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风波
第三十四节算命二（旧版）

又过了几天，吴良和张颖正在里间坐着看书，丫鬟进来道：“老爷，有人问卦。”吴良就让丫鬟掺扶着他，点着拐杖走了出来。

问卦的是三个进京赶考的秀才，领头的那人拱手问吴良：“算师，我们此番能考中几人？”

吴良闭上眼睛掐指一算，便伸出一个指头来。

三个秀才挨个问他，这是什么意思？吴良说：“天机不可泄漏!”再问，他死也不开口了。

秀才们走后，张颖悄声问道：“夫君，你刚才伸出一个指头，到底是什么意思？”

吴良看看旁边没有人，轻声说：“他们一共三人，如果一个人考中，这指头就表示考中一人。如果两个人考中，就表示落榜一人。要是三人都考中，就表示一齐考中。要是三个都没考中，就表示一个也不中。”

张颖听后，笑道：“天机原来如此，的确不可泄漏。”

第二天，一家四口正在里间吃饭，有个小伙子愁眉苦脸的过来问卦。吴良出去往那一坐，一捋胡须细问究竟。

原来这小伙子的父母亲帮他选定一门亲事，但是他想知道这门亲事是不是吉利，所以上街想找个测字先生问问。这不，看到这家新开张的店铺就进来了。

小伙子道：“算师，我想问下，父母订的这门亲事吉不吉利。”吴良拿出字匣道：“你抽一个字吧。”

小伙子在字匣里摸了半天摸出一张硬纸块。拿出来一看，小伙子差点没昏倒：“怎么是个死字…？”小伙子哀叹一声：“你不用说了，卦钱给你。”

吴良一愣，呵呵一笑：“别急别急，你抽到的这个字是大吉大利的字啊。”

小伙子很怀疑：“你说说看，这个字已经这么明白了，要怎么解释成吉利的？”

吴良莫测高深问道：“这个字把它拆成上下两半，上面是个‘一’，下面像不像一个‘夗’字？”

小伙子点头：“是有点像。”

吴良道：“‘夗’字下面加上个‘鸟’，变成一个‘鸳’字，而你又是问婚姻的事情，所以这个字叫作‘一床锦被盖鸳鸯’。”

小伙子摸摸头：“好像有道理的啊。”说完放下钱欢天喜地走人了。

小伙子前脚离开，有个在门口听了半天的年轻人笑着走进来说道：“我也要问，我快要成亲的这个婚姻好不好。”

吴良把刚才的‘死’字放回字匣，摇一摇道：“你抽一个字吧。”

那人在字匣里摸了半天。拿一个出来一看，又是个”死”字，那人心想算师刚才说是‘一床锦被盖鸳鸯’，那应该没问题。他就说道：“我知道，一床锦被盖鸳鸯是吧？你不用说了，钱给你。”那人觉着自己学会了一招，就有些张扬。

吴良见不管他的模样，也不接他给的卦金，皱眉道：“不对不对，你抽到的这个字叫作‘棒打鸳鸯两分离’。”

那人傻了眼：“为什么？同样一个‘死’字，刚才你明明对那个人说‘一床锦被盖鸳鸯’，怎么到我变成‘棒打鸳鸯两分离？”

吴良不屑地道：“谁叫刚才那位在抽字的时候，外头有两个人抬着一床锦被路过。你在抽字的时候，外头又有两个人抬着一根大木头路过。锦被，是喜事用的，大木，是丧事用的，（古代的’大木‘，指的是’寿木‘，也就是棺材。）所以你们虽然抽到同一个字，但是结果不同。”

那人登时怒了：“你不是瞎子吗？你怎么知道外面过去的是什么人？”

吴良也恼了，聚着拐杖道：“瞎子怎么了？谁规定瞎子就不能看见外面了？我看你是找揍呢？赶紧给钱，二百文，一文钱都不能少。”

那人不甘心，黑着脸掏了钱骂了一声骗子，就往外走。正在看笑话的张颖，想起身拦下那人，被吴良止住了。

张颖娇嗔：“你也是，谁家瞎子能看见外面过的啥人？你还看见了两回。。”

吴良挠挠头：“这不是说溜嘴了嘛。那个家伙太嚣张，我看不惯他那臭屁的样子。哼，不想给钱还胡找理由。我费半天唾沫，骗俩钱容易吗？这不还得养仨媳妇吗？”

张颖拧了他一把，悄声说道：“我也要怀个孩子。”吴良登时嘴角抽抽，往椅子上一躺装死狗不说话。

一连十天都没有生意，吴良觉着很奇怪。虽然他不用靠着卦资生活，可没人进门算卦就有些打脸了。

吴良晚上回家，刚进门，他就看见管家嘴张开又合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觉着有些奇怪，就问道：“有什么话就说，没必要支支吾吾的。”

管家躬身道：“小的知道老爷在外面算命玩耍。可是这两天有人宣扬说老爷不是瞎子，是装的，是个老骗子。所以才没人过去算命。小的就是想找散播谣言的人打一顿，也找不到源头。所以提醒老爷一声。”

吴良这才恍然大悟：“哦。我就说嘛。没事，兵来将挡水来土屯。谢谢你的提醒，辛苦了。”

管家连连摇手：“当不得，当不得。不辛苦。”

第二天，吴良在门口摆了一张桌子，也不拄拐棍了，眼睛里也有了黑眼仁。他的桌子上铺着一张印有六十个格子的红布，每个格子里写着六个农历日期。在他面前还有一个鸟笼，里面装着一只小黄鸟。

吴良对着看稀奇的人说：“想算卦的人什么都不用说，我的鸟就能知道你的生日，算出事业、财运等运势，每卦五十文钱，要是不准，分文不要。”

吴良一遍遍的吆喝声，引来不少过往行人围观。他见一名男青年有兴趣，就递给那青年几张卡片，让他从中选出有自己生日的那张，并字面朝下扣住红布上写有自己生日的那个格子。

吴良拿出一个装满红色卦签的纸盒，在鸟笼上方晃了晃，让小鸟。看清楚‘，接着把纸盒放在距鸟笼半米远的位置。随后，他把腿上绑着红线的小鸟放出笼，这时奇迹发生了，小鸟很快从纸盒里叼出了一个签。

吴良打开一看，给人家‘解读’道：“你的生日是七月初六，这个签你拿走，里面写有你的运势。”

那青年十分惊讶，确实是他的生日没错。几名围观者一看’挺准‘，从钱袋里拿出钱也准备试一下。

吴良一看有效果，就又是免费送卦，又是茶水招呼，很快就赚了不少钱。

晚上回家，三个媳妇要吴良老实交代其中的猫腻。她们可是熟读梅花易数的，没见过这么准的，就猜想其中定有问题。

吴良很老实地交代了：原来，所谓预测生日的玄机在于那块写有日期的红布和带有日期的卡片，十二张卡片都有不同记号，只有吴良能看懂，每张上面有三十个日期。吴良让求卦者扣住自己生日所在的区域，其实已经把范围缩小在六天之内，而选中的卡片上只有一天是这六天中的一天，自然就知道了日期。此外，小鸟只是一个噱头罢了，吴良把米粒夹放在卦签中，吸引小鸟寻找鸟食，它叼出的签，上面写的话对所有人都能适用。

三个婆娘听了面面相觑，好一会香橙问道：“夫君，你不能实打实的给人算命吗？怎么老是行骗呢？这不好吧？”

吴良瞪了她一眼：“你懂个啥？这年头只有骗子才吃的开。道爷会的把戏多了，原来年幼，没人肯相信才骗不了人，还饿过肚子。如今道爷一脸沧桑，一看就是神算。算卦算卦，一算一刮，能刮多少是多少。哈哈，模棱两可才是神算。哼，袁老道说过，算的准的都死了。还活着的都是算不准或是不敢算准的，懂吗？比如，有个大官让你给他算官运。你见他的面相黑气盘眉，明明活不长，你说我敢给当大官的说吗？我说，你活不过明年，估计我当天就会没命。我说你福星高照，步步高升。他的对头听了会怎样对我？所以啊，算的模棱两可才是王道。”

香橙疑惑道：“为什么说好话也不落好？啊？我知道了。人家如果要你给对头转运，你做不做都没个好结果。唉，干什么都不容易。，其实，最高明的一招就是玩鸟，因为这不是人算的，是鸟儿算的。。我也要玩鸟。”香橙刚说完，就见几个人都盯着她，一时不明所以。忽然，她脸一红，羞臊地扑进了吴良的怀里，半天不抬头，惹来了一阵阵哄笑。

吴良玩鸟玩了两天，有了人气，他就收了鸟笼，回到店里装瞎子给人打卦，他也怕遇上懂行的。

清淡的生意维持了一个月，吴良终于时来运转，今天进来求卦的人络绎不绝。可是不管谁来，从签筒里抽出的都是同样的签语：“宛如仙鹤出樊笼，脱得樊笼路路通，南北东西无阻隔，任君直上九霄重。”

问病者抽此签，吴良就说：签上说了先凶后吉，可能有凶险，运转过去后就百事如意了。

谋事者抽此签，吴良又说：好，大吉大利，谋事必成。此签系仙鹤出笼之兆。凡事先凶后吉，可能成功中有波折。

打官司者抽此签，吴良说：官司是能打赢的，但按签上说还要经过一些周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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