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稀年华
84祸福难料（旧版）

苗春雨笑了笑，点头道：“老爷子，您不必担心，我清楚该怎么做，依我看，要是真能搞出大动静来，倒也不是坏事。”

周副书记深深地瞥了苗春雨一眼，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便大声冲门外喊道：“小王，你过来下。”

秘书科的小王听到召唤，赶忙从办公桌后站起来，快步推门进来，走到周副书记身边，周副书记低头向他耳语几句，小王便匆匆地走了出去，周副书记走回办公桌后，伸手拉开抽屉，从里面翻出一张半旧的名片来，递给苗春雨道：

“这个人你可以抽空去见见，他叫李广大，以前是副总经理，因为和马路斗得厉害，结果被打击报复，提前退了下来，估计他对马路的情况有一定的了解。

“案子拖了三个月，这么久的时间，举报信上反应的问题很可能已经被处理干净了，必须另外拓展办案思路，重新确定办案方向。”

“老爷子，您这也太专业了点！”苗春雨开始大拍马屁，微笑着接过名片，低头瞄了一眼，便放到随身携带的夹包里。

小王从外面进来，拿着一个鼓鼓囊囊的档案袋，递给周副书记后退了出去。

周副书记这当口已经处理完一堆文件，他把档案袋丢在办公桌上，叹气道：“这些都是压下来的一些举报材料的复印件，你可以拿去看看，另外，办案时遇到什么困难，可以第一时间打电话找小王，但不要到我办公室里来，免得授人以柄，

“今天晚上我去趟常务副总家，争取得到他的支持，在常委会上再施加些压力，为你创造些宽松的办案条件，但是，你们要处处小心，一切都要以安全为重，这是大前提。”

苗春雨点点头，从夹包里掏出两瓶胃药，轻轻地放在办公桌上，取过档案袋，拉开房门，默默地退了出去，心里沉甸甸的，他隐隐觉得此行祸福难料。

回到机械公司宾馆里，苗春雨将举报材料交给老黄和孙副主任，让他们进行细致分析，自己则走回房间，洗了把脸后，便坐在沙发上，从夹包里掏出那张半旧的名片，拨通了原机械公司副总经理李大广的电话，要想调查一个人，肯定是先找他的对头，而不是朋友。

接电话的是个年轻男人，说话的声音很温柔，软绵绵的，搞得苗春雨脊背直冒凉风，两人聊了几句后，那人却说老陆在退休之后卖了房子，把家搬到外地去了，他只是买了李大广的房子，并不清楚他现在的住址和联系方式，不过据他了解，老尹自从搬家后，就没有再回过机械公司。

挂断电话后，苗春雨沏了杯茶，就给自己的在机械公司保安大队工作的男朋友李静华打了个电话，告知他自己已经到了机械公司，并且有急事和他商量，

在说了李大广的事情后，苗春雨便约了时间，晚上到茶馆见面，两人正在电话里聊着，孙副主任便兴冲冲地敲门进来，扬了扬手中的一封检举材料，大声地向苗春雨汇报道：“主任，我发现了一条重要线索。”

苗春雨笑了笑，拿手捂住手机听筒，冲他低声道：“你先别跟我讲，先去和老黄去说，这次之所以带你出来，不为别的，就是让老黄带带咱们俩。

“我们要虚心拜他为师，案子上的事情让老黄来和我说，你现在最大的任务只有一样，就是好好跟着他学习如何办案，这期间要多问少说，明白了吗？”

孙副主任的脸立时涨得通红，有些不知所措地挠挠头，过了半晌，才嗫嗫道：“明白了主任，我这就去向老黄讨教。”

苗春雨微微皱眉，摇头道：“孙副主任啊，都让你拜他为师了，怎么还叫人家老黄呢，就你这态度，能学到什么？”

孙副主任赶忙吐了下舌头，悄悄地转身退了出去，苗春雨见他带上门，不禁举起手机，微微摇头道：“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不懂得尊师重道。”

手机那端的李静华听后哈哈大笑，伸手拎着腰带往裤腰上提了提，叹气道：“我说春雨啊，你才多大啊，怎么说起话来还老气横秋的。”

苗春雨摸着鼻子嘿嘿地笑了笑，便压低声音道：“还有啊，我这次回机械公司办案的事情不要张扬，谁都别讲，听到没，等天擦黑你再过来，咱俩政府宾馆门口见……”

孙副主任在出了房门之后，心里兀自有些不服气，站在走廊的窗户边，拿着那封检举信的复印件又仔细地看了又看，总觉得新来的主任没有重视他，不禁有些气闷，

便皱着眉头进了隔壁房间，站到正专心拖地的老黄面前，递过手中的材料，轻声道：“黄大哥，你瞧瞧，这条线索怎么样？”

老黄有些诧异地抬眼瞄了他一眼，便嗯了一声，把拖布放下，接过检举材料，慢吞吞地从兜里摸出老花镜，戴上后在材料上扫了几眼，就把材料丢给他，摘下老花镜，叠好后放进衣兜里，摇头道：

“没用，就算查实了也容易推诿责任，费力不讨好的活咱别干，你还是再去找找，看能不能发现别的线索。”

孙副主任满心期待，没料到落得这个结果，他不禁大受打击，抬手抓抓脑袋，便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捧着一叠材料专心看了起来，老黄瞥了他一眼，便拿着拖布走过来，在他脚边蹭来蹭去，

孙副主任忙把脚抬起来，仍拿着材料猛看，过了半晌，眼角的余光才落在那拖布上，心里不禁纳闷起来，这宾馆有做卫生的啊，

这老黄怎么还握着拖布没完没了地擦啊，转念一想，就觉得是习惯使然，老黄这是在办公室做一般干部久了，出来后一时不适应，没转换好角色。

想到这，他忍不住嘿嘿地笑了起来，只笑了几声，忽地想起苗春雨刚才讲的话，这才醒悟过来，赶忙把材料丢到一边，

匆匆站起，一把抢过老黄手里的拖布，连声道：“黄大哥，以后这拖地的活由我干，今后我就是您徒弟了，回头您教我两手破案的功夫吧。”

老黄嘿嘿地笑了笑，站直了身子，来回扭了扭腰，叹气道：“咱们这位主任，还真是不简单啊。”

孙副主任愣了下，瞪大了眼珠子道：“黄大哥，够邪门的啊，你怎么知道是主任说的？”

老黄慢悠悠地坐到沙发上，端着茶水喝上一口，才轻声道：“你叫了我多少年老黄了，刚从那间屋里出来，就改口叫黄大哥，我当然知道是谁提醒你的了，臭小子，拖地去吧。”

孙副主任笑嘻嘻地拖起地来，老黄从兜里摸出老花镜，戴上后仔细地看起材料来，不时拿笔在黑皮本子上画起一个个三角形来，

孙副主任拖了地，走到他身边，蹲在地上，看着上面复杂的箭头与三角形，有些发懵，心里迷惑不解，却不敢说话，

怕打断老黄的思路，直到老黄从兜里摸出一根烟来，他才从旁边掏出打火机，啪地一声帮忙点上，指着本子诧异地道：

“黄大哥，你画的是什么图啊，怎么跟他们做的案情分析图不一样啊。”

老黄白了他一眼，吸上一口烟，跷起二郎腿道：“我这是野路子，说了你也不明白。”

说完后，老黄抬手指了指茶杯，孙副主任便哭丧着脸，把茶叶换掉，拿着热水壶为老黄沏上茶水，蹲在一旁仔细地观察起来。

天擦黑后，老黄带着孙副主任在房间里画三角形，苗春雨戴上墨镜下了楼，来到宾馆门外，

等了不到五分钟，就见李静华开着公务车赶了过来，两人在门口来了个熊抱，苗春雨便拉开车门，上了公务车，坐在副驾驶位上，

李静华开车来到附近的一家幽静的茶馆，两人进了包房以后，李静华上下打量了苗春雨两眼，不禁嘿嘿笑道：

“你们市纪委查案咋比我们搞刑侦的还夸张啊，墨镜都戴上了，用不用给你弄一副假胡子贴上？我那还有假发，赶明儿都给你带来。”

“去你的，哪那么多废话。”苗春雨摘下墨镜，慢悠悠地放到西服兜里，摸着茶杯道：“静华，你们刑警队可够差劲的啊，我这都出去那么久了，

“怎么马总经理家的黑社会还那么嚣张啊，听说把生猪市场都垄断了，我说你们没事的时候能不能打打黑啊，多为老百姓干点实事成不。”

李静华把大眼珠子一瞪，大声分辨道：“你听谁说的，机械公司哪有什么黑社会，上次公司书记开会的时候不就提了嘛，他主政机械公司期间，根本就没有什么黑社会，那都是社会上的那些闲散人员乱嚷嚷，那是在危言耸听，机械公司的治安状况在全市区都是最好的。”

苗春雨嘿嘿地笑了笑，拿手指着李静华，摇头道：“静华啊静华，我发现你现在可真是越来越坏了，有啥屎盆子都往公司书记脑袋上扣，真不厚道啊……”

李静华摆摆手，把警帽从头顶摘下来，重重地拍在桌子上，叹息道：“原话我记不清了，但基本上就是这意思。

“反正他就是不信机械公司有黑社会，也不许我们搞严打，再说局领导和那两家都有关系，我们怎么打，想打也没法打嘛，要是认起真来，说不定谁打谁呢。”

苗春雨盯着李静华那张黝黑的脸膛看了半晌，忍不住也呵呵笑了起来，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你现在和领导关系怎么样？还那么紧张？”

“还凑合吧！”看李静华的样子，似乎是与自己领导的关系一般。

苗春雨点点头，便压低声音道：“静华，你在马家老太爷那边有眼线没，如果有的话，让他们留意打听下马路的情况，帮我摸摸他的底。”

李静华摇摇头，抓起茶杯咕咚喝上一口，抬手抹了抹嘴角的茶叶，轻声道：“那些派出所里有给发线人费的，我这不养人，交道打多了，倒是认识他们那的几个小喽啰，回头我帮你问问，不过你也别抱太大希望，估计那些小痞子不了解情况。”

苗春雨点点头，皱眉道：“这样啊，那李大广你得帮我找到，静华，我这次带来的人少，你得给我打打下手，机械公司这边的人我多半不放心。

“马路这人据说不简单，交游广阔，还有公司书记当后盾，办这案子得小心点，不能走漏半点风声，万一打草惊蛇，那可就不好查了。”

李静华点头道：“这个你尽管放心，李大广的联系方式，我已经安排人查了，最迟明天下午给你消息，春雨啊，你能不能跟周书记说说，给我们领导打个招呼，把我这头上的副字去掉。

“我现在瞅着刑警队长闹心，他看我也不顺眼，妈的，我们两个早晚得走一个，我和他尿不到一个壶里，跟他一起干事，真别扭。”

苗春雨摆摆手道：“别胡说八道，你当政府是周书记家开的啊，他说提谁就提谁，就算是公司书记想提拔干部，那也得顺势而为，你先好好干着吧，别把矛盾激化得那么严重，

“搞好团结那也是一门学问，再说了，上面有个遮风挡雨的，也不见得是坏事，就你那脾气，还真得注意点，我觉得有个正职能帮你擦擦屁股也挺好。”

李静华登时苦笑道：“他不往我脸上抹黑就算了，擦屁股是不用指望了，我还是那句话，什么时候你到保安大队来，咱夫妻俩搭班子干，宁给好汉牵马坠镫，不给赖汉当祖宗，那位爷我真是不想伺候了。”

苗春雨笑了笑，抬手从桌上摸过茶杯，缓慢地呻上一口，摇头道：“别胡说八道，我算哪门子好汉了，你先干着吧，以后的事情很难讲，我真要有出头那天，少不了让你也掌个大印。”

“那太好了！”李静华咕咚一声把茶喝干净，皱眉道：“走，出去整两杯吧，这次不带外人，咱俩单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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