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李克用,显然还没有收齐十三太保。
见李存孝、李存信、康君立等人齐声催促他快走,李克用迟疑了一下,飞身上马,提起长枪,与他的弟弟李克恭、李克让等人,要保护父亲李国昌冲出重围。
可拨马往岭外冲出没几步,他又将马带了回来。
李克用将长枪往天上一指,大吼道:“请招讨使李琢前来搭话!”
他身边的亲兵齐声助喊,声音震动着药儿岭上血染的山林。
不片刻,一个头戴鎏金头盔、身着亮银锁子甲的中年将领骑一匹花斑马出现在李克用身后的山坡上。
此人年纪约近四旬,手持长刀,神情十分傲慢,一副盛气凌人的派头,正是一个月才出任代北招讨使的陇西郡公李琢。
他身后一排弓箭手,手持强弓硬弩,一齐指向李克用。
李克用忍着怒气,道:“李节帅,本帅亦是朝廷重臣,是皇上数月前刚下旨任命的大同节度使,手下辖制蔚州、朔州、雄武军重地,祖孙三代,有功于国,不知朝廷受谁人妖言惑众,如此猜疑我父子?还请节帅为我在皇上面前分辩!”
“分辩?”李琢仰天哈哈大笑,“好,本帅就取你父子人头,到皇上和田公公面前,为你关说分辩!”
李克用怒道:“我鸦儿军为国效力多年,镇西北、平庞勋,何罪之有?”
穆小蓉想起来,面前这个李琢,虽然《唐书》、《五代史》里都对他一笔带过,可这个人某种意义上,却是大唐终结者。
李琢也算是名将之后,但自幼娇生惯养,是个地道的纨绔子弟,此人又是个官迷,虽然家道中落,还是一心想去买个官位。
为此,他在长安到处借债,重金贿赂宰相令狐绹,当上了安南都护,长安人都知道他的底细,因此纷纷笑称他为“债帅”。
为了还上这笔债,李琢一到安南都护府就大肆搜刮地皮,用一斗盐,就要换当地人的一头牛。
土著们气得起兵对抗,他一看势头不好,赶紧撒腿就跑回了长安,留下一地烂摊子,朝廷只能将徐州军派到桂林,帮他收拾,也导致了后来桂林爆发了庞勋起义。
后来,李琢又在山东、河南各地任节度使,对庞勋、黄巢作战更是屡战屡败,如今,黄巢大军稍退,朝廷便派他带重兵前来收拾李克用。
李琢的一生,只有对李克用这一仗算是胜仗,因为几个月后,他就被黄巢打得抱头鼠窜、一命呜呼了。
眼下,李琢却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何罪之有?你这胡贼,朝廷赐你国姓,有何亏待你处?你竟敢跟皇上讨价还价?不把田公公放在眼里?田公公是何等人物?就连皇上也要尊称他一声阿父,可你仗着一点微不足道的军功,敢在代北耀武扬威!你任大同节度使至今,可曾孝敬过田公公一次?就连上次田公公跟你要几匹好马,你也一口拒绝了!把雁北之地视为你们鸦儿军的地盘!如此叛逆无礼之人,朝廷岂能轻轻放过?”
唐朝末年,大唐天子已经大权旁落。
八代天子,有七代为宦官拥立。
长安城内,由宦官把持权柄。
长安城外,由藩镇掌控军权。
时人称之为:长安城内,尽属内官;长安城外,尽属藩镇。
天子号令不出大明宫,不,就算是大明宫,也是说宦官们说了算,到处买官卖官、强征强收,天下动荡。
得罪了皇上李儇事小,得罪了田令孜事大,而李克用这些只知打仗的军汉,显然根本不懂得这里面的利害。
李克用听到这里,怒火填膺,钢牙一咬,喝道:“大唐都是毁在你们这些无能之辈手中!你们一个个都只知道搜刮百姓血汗,残民自逞,卖官鬻爵。对我忠良之辈,却处处加害,恨不得灭我鸦儿军而后快!黄巢正在加紧攻打洛阳,你们不说去对抗叛军、守护长安,反而要来自残手足!我死了,大唐只有灭亡得更快!”
李琢冷笑一声道:“大唐离了你,难道就亡了?兀那沙陀儿,你也太高看你自己了!来啊,射箭!今日本帅定将这桀骜不驯之辈射死在这药儿岭下!”
他一声令下,岭上万箭齐发。
李存孝、李存信等人赶紧上前,用枪枝拨开急雨般的箭枝,拼死护着李克用逃到一处缓坡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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