又来了要饭的。她路过一处街角时，眼前突然横过来一只破碗，生生截住了她。

“施舍点吧，你身上那么多银子，我已经好几天没吃饭了，家里还有八十岁老母，和嗷嗷待哺的……”

说话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宣铃只是愣了愣，看都没看那人一眼，就很干脆的扔了个银镯在碗里。她刚才穿戴时心不在焉弄变形了一个镯子，这一路上都觉得别扭，现在刚好用来解决一样添堵的。

要饭的很意外，感谢的话都忘了说。宣铃接着伸指弹开了面前抬着碗的手臂，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继续往前走。

要饭就要饭，尽然敢拿她身上的银饰来说事。如果不是决定今天要表现出一副没有攻击力的样子，刚才那人，宣铃肯定是要让他遭点罪的。

就算没看乞丐的正脸，宣铃也从对方能横在自己眼前的手臂判断出，这人应该高出自己一个头，体型魁梧，看起来并不是经常挨饿的样子，手臂肌肉分明看起来孔武有力，除了衣服破一点，根本不像个乞丐。

那这个伪装拙劣的乞丐，到底想干嘛？

但仅凭被拦住要饭一事，宣铃也不好与这乞丐多计较，她现下只想尽快前往忆盈楼演出的船只。中原不是一句话，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吗？宣铃心想，这人真要坏事，到时候，打得过就用他的肉来喂灵蛇，打不过下蛊来折磨就好。

待宣铃走出一截，后面才缓缓的传来：“谢谢姑娘，谢谢姑娘，姑娘可真大气，好人一定会有好报的。”

接着那乞丐说完又喃喃自语了句：“苗疆人原来很有钱啊！”

什么叫原来很有钱，如果不是身处中原且情况特殊。宣铃一定要在这人身上下个蛊，让他半天不能说话。

“今晚忆盈楼的演出可热闹了，听说有位苗疆美人，指名要和曲云姑娘斗舞。”

“这苗疆美人可是五毒教的，听说她们可是蛇蝎为伴蛛为邻啊！这样可怕的人，会跳出什么能看的舞来！”

“听说五毒的人，能无声无息的给人下蛊，中蛊之人几日内就会肠穿肚烂而死，她肯定没按什么好心！”

“这么说曲云姑娘不就危险了！”

“你瞎想个啥，你可知这位苗疆美人为何要去……”

裴跃换了钱啃着刚买的馒头，听着旁边的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谈论着忆盈楼的事。

苗疆美人？是不是刚才出手很阔绰的那位？他想上前去打听，囫囵咽下嘴里的馒头，然后就无法避免的噎住了。待他好不容易讨到水缓过来，刚才谈论的人已经走开。

裴跃刚才的确骗了人，他根本没有什么八十老母，更别说啥嗷嗷待哺的。但他要饭是真心的，并无他图。作为一名大唐要饭界的正规军——丐帮弟子，填饱肚子的感觉，好想哭。

其实在来扬州之前，他也没挨过多少饿。以前在君山，大家的都会在练武之余，种种地，晒晒鱼，吃的虽然不太好，但还是让他和岑野长得壮壮实实的。

裴跃原以为自己真的能像师父说的那样，在扬州赚到第一份盘缠之后就开始闯荡江湖的。没想到，到了扬州却处处被工头为难，忍气吞声干了半个月，终究沉不住气动了手，还被恶人先告状，弄到衙门里关了几天，最后落得一个身无分文露宿街头。

在遇到宣铃之前，他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人生地不熟，真是饿到腿发软，要饭缺个碗。好在中间还是和在扬州的丐帮同门认了亲，借到了只破碗，分了个地段来要饭。

只可惜他要饭的技巧实在太差，加之看起来身强力壮，导致他快要饿晕的时候才能遇到宣铃这个一出手就阔绰的。他当时也是饿的懵了，只觉得宣铃身上叮叮当当的银饰声音实在是太好听了，仿佛一堆馒头在向自己招手，就不假思索的抬起破碗拦了出去。

宣铃给的银镯换了钱，够裴跃吃好多天的饭了。给了那么贵重的东西，却看都没看他一眼，裴跃莫名的有些不甘。

忆盈楼的歌舞天下一绝，若是拒绝了斗舞，便显得自己不够大气了。况且宣铃只是一人前来，连武器都卸了，认定她不会乱来之后，忆盈楼还是很客气的派人将她迎接上了船去。

在忆盈楼演出船只旁边转悠了半天的裴跃，终于找到了一棵合适的大树，拿着刚买的烧饼，坐在树上啃着烧饼望着船上的舞台。虽然这里不大能看清台上舞者的脸，但是看舞姿的话还是很清晰的。

在裴跃快啃完烧饼的时候，舞台上终于出现了宣铃的身影。宣铃和曲云两人着装一紫一粉，随着乐曲的旋律和鼓点开始翩翩起舞。

裴跃长那么大，之前压根就没看过姑娘跳舞，现在这么一看，顿时就失了神。此刻，舞姿曼妙的曲云就像一朵正在绽放的牡丹，而宣铃则像一只飞到牡丹旁边的翩跹蝴蝶，花蝶相依，美轮美奂。

宣铃的舞姿虽稍有逊色，但四周的观众根本没有流露出半点唏嘘之意。这场舞蹈，与其说是斗舞，不如说是一次别开生面的共舞，舞台的气氛瞬时高涨了许多。

舞闭，宣铃学着中原人的礼节，对曲云道：“我输了，还是您的舞跳的更好些。”

曲云回道：“承让。”转身便要下舞台。

宣铃向前一步道：“其实我想表达的是，苗疆人也热爱歌舞，我们并没有像外面说的那么可怖和无趣。”

曲云止步回头：“宣铃姑娘有什么话，还是下来再说吧。”

周围那么多人看着，的确不适合多言。

曲云刚才那么说其实已经是拒绝，没想到下了台后，宣铃居然一直紧跟不舍。宣铃也没能跟多久，很快一位少年就出来截住了她。

少年道：“宣铃姑娘，贵教在我忆盈楼已滋扰多日，今日周围有那么多人看着，还请适可而止。”

少年看着年纪不大，此番却说得很有震慑力。

宣铃退后一步，欠身道：“我只想让曲云姑娘给我个机会，让我说一说苗疆的蛊术，这里面有很多都是您母亲的心血。我们练就蛊术的初衷是为了自保，自保的同时也能救人……”

少年打断了宣铃，再次警告道：“宣铃姑娘，我们还要继续演出。”

曲云一直站在少年身后，若有所思，这时她深吐了口气，说：“宣铃姑娘，明日吧，你来忆盈楼我听你说。”

宣铃离开船的时候，心里有些烦闷。她不想那么早就回客栈，于是就走的慢了一些。路过一处时，头顶上方突然掉落了一块东西。

主要是今天头上的银饰太高了，她有点不习惯，抬手之时，掉落的东西已经挂在了头顶银饰上。

很好，这似乎是一个吃剩的食物，上面可能还有口水。宣铃抬头看向树上，眸中满是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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