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你
5，第一次夜不归宿（旧版）

这个学期，是黄心平最纠结的一段日子。

周末，黄辰姗被妈妈张潇玲从学校接回家。黄辰姗还带着一个同学秦文清，顺路捎带回家。路上，黄辰姗说要跟秦文清出去玩。张潇玲听黄心平说过，秦文清是校花肖红梅的女儿，如今的样子跟肖红梅当学生的时候一模一样，跟社会上不三不四的鬼混，没有心思读书。当年，肖红梅高中没毕业就辍学，据说是顶母亲的职，上班了。上次在盘龙中学看到秦文清过于暴露的打扮，黄心平似乎看到了肖红梅当年的影子。黄心平就跟张潇玲说：“不要让小姗跟这个秦文清玩，她会把你带坏的。”

张潇玲没有正面答复女儿的问题，就说，回家跟你爸爸去说。黄辰姗马上面色一沉，嘟着嘴巴，表示着自己的不满。

路上，秦文清提前下车了。回到家，黄辰姗不跟妈妈说话，打开电视，一个人看了起来。

下班前，黄心平来电话称，晚上有应酬，晚些回家。张潇玲对不阴不阳地说：“你不要回最好，死在外面，死在酒缸里算了。”说完，把电话使劲摁掉。

黄心平知道女儿周末回家，也就没有陪朋友打牌，早早地回家了。张潇玲看着男人，没有好气地说：“你女儿回来了，要跟秦文清出去玩。你看怎么？”

黄心平坐在女儿身边，摇着头说：“少跟秦文清在一起，好吗？”

黄辰姗面无表情，自言自语地说：“我就这么一个朋友。”

黄心平说：“班上那么多同学，怎么会没有朋友？”

张潇玲听了，不以为然地说：“找朋友呀，这易得。我让你们班主任安排一个同学跟你玩，跟你做朋友。怎么样？”

黄辰姗突然烦躁起来，大声说：“没人肯跟我交朋友！”说完，转身跑进了房间，房门随着砰的一声，关上了。接着，房里传出嘤嘤的啜泣声。

张潇玲一直躲在门后偷听，然后就悄然打开房门窥视。女儿黄辰姗一手拿着水果刀，在自己一手的手腕上划着，鲜红的血丝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刺眼。张潇玲急忙推开房门，扑到女儿面前，夺过水果刀，抬起女儿的手腕。

“你在干什么？”张潇玲声嘶力竭。

黄辰姗木木地坐在床头，毫不在意母亲崩溃的表情，好像这一切都无关痛痒。

父母妥协了。

黄辰姗如愿地出门了，说是秦文清过生日。

第二天一觉醒来，黄心平就看见张潇玲急急忙忙跑进来说：“小姗昨天晚上没有回家。”

黄心平一下坐了起来，定了定神问：“你确定是整夜没有回来，还是回家后早上又出去了？”

张潇玲说：“我也没有注意，在沙发上迷迷糊糊睡着了。”

黄心平给了张潇玲一个白眼，表示对她表示不满。他跟张潇玲约好，他先睡一会，再轮着她也睡一会。

应该不会回家了再早起出去。黄辰姗是个懒虫，赖床的祖宗，平时上学都没有这么早的，何况现在放假。黄心平顿时觉得异常，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飞快地扯了件衣服跑了出来，快步跑到厨房，看到刀架上的水果刀还在挂着，心里踏实一点。

自从那次女儿拿水果刀割腕之后，黄心平就非常警惕厨房里的刀具，每天都要查看。女儿这一段时间的变化，已经让黄心平莫名的担忧起来。初中以来，女儿的变化很是突兀，完全变了一个人。但是，他又找不到什么原因。他想到了班主任王老师。

黄心平来到盘龙中学。学校门前，很多的学生穿着统一的校服在打打闹闹。有的在买零食吃，有的在跟随父母回家，有的跟同学互道再见。黄心平站在学校门口，拿眼睛四处张望，想寻找黄辰姗的身影。在这清一色的湖蓝色校服构成的海洋里，寻找女儿是很容易的——因为女儿一直没有穿校服。

黄心平看了一阵子，便直接去了教室。在教室门口，黄心平往黄辰姗的座位看了一眼，座位空空如也，然后就往班主任王老师办公室走去。在教师办公室门口，黄心平看到王老师正在那里放茶叶准备泡茶。

“你来了？”王老师说。黄心平没看见王老师抬头看自己，不知道她是否跟自己打招呼，

他也回应以招呼：“你好，王老师。”

王老师说：“黄总，看你这么斯文，而你女儿怎么喜欢跟社会上那些人混在一起，还自称大姐大，你不知道，她居然要保护这个保护那个的。”王老师毫不顾忌地说着。

黄心平很心虚，说：“叫我小王就可以了，给学校给老师添麻烦了！”

黄心平看着王老师办公室其他老师，有些抹不开面子似的，便跟王老师说：“王老师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黄辰姗的情况老师们都知道，没什么遮遮掩掩的。”王老师毫不客气。

黄心平只好进到老师办公室，跟王老师说：“王老师看看，对黄辰姗的教育，我们家长应该怎么做呢？”

王老师说：“我们学校的教学理念，学生成绩不是主要的，而是做人为先。黄辰姗的学习基础很差，在这个班里跟本跟不上，成绩总是落在最后几名，简直是在这里混时间！这些，我们都没有歧视。可是，黄辰姗在穿着打扮上，简直太张扬，发展到早几天有学生发现她在跟高年级的男同学谈恋爱，最后因为争风吃醋而大打出手，在学校影响很坏。你们知道吗？你们配合了吗？作为家长，理应配合学校配合老师来教育孩子了。可是，你这当厂长的太忙，怎么敢指望呢？”

黄心平知道王老师说话是有情绪的，或许是在处罚黄辰姗的问题上自己的话太不客气了些。于是说：“请王老师不要见怪，原来学校处罚黄辰姗，我情绪比较激动。”

王老师看见黄心平的诚恳姿态，态度也缓和起来，说：“黄总是为这事来的？没有关系，已经过去了。你在单位上一定是优秀的，可是，你的女儿怎么成了这个样子。你工作再忙也要管管孩子呀，否则，你的事业再成功也是空的！”黄心平只能频频点头。“你在这里坐一会，我去把班里的事情安排一下。”王老师边收拾桌上边说。

黄心平看着教师办公室的老师一个个急匆匆出门，他就在王老师的办公桌旁坐了下来，呆呆地。过了一阵，王老师回到办公室。黄心平没有心思再聊，便说：“王老师你还有课，我就不耽误了。昨天晚上，黄辰姗没有回家，你觉得我女儿会到哪里去呢？”

王老师对于黄辰姗夜不归宿没有丝毫吃惊，而是对黄心平说：“还能到哪里去？秦文清也没有来上课。居要好邻，玩要好伴，黄辰姗的几个朋友没有交好，尤其秦文清！”

“我也想让女儿远离秦文清，但是我女儿说，班上的同学都不跟她玩。只有秦文清一个朋友。你看，能不能安排成绩好的同学，帮助帮助她。”

王老师摇摇头说：“你以为我没想过？问题是学生家长不答应呀，还抱怨学校，不该让差生到尖子班，带坏了其他好学生，学习上也拖了班级的后退。”

黄心平离开学校，思考着王老师的话。的确，女儿进入初中之后，疏于管教，或许是交友不慎，才导致后来的“质变”，突变。秦文清也许算不得什么，社会上的人才是最可怕的。黄心平想起当年的肖红梅，其实也是类似。

黄心平回到家，没有看见女儿。张潇玲说：“秦文清过生日，应该在那里吧。你问问你那校花女同学呀。”

黄心平没有理睬张潇玲，独自摔门出去。他想打电话给肖红梅，不知为何，觉得很是尴尬。不管怎么说，自己好歹是一个同学们心目中的“大领导”，而肖红梅，尽管曾经是“校花”，如今只是下岗工人一个。但是，黄心平别无选择，还是拨打了肖红梅的手机，得到的结果，秦文清也没有回家，只是，不像黄辰姗那样第一次夜不归宿，而是经常的。所以，肖红梅尽管也着急，却不似黄心平那样煎熬。

黄心平开车过河，来到红星广场附近。为什么来这里，他也没理由，跟着感觉走的。黄心平再次拨通黄辰姗的手机，手机没关机，但是，女儿始终没有接听电话。黄心平心里一会儿发怒，恨不得揪着女儿的耳朵，看她是不是聋了；一会担忧，怕女儿喝酒醉倒了，会出什么事。越想越纠结。于是，黄心平改发信息警告女儿：“你居然连老子的电话都不接了？你不想想后果吗？赶快回我电话！”

黄心平的车停在红星广场林荫道上，橘黄的路灯透过法国梧桐，在地上投着斑驳的影子。微风吹来，树叶摇曳，那些灯光顿时变得神秘起来。他一直看着黑暗中的手机，希望频幕突然亮起来，而且是女儿的电话亮起来。然而，不知多久，黄辰姗那里始终没有任何信息反馈。看来，威胁都无济于事了。

夜幕里，热闹了一晚的红星广场开始冷清下来，摊贩们开始收拾摊担，准备回家休息了，一群群年青人男男女女的搂搂抱抱地也开始回家。黄心平突然觉得，多么希望这些年轻人之中有黄辰姗呀，那么，他就可以带她回家了。可是，如果黄辰姗被这些醉醺醺的年轻人带走了，那会是什么后果呀。想到这里，黄心平再也坐不住了，迅速地从车里钻出来，仔细地看着路过的每一个年轻女孩。

怎么办？黄心平问自己，却没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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