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土之蟾仙
第五章 家...在哪...（旧版）

如脱缰的野马，谷雨被那黄鳝抛出老远，重重的砸在了密集的荷叶杆中。

谷雨这下子算是切身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体无完肤，现在浑身上下就没有一处是不痛的，痛得谷雨连动一下的想法都没有了。

血液的大量流失使得谷雨意识逐渐模糊，人一旦损失一半的血量就差不多离死不远了，谷雨不知道这对于蛙类而言是不是也同样适用。

看着不远处那条黄鳝疯狂扭动的样子，谷雨笑了。

‘真像条蛆虫啊...’

都说人快要死的时候，眼前会像幻灯片一样浮现出自己的一生。

上一次死，是在回家的路上，那会儿至少还找得到家的方向。

这一次，怕是永远都回不去了吧...

‘不！我要回去！我老婆...还在等着我啊！’

猛地睁开眼，谷雨右手死死的抓住荷叶杆稳住身形。

‘只要到水面上去，这条蛆虫就再也威胁不到自己了...’

直到现在，谷雨的鳃几乎完全退化，肺里仅存的氧气也在急剧的消耗着。但回家的强大信念，让谷雨再一次燃烧起了斗志。

‘不能再等了。’

谷雨卯足了劲，终于是把酸痛无比的双腿甩动了起来，就像是一对船桨一样，推动着自己缓缓朝着水面浮去。

剧烈的疼痛早已让黄鳝失去了理智，若之前只是想戏耍一番那只白色的蛤蟆，那么现在它恨不得将那该死的蛤蟆撕成碎片！

左眼血流不止，但黄鳝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仅存的右眼不停的转动，寻找着仇人的位置。到底，在水中白色还是非常显眼的，黄鳝立即锁定了那居然还活着的目标。

谷雨也始终注视着那条癫狂的黄鳝，当发现它看到了自己，心头不住的阵阵悲凉。

因为缺氧的缘故，谷雨的头开始发晕，但谷雨知道现在不能停下，否则就真的回不去了…

咬紧牙关拼尽全力，谷雨疯狂的摆动着双腿，一时间速度顿时提升了一大截。

但那发狂的黄鳝此刻速度可一点都不慢，谷雨能看出它也是全速前进的追了过来。现在就要看到底是自己先浮出水面，还是它先追到自己。

‘就差一点了...’

头顶的一大片阴影说明水面上的荷叶长得十分的密集，这也是谷雨所期盼的，最好是自己一出水面就能爬上一块荷叶，这样的话那黄鳝就再也抓不到自己了。

可现实永远都会让人失望。

失血过多加上严重缺氧，谷雨已是强弩之末，体力开始急剧下降，之所以能保持现在的移动速度，全凭着脑海中的信念在支撑。

‘我可以的...再加把劲！’

身后激荡的水流提醒着谷雨，敌人已贴到近前。可微风吹动荷叶沙沙作响的声音已经越来越近，谷雨相信，如果再给自己一秒钟，绝对能冲出水面。

可时间，不站在谷雨这边。

风驰电掣般的贴身到近前，黄鳝布满尖牙的阔口早已大大的张开，瞅准谷雨的后腿，猛地将头弹射出去。

‘完了...’

精疲力竭的谷雨疲惫的闭上了眼，自己真的已经竭尽全力了啊...

可就在这时，谷雨身侧的荷花杆群内，突然袭来一股强劲的水流。

似是猛虎下山般，一条体型比黄鳝大数倍的黑色巨鱼从荷花杆内猛地冲出来，它视近在眼前的谷雨于无物，目标直指那金黄灿灿的黄鳝。

咯吱！

骨头断裂的声音似一声惊雷再度敲醒了谷雨疲惫的神经，在谷雨震惊的目光中，那黄鳝竟连作出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便一口被黑色巨鱼死死叼住，而后飞快的折返回密集的荷花杆中。

黄鳝躯体如巨浪中的水草般疯狂的甩动着，可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它又能怎样呢？

谷雨一时竟看得呆了，原本不可一世的黄鳝顷刻间便沦为巨鱼的口粮，到底是动物的世界，永远逃不开食物链的束缚。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以至于原本已经做好赴死准备的谷雨都还没反应的过来。

自己，得救了！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谷雨赶紧收回思绪，拼着最后一丝力气，一双脚蹼展开到了极限，双腿奋力向下一推。

噗！

历经千辛万苦，谷雨终于从水中逃了出来。啪的一声，谷雨砸在了一片离自己最近的翠色荷叶上。

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氧气，谷雨颤抖着哭出了声。全身的酸痛让谷雨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如今只得趴在荷叶上艰难的喘息。

“活着...真好啊...”

轰！

一声炸雷响起，闪电如银龙般划过长空，照亮了万物，虽只是一瞬，但足够谷雨看清身边的事物了。

“还不能休息，必须找到一个藏身的地方才行...”

雨哗啦啦的下着，狂风呼啸而过，刮得这片荷花群歪七倒八，一些脆弱的荷叶被带上了天不知去往了何处。

谷雨不敢停留，他害怕自己也会被风带走。

艰难的在荷叶上爬行着，仅存的右臂如一把抓钉，每一次抓在荷叶上都能拉动谷雨向前移动一段距离。

好不容易，谷雨爬进了一颗被吹断的荷杆下，庞大的荷叶此时对谷雨而言就是最好的庇护所。左臂的断口已经泛白，再流不出丁点儿血液。

这是体表的黏液覆盖到伤口上的原因，虽然阻断了血液的流失，但若不能及时处理好，等待谷雨的只有死亡...可谷雨太累了...

右臂紧紧抱住断裂的荷杆后，他便沉沉的睡去。

而谷雨不知道的是，因为被折断的缘故，这根荷杆上缓缓往下流淌着淡青色的液体。液体顺着谷雨的身体慢慢覆盖了他的全身，包括那苍白的伤口处。

似是有着一种神秘的吸引力，淡青色液体竟然缓缓的被伤口所吸收，它如同春雨般，无声的滋养着这破碎的肩膀。

...

再次醒来，却也不知是过了多久。强烈的饥饿感下，谷雨疲倦的睁开了眼。

已是入夜多时，荷花群里却充满了生机，蛙啼虫鸣不绝于耳。

重获新生的谷雨贪婪的呼吸着空气，若不是左臂已经结痂，谷雨还真希望那是一场梦。

疼痛感已经减弱了许多，谷雨只是惊讶于自己的生命力顽强后便不再多想，毕竟没有什么能比活着更好了。

虾米自己是再也吃不到了，谷雨如今本能的开始有些恐惧水，若非万不得已，自己是绝对不会下水的。仅存的右臂很难掌握平衡，但好在强健有力的双腿才是自己力量的集中点。

多次尝试后谷雨也勉强可以保证跳出去不会偏离目标太离谱。几番辗转跳跃后，谷雨来到了荷花群的深处，四周蛙鸣的声音愈发的大了，虽然很吵，但说明这里很安全。

尝试着像身边的同类一般将舌头弹射出粘住飞舞的蚊虫，谷雨心里已经放下了包袱，只要能活着，吃什么都已无所谓。

或许是这副躯壳本能的行为，谷雨在不刻意去驱使长舌的时候，反而能捕捉到那些目标。虫子的味道确实不好吃，但对于蛙类而言却是最主要的食物来源。

微风轻拂着满塘荷叶，沙沙的声音听得人不由得放松了思绪。

能活下来绝对不是谷雨的最终目标，那不知在何处的城市才是谷雨此刻的向往。谷雨敢打包票，只要能到有人烟的地方，自己绝对能回到家里。

但前提是自己还在地球上，并且那三无虫洞也没有出问题，将自己送到了奇怪的时间和地点。

可夜空中那一轮雪亮的明月却让谷雨的心破碎了一地。

“怎么只有一个月亮？为什么只有一个月亮！双月呢？这到底是哪！！”

附近的蛙类迷茫的看着这名奇怪的同伴，它们不能理解为什么它的叫声和自己的不一样，但这恰恰引起了那些雌性蛙类的欣赏瞩目。

谷雨抱着头无声的哭泣着，自己历经千辛万苦，换来的却是坠入深渊的绝望。不光是夜空中那一颗消失的月亮，就连漫天的星斗都如此的陌生。

“家...在哪里啊...”

这个问题没人能回答他，谷雨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收拾已经破碎的心。凭借着一股信念，谷雨自认不怕任何艰难困苦，毕竟脑海里老婆的模样是激励自己前进的动力源泉。

可自己已经回不去了啊...就连自己在什么地方都搞不清楚，还谈什么回家？

一连三天，谷雨愣愣的待在原地一动不动。

‘死了吧...若能投胎转世的话，也许就能回家了...’

当一个人无能为力的时候，往往都会将希望嘱托于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谷雨本不相信什么神灵的存在，但如今自己又还能奢望什么呢？

附近的蛙类很担心这名奇怪的同伴，尤其是那些雌蛙。为了获得更好的基因进行繁衍，这些雌蛙竟然还主动的将食物摆放在了谷雨面前。

谷雨对这一切熟视无睹，甚至觉得可笑至极。

哗啦啦...

声音从后方的河面传来，这是水被荡开的声音，身边的同类顷刻间便逃了个无影无踪。

‘是掠食者吗？那就请杀了我吧...’

谷雨已经放弃抵抗了，甚至连回头的打算都没有。

咔哧咔哧...

荷叶被折断的声音不绝于耳，想来应该是个体型巨大的生物吧，谷雨这般想着，心里连害怕的感觉都没有。

咔哧！

猛地，如同被巨物撞击，谷雨连带着身下的荷叶一股脑的被卷入河水中。毫无准备的谷雨被水呛了好几口，在看清这突然间遮蔽阳光的阴影后，谷雨惊得连嘴都忘了闭上了。

这是一艘木质的船，形状上来看应当是渔民用的小舟。一名穿着古朴服饰的黝黑男子此时正撑着一根长杆，控制着渔船的行进方向。

但人类的出现带给谷雨的并不是喜悦，而是愈发的心凉。

光从服饰上看，就和地球上的大不一样，至少现代很少还有人穿着古装。

不过这也更能确定一点，谷雨真的已经不在地球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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