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稀年华
198麻将桌上（旧版）

几人听了，都是哈哈一笑，韩小猛脸上露出尴尬之色，摸着鼻子笑道：“书记，这个玩笑可开得有点大。”

罗副书记哼了一声，挽起袖子，低声道：“是不是玩笑，你心里有数，不过好在赢来的钱，你没放在兜里，不然，咱们就不会坐在这里说话了。”

韩小猛皱眉吸了口烟，无奈地笑了笑。

此时舅舅已经叫来了服务员，在客厅里摆了麻将桌，四个人坐在桌边‘稀里哗啦’地洗牌，韩小猛把烟蒂丢到烟灰缸里，拉了椅子坐在罗副书记的身后，看他打牌。

果然不出所料，这位书记的牌技奇烂，打法奇臭无比，两圈牌下来，就输了三百多；

但他牌品极好，除了掏钱的时候多哼了几声外，倒没有其他异常的表现，不像张副局长，赢了几把就自鸣得意；

夸夸其谈，稍微输了一局，就将牌摔得叮当直响，在牌桌上原形毕露，全无半点副局级领导的不凡气度，牌品之差，令人为之侧目。

前面几圈牌，舅舅的手气极旺，他的兴头也就很足，在打牌的同时，就讲了几个段野，惹得牌桌上笑声不断。

笑声过后，张副局长失手大错一张牌，心情登时沮丧起来，抬头瞄了他一眼，有些不忿地道：

“肖局，最近是不是没被你的一把手修理啊，怎么这样开心，看你高兴的，已经合不拢嘴了。”

舅舅高深莫测地笑了笑，轻声道：“他啊，最近已经请病假了，去外地疗养。”

蔡检察长的眼睛一亮，忙敲出一张牌去，低声问道：“肖局，怎么回事，他被规起来了？”

舅舅摇头道：“那倒不是，不然罗书记早就打电话给你了，上次查大富豪，你蔡检和他可是专案组的头，没把他查下来，你心里一直都别扭，这个大家心里都清楚。”

蔡检察长无奈地笑了笑，摇头道：“功亏一篑啊，也就是咱们的老板能和那老家伙过招，咱们这些人，都不是他的对手；

“本来案子已经见到亮光了，说断就断了，干净利落，实在是让人佩服，你们那一把手太能干了，就算不当局长，去社会上闯荡江湖，也是一把好手。”

罗副书记哼了一声，摸出一张牌，看也不看就打了出去，摇头道：“再能干有什么用，屁股始终擦不干净。”

蔡检察长皱了皱眉，望了罗副书记一眼，好奇地道：“什么意思？”

张副局长此时也按住一张牌，转头望着罗副书记，试探着问道：“书记，怎么，又有新情况了？”

罗副书记低头看着面前的麻将，信手摆弄了一番，只觉得头痛无比，拿手指了指舅舅，有些不耐烦地道：“去问舅舅，他知道。”

舅舅笑了笑，轻声道：“他们这次玩得有点大，前些天，他派了三十名警察，到京城抓了四十五位上访群众，影响非常恶劣，已经上了内参，上面很不高兴。”

蔡检察长听了，倒没什么特别的表示，只是淡淡一笑，点头道：“那样的话，调离最好，他这样玩，是有些过火。”

张副局长却张大了嘴巴，有些吃惊地道：“他也真够胆大包天的了，这可是大忌啊，他怎么会这样不小心？”

舅舅抬头望了对面一眼，支吾道：“我怎么知道，他平时做事一向谨慎，这次的事情，确实有些蹊跷。”

罗副书记哼了一声，向身后伸出两根手指，摇了摇，很不客气地道：“烟！”

韩小猛暗自叹了口气，递给他一根小熊猫。

罗副书记摸过打火机，点了烟抽上一口，吧嗒吧嗒嘴，觉得味道不错，低头看了下牌子，哼了一声，回头道：“怎么总抽好烟，腐败了啊，等会跟你算账。”

韩小猛呵呵一笑，摆手道：“区长送的，一共才两条，您就别惦记了。”

罗副书记皱眉吸了几口烟，话锋一转，接着刚才的话题道：“这也没什么可奇怪的，老书记当初离开北辽，把他留在这个重要的位置上，就是为他看家护院；保护前任的隐私。

“但是他不知趣，紧跟在现任的后面，这才把事情闹大了，不过舅舅你也别开心得太早，就算他调走了，你也没机会扶正。”

舅舅无所谓地笑了笑，摆手道：“这点我清楚，不过他能走了，就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到时我做东，请大家聚聚，好好庆祝一下。”

蔡检察长若有所思地叹了口气，感慨道：“没有意义了，那盘棋已经下完了，咱们现在是看客，谁输谁赢对我们来讲，都不重要了。”

韩小猛坐在旁边，一直没有插话，只是安静地听着，这时忍不住插话道：“他们这么在乎这批上访群众，里面估计有猫腻，应该查一查。”

罗副书记回头望了他一眼，表情冷淡地解释道：“有没有猫腻都无所谓，最重要的是，北辽这边需要他。

“书记要保他，是想用他的力量来牵制狙击一‘老’一‘小’，‘老’是咱们老爷子赵根，‘小’是市政府高旗；

“这两家的人背后都有雄厚的政治资源，无论谁得了势，都会威胁到书记的位置，也会影响到更高的层面，这里面牵涉到很多复杂的博弈。”

“哦——”这时的韩小猛，才真正意识到今天晚上请客的价值。眼前这几个人，看似没有什么权势了；

但是他们对北辽官场的事，经历的多，看事清楚，确实是自己的政治导师呢！想到此，就更加钦佩大姨父的政治智慧了。

正谈得尽兴，突然间有人敲门了。“谁？！“韩小猛没有想到，这时候竟然会有人打扰自己？

“我们是环保局的。”外面的人报出了自己的身份。

“环保局，干什么呀？！”韩小猛愤怒的拉开门，看到的竟然是穿着黑制服的执法人员。

“对不起，韩先生，有人举报你们的住宅噪音扰民。我们要来检查一下！”说着，那个人亮出了自己的证件：市环保执法大队。

“呃，请进来！”韩小猛这个部长只能在郊区耍横，对于市级机关的人，还是得拿出礼貌待客的样子来。

“你们环保局的领导是怎么回事？半夜三更闯到民宅里来检查执法？”罗副书记看到这几个黑制服，一下子来气了。

“哦，是罗书记？对不起，这是中央环境巡视组转下来的案件，我们不敢不查。”

两个执法人员一看是市纪委罗副书记，哪里敢视而不见？连忙说出半夜三更执法的原因来？

“怎么回事？我们不过是下班后打打麻将，怎么被捅到中央环境巡视组那里了？！”罗副书记的政治敏感性让他不得不深度发问。

“这事儿，具体情况我们也不了解，我们只是执行上级指示。”这些执法人员哪里知道详细的情况，只能唯唯诺诺回答着。

当然，人家市纪委副书记在这里打麻将，自己再检查下去就不知趣了，几个执法人员草草看看，马上检查了事。

“小猛你这会馆这么隐蔽，怎么还让人举报了呢？”罗副书记等到执法人员走了，第一个问道。

“这……”韩小猛一脸懵逼，然后说：“自从妈妈批评了我，我很低调哇，那些女服务员，都让我辞退了。只留下几个管家婆，邻居都是老实人，怎么会举报我呢？”

“最近，工作上没有得罪人吧？”蔡检察长提醒他。

“最近调整干部，都是书记区长决定，我不过是谈谈话，办办手续，没有得罪人啊。”韩小猛再三考虑也没有想起得罪了什么人。

“不是工作的事，就是工作以外得罪人了。”张副局长提醒他：“噪音扰民的事，应该是民间举报，哪有官场举报噪音扰民这种事的？”

“哦，我想起来了。”韩小猛立刻恍然大悟，就把自己最近在报纸上发表文章抹黑省城孝老院的事，还有让马三推倒孝老院工地临建墙的事说了。

“呵呵，小猛啊，你替大姨父报仇，心情我理解，但是，他们老家伙的斗争，你掺和那个干啥？

“马路和段野那伙人都老了，他们退休后闲的没事，愿意斗让他们斗去。

“你是个旭日东升的少壮派，千万不要参加他们那些老家伙的斗争。他们输得起，他们输了，顶多也就是多活几年少活几年的问题；

“你呢，搭上的可是自己的大好青春和光明前程啊。你们说，我这么讲有没有道理？”说完，罗副书记征求旁边两个人的意见。

“正确正确，绝对正确。”旁边两个人连忙树起大拇指说。

“罗书记这话说的是字字珠玑、真知灼见。”旁边的蔡检察长补充说：“这个老马大哥，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怎么能让孩子辈掺和自己的臭氧层子事呢？见面我得说说他。”

“大姨父没有指使我，是我自己要干的。”韩小猛赶紧把大姨父解脱了。心里还纳闷儿，我干这事，姥爷都表扬我了，这些人怎么都批评我呢？

“小猛以后有事，多听你妈妈的话，别看她是个女士，看事情审时度势，精致得很。连我都佩服呢！”罗副书记最后嘱咐韩小猛说。

本来是想接下来喝酒吃饭的，但是发生了这事，人们没有了心情，打完麻将就告辞了。

罗副书记果然不出所料，回去后的第二天就给马路打电话说：“你和段野的事，都是多年间的事了；

“你两个人都老了，自己的事儿自行了断吧！何必把下辈人牵涉进来？你看看，为这，小猛都让人家举报了；

“他是后备干部呀！你想斗……自己出马；别让小字辈替你挺枪上阵好不好？小猛的政治前途无量，你别把他给耽误了！”

“好的好的。罗书记，还是你看问题有政治远见。我听你的就是了！”马路做出了虚心接受意见的姿态，同时也觉得罗副书记说的有理。

当然，他可以不再让韩小猛出战了，但是他自己的心里也不是那么服气；锻造厂的土地已经是我的了；

凭什么又回到你段野的手里，还顺顺当当建设起了那么大的孝老院工程项目？如果不把这口恶气吐出来，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想到这里，忽然想起一个人来：郊区建筑工程公司的总经理。那家国有企业改制时，自己没有少关照他，几乎是零元出售给他了。他对自己总是感恩戴德要报答，现在，应该是让他报孝自己的时候了。

“对不起，我们建筑工程公司的人已经招满了。”白山建筑工程公司的人告诉他说。

“对不起……你很优秀，但是很抱歉。我们公司想招一名女生。”一个礼貌的女声自话筒中传来。这是另一家建筑公司人力资源部有回复。

“呵呵！招女生？这话骗鬼，鬼都不信！”段朝气愤地骂道。

众所周知，在建筑企业中，老板们常常都是将男人当禽兽使，女人当男人使。试问这种情况下，女生又怎么会比男生还吃香呢?

“好的，我知道了。”段朝语气十分平静，只是握着手机的手上一条条青筋暴起。

自己这已经是被第三家建筑工程公司拒绝了！

从一开始的野心勃勃，非知名建筑工程公司不去，到最后的只要是家建筑工程公司就行。此间段朝承受的屈辱可想而知！

段朝，东北大学建筑系学生，连续五年专业考试成绩排名第一，奖学金从来都是最高的。

正常来说像他这样的学生，各大建筑工程公司都会抢着收入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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