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稀年华
130丧独之痛（旧版）

什么，免费泡脚？雪莲怔了一下，原来是英子为了与自己竞争，采取了这种不正当的措施啊！

雪莲觉得事情的性质很严重，马上告诉了段野。

“英子现在的店属于自负盈亏，她自己是不会这样做的。我想，这一定是省城总部对她们的指示。不然的话，发生的费用，英子的店怎么承受得了？”

“段叔叔，那……我们怎么办？也来个免费泡脚？”雪莲迟疑不决的，因为，店里的经营是有计划，有预算的。如果自己不收费的话，收支就难以平衡了。

“不要！”段野立刻否决了她的提议，说：“以牙还牙，也显得我们太小儿科了。我看，咱们就把建造孝老院的信息传播出去，让英子她们认识到，我们和她们不是一个层次的。我们不屑与她们竞争！”

“好的。”雪莲立刻同意了段野的建议，马上把省城孝老院那一套先期宣传资料从电脑里调出来，制作成优美的海报，贴到了房间的墙上，看到海报上孝老院那美丽的画面，段野自己的心都被感动了。

海报上，有孝老院里的小桥流水，有高楼大厦，还有大楼里温馨的环境和美女帅哥们，至于那些机器人，

老年人们可能不知道那是干什么的，但是段野和店里的员工都知道那是孝老院里承担了繁重服务工作的主力军。

段野正津津有味的欣赏那幅海报，突然间听到了楼上呜呜呜呜的哭声，那动静，不是孩子哭，不是青年人哭，分明是老年人的哭声。这是怎么了？难道是谁家老两口吵架了？

段野正诧异着，就听老伴儿在楼上喊叫他说：老段，你看看是怎么回事？我听着，怎么像是老尹两口子在哭呢？”

“老尹，不能啊！”段野摇头说。老尹一家是他楼上三楼邻居。老头儿是移动公司退休的工程师，他老伴儿是北辽大学教授.

两个人都是高级知识分子，有文化，懂礼貌，即使是吵架，也不会在斗争让邻居们都听到啊！

段野来到楼上，才看到四楼的邻居老刘已经站到老尹家门口了。

“老刘，他家是怎么回事？”段野问他。

“哎呀，他那个胖儿子，死了！”老刘重重地告诉他。

“什么，胖子死了？”段野脑袋瓜子哄的响了一下，怪不得老两口哭这么伤心，白发人送黑发人，哪个不悲伤至极？

“那么大个人了，怎么说没就没了？”段野一下子想到了他们的胖儿子——那个小伙子从小就是小胖子。

独生子女嘛，父母都是溺爱的。儿子想吃什么就给买什么？结婚后，胖子还和父母住一起，像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

他常常听到老尹教训儿子：“别一天到晚出去吃吃喝喝的，你这么胖的身体应该想办法减肥了。”但是，胖子是单位的销售部门经理，来了客户不招待哪儿成？

现在，看来是喝酒喝的病入膏肓，进门一问，胖子果然是脑出血，昨天晚上在医院去世的。

“这也不光怨孩子喝酒，”事后，老刘的老伴儿告诉段野：“那天晚上送到医院，医生做了CT告诉他们老两口说是脑出血，需要开颅手术，

“但是一听说抢救过来有可能成为植物人，两口子就放弃了，现在孩子死了，他们又哭天抹泪的，有什么用？”老刘的老伴儿还怪李家有狠心呢。

“这……也怪不得老两口，年纪这么大了，应该是儿子孝顺父母的时候了。你让两个老年人照顾他们的胖儿子，他们受的了吗？”段野就设身处地的为老尹设想了。

“唉，都是这缺德的一个孩政策，坑死人了！”老刘深深叹息了一声，说，“儿子没了，这两口子这么大岁数，将来指望谁呀？！”

“既然来了，咱们进去劝劝吧！”段野不知道老刘两口子为什么只是站在门口，不进屋子里。

“我们也想进去，可是，看到他们哭成那样，也不知道怎么劝了？”老刘的老伴儿说了不进屋的原因。

“那咱们也得进去呀！就说节哀顺变呗！”段野说着，推门进去了。

进了门，看到老尹两口子在沙发上抱头痛哭，儿媳妇只是站在旁边呜咽着，不知道说什么好？

看到段野几个人来了，老尹往沙发上让了让，段野马上就说：“你们两个人年纪都大了，遇到这事儿得想得开。”

“可是，我那唯一的儿子没了，以后，我们两口子可怎么活呀？”老尹的老伴儿痛不欲生的样子，似乎是儿子一死，两个人的未来就都绝望了。

“怎么活？好好的活。”段野马上接过她的话说：“我倒是有两个儿女，可是他们都不在身边，还不是我们老两口子自己过。

“孩子没有了，说明他的寿命就这么长。这有什么办法？你就和老尹两个人都健健康康的生活下去。

“这才是你们的儿子想看到的……老尹，你是男人，不能跟着老伴儿哭眼抹泪的。还有儿媳妇呢！一家有商量商量，怎么处理孩子的后事吧！”

听段野这样说，旁边的儿媳妇就问他：“段伯伯，我想给他搭个灵棚，行吗？”

“孩子，既然你们没有儿女，没有晚辈，搭灵棚干什么？来的人都是长辈，你搭了灵棚谁能祭拜？孩子，人没了，丧事从简。省几个钱吧！”

“嗯。”听段野这样说，儿媳妇马上拿起电话，把雇人搭灵棚的事退掉了。

“现在的人啊，得病都是怪病。一天到晚吃那些农药、化肥的玩艺儿，哪有不得病的。没有办法，事情摊到咱身上了，就得想得开！

“咱们年龄大了，心情悲伤不起了。老尹，听我说，节哀顺变，该吃吃，该喝喝，保重自己的身体要紧，你们再有个三长两短，哪儿大哪儿小哇！以后万一有什么困难了，说一声，哪个邻居不帮忙？”

“那倒是啊，当年胖子上重点高中，不就是你们家段小英帮忙吗？可惜的是，咱这孩子福寿太短……”老尹的老伴儿一边说，一边又呜咽起来。

“别说那么多了。咱们邻居关系，住在一起是有缘分的。遇到困难了，相互帮助也是应该的。是后天出殡吧！就告诉至极的亲属来和孩子的遗体告个别就行了，别搞那么繁杂的仪式了。免得悲伤，好不好？”

从老尹来回来，段野把情况告诉了老伴儿，老伴儿立刻就流泪了。说道：“这老两口子，可怎么过呢？咱们的孩子虽然不在眼前，打个电话就能找到他们。

“可是他们呢？一个独生子女还死了，那儿媳妇也没给他们留下个一儿半女的，他们过去天天盼望抱孙子，现在呢，连个盼望也没有了……”

“这样的失独家庭，或许将来政府有补助费吧？”段野异想天开，人家是响应政府号召不生那么多孩子的，现在，未来的依靠没有了，上级领导总要关心一下吧！

“这事儿，只是有元老委员会代表提建议；可是要实行，那得猴年马月了！自己的梦自己圆吧！他们老两口子，将来唯一的去处就是养老院了！”

“养老院？为什么是养老院不是孝老院呢？”段野忽然想起自己的店是孝老店，面对老尹家这样的情况，为什么就不能做点儿什么，帮助一下他们呢？

“孝老院？八字没有一撇呢！如果说店里能做的，就是慢性病康复了吧？对了，将来他们一旦动弹不了，最需要的就是有人照顾。

“咱们把陪护机器人送他们一台，不就解决问题了么？”老伴儿看到屋子里的陪护机器人，忽然想到了这一点。

段野把老伴儿的建议告诉了雪莲。雪莲先是赞成，接着却又犹豫不决，说：“段叔叔，我不是舍不得……那陪护机器人六万元一台，你家白阿姨都是花钱购买的。如果这么白白送出去，你觉得合适吗？”

“确实是不合适。”段野想了想，但是如果不送，收钱的话，又显得乘人之危，向人家推销产品了？怎么办？

“这样吧，我们的适老改造只是宣传阶段，还没有实施，我们找一家装修队，把他们家的房子改造一下……先在墙壁安装扶手，再把卫生间改造一下，花钱不多的。”

“这也好，”段野觉得雪莲这样想很体贴人，就答应了。但是适老改造工程量不大，也属于土木工程。干这活儿的都是男人。雪莲一个女人张罗这事儿，有点儿难度吧！

正这么想着，雪莲却打电话告诉一个装修队，“有活了，你们过来看看，先丈量一下尺寸，准备采购原料吧！”

这是怎么回事？段野正纳闷儿，就听雪莲说，“我在网上已经联系到一家装修队了，他们的广告说的不错，不知道工程质量怎么样？正好通过这个工程我考核一下他们，如果可以的话，可以签订长期的合作合同。”

原来是网上早就联系这事了。段野觉得年轻人办事真是与自己这些老年人不一样，平时看她总是泡在网上，以为是聊天儿打游戏，没想到却是在工作呢。

不大一会儿，几个骑自行车的人来到了店里，雪莲就领他们去了楼上的李工程师家，丈量了尺寸，记下来。说是人家的卫生间早就是坐便了，不用改造，只是墙壁上的扶手，花销不大。一天半就可以完工。

段野想像出来的施工情景一定是噪音扰民的，正要与邻居的人通报一下，装修队的人却说，没事，我们用了消音器，没有那么大的噪音，不声不响就把活干完了。

果然不出所料，一天半的工夫，楼上的活儿就干完了。李工程师知道店里收费的情况，就拿了一袋子现金下来交钱。

“说好免费的，怎么好意思收你的钱？”段野看到李工程师拿来钱，马上拒绝。

“老段，你们是营业店，不是慈善团体，怎么能让你们白白花钱？”李工程师是个刚直不阿的人，不喜欢欠人情的。坚持付费。

“既然是这样，那就给个材料费、税钱吧！”梁阿姨看到他们争执不休，出了个主意。

李工程师正付费，门铃响了，一问，原来是他的老伴儿刘教授来了。

“老伴儿，你怎么来了？”李工程师的老伴儿腿脚不好，走路已经是拄着拐棍的人了，很少串门子。

“我来看看白英。”刘教授说着上了二楼。

“欢迎欢迎！”来到二楼，欢迎她的人不是白英，不是李双，而是机器人小丽。

“哟，白英，它还会打招呼？”刘教授觉得十分的有趣。

“不光会打招呼，还会泡茶呢！”白英说着就吩咐小丽：“去给刘阿姨泡茶。”

那小丽听到了白英吩咐，就滑动到茶几那儿拿出事先装好的茶叶袋来，将茶叶倒入杯子里，

随后拎起水壶把开水倒入到茶杯里，然后慢慢地滑动着送到刘教授面前，还礼貌地说了一句：“刘阿姨请用茶！”

“哎呀，这小孩儿真乖！简直就是真人一样。”刘教授夸奖了小丽，接着就说：

“白英啊，小胖走了，我觉得心里无依无靠的。就想，当时你儿子、儿媳妇离开，你也寂寞的受不了吧……就想来和你聊聊天儿。”

“儿子，儿媳妇走时，我倒是没什么。主要是女儿段小英离开时，我觉得受不了，都说女儿是父母亲的小棉袄，可是我那女儿，怎么说走就走了？

“……后来段野劝我，说儿女是什么？儿女就是借助于咱们的身体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他们的有自己的幸福，有自己的追求，咱不能为了自己就把他们拴在自己身边啊！

“只有夫妻二人，永远是分不开的。听他这么一说，我才想开的。现在，有了这小丽，我就更不觉得寂寞了。”

“是啊，父母亲和儿女，其实主要是精神上的联系和安慰。经济上，咱们都有退休费，哪个指望他们？可是就这点奢望，老天爷也不满足我们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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