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民国有德云
第四章重头再来（旧版）

在盘算完自己目前所有的资本已经足够后，老郭就领着家人搬了家，搬进那四合院去，还给冯掌柜的留下了一些钱，当感谢也好，租金也罢，反正还了心里踏实。大年三十这天，于谦也回了趟家，可不赶巧的是老爷子有急事出去了，可能赶不回来，今儿个也就没年夜饭了，没有老爷子的意思，门房也不敢放他进去，于谦往里边儿探了探头，心里担心老太太，可也只能作罢，随后便自行离开。第二日一大清早，于谦又提着东西来了，恰巧遇上忙了一宿刚赶回来的于老爷子，急急喊道:“爹！等等！”老爷子闻声转过身来，一见是于谦，当下就变了脸色，迈开步子就要走，于谦见状忙将东西递给身旁的小厮，扑通一声朝老爷子跪下说道:“爹爹爹——你先听我说，说完再走也不迟啊？就听几句话，爹！”于老爷子可从未见过自家儿子这样过，纠结了好一会儿，终究软下心来，开口道:“说吧！”看见老爷子态度有所缓和，于谦心下一喜，将自个儿开办鱼进锅，连同前阵子参加比赛赢了一梦阁，获得合作资格的事儿一并告诉了老爷子。

听完于谦的话，老爷子长叹了口气，儿子如今的作为已有些超出他的预想了，肯定是有所悔改了，于是抬抬手示意于谦站起来，欣慰地说道:“好了，还不捯饬捯饬好见你奶奶切？”“欸，我这就去！”于谦兴奋地回道，起身刚想朝家走去，可还没等把脚迈进门，里边儿哭着跑出一人来，于谦认得她叫陈碧馨，是老太太在母亲故去后买来充门面的，一直住在后院，平时也没啥存在感，更没有孩子依仗，也就和丫鬟没两样，估计老爷子连她名字都没记住。看她一大清早哭哭啼啼的，两人一下黑了脸，正想呵斥一番，却被她接下来的话吓得头脑发蒙。

“我的老爷少爷诶！老太太她昨夜在佛堂呆了一宿，一大清早我去给她老人家请安问好，却见她因为气你昨日又不肯放少爷进来，一气之下撞柱自杀了……”陈碧馨边哭边说着，还不忘看两人的反应，果然都被吓得脸色发白，浑身颤抖，扭头只见老爷子气得吐出一口血来，推开想来扶他的于谦，流着泪，硬是咬着牙说:“别管我！快去看老太太，快去啊——”于谦仿佛失魂落魄般木讷地点点头，身上已经是没了多少力气，几乎是一步一摔地跑到了后院老太太的住地儿。一进门，便见一张临时搭好的木床，上面躺着一人，用白布盖着全身，于谦终于是全没了气力，重重地跪了下去，失声痛哭……

于府家主于老爷子旧疾复发后病重卧床，于老太太驾鹤西去，于府少爷于谦接手管理大小事务，出了这样大的事儿，整个德云镇都沸腾了，老郭又怎么会不知道？可令老郭真正着急的是于谦现在究竟怎么样了，因为他根本联系不上于谦，连一点消息也没有，心不在焉地压根做不了事儿，最后干脆把鱼进锅关门一天休息，回家等于谦消息。刚把门锁好，老郭正转身要走，却看见于谦不知什么时候现在他身后不远处，揣着手，依旧披着那件披风，眼里满是红血丝，头发也有些乱，看着很憔悴，像是一下子老了好几岁。两人相视无言，良久，于谦颤抖着嘴唇，沙哑着声音道:“兄弟……陪我喝点酒吧。”说完便转过身一步一步慢慢地走，老郭也不多说，就那样跟在他身后，一步一步慢慢走。那一夜，两人喝了一晚上的酒，老郭看着于谦暗暗流泪，闷声喝酒的样子心里也不好受，一向滴酒不沾的他硬是陪着喝到天亮……

之后听说有人趁于府元气大伤，暗中使阴招打压排挤，冻结了于府手中不少商行的资金，于谦忙得焦头烂额，分不开身，鱼进锅只能完全托付给老郭一人。虽然比前阵子更辛苦些，但老郭没有丝毫怨言，勤勤恳恳地每天准时开门和打烊，有时碰巧看见于府的人都会顺口问问于谦的近况，再托他们带点好吃的好喝的送过去。端午佳节，老郭难得和于谦一块吃了顿饭，聊了许多，世事难料，两人心里都觉得心酸无奈，而回家后不明所以的顾玉香试探性地告诉老郭自己已经怀孕三个多月的事，老郭听后在悲戚中硬憋出来一丝苦笑，心想这估计是当下为数不多的好事了吧！见老郭听完就回了房，没有多欣喜的样子，顾玉香有些失望，将头靠在门上发起呆来……

后来不知怎么的，鱼进锅的生意越来越惨淡，来客寥寥，西餐也没人点了，恰逢顾玉香即将临盆，老郭在与于谦商量一番后便决定先把鱼进锅暂关一段时间，同时辞退并送回负责西餐的外国厨师。自从鱼进锅关门，老郭偶尔也会出去干点散工贴补家用，尤其是在顾玉香生完孩子后，为了母子俩能活得更好的，老郭又回归了早出晚归的生活。那一日，老郭出门给顾玉香买鲫鱼炖汤，为图新鲜还专门跑到郊外让人现打捞上来。走回家的路上，老郭突然想起鱼进锅来，于是专门绕了路就为经过时看一眼，可人还没到便听见一阵子骚动，一抬头竟看见漫天火光，老郭心一紧，刚转过街角就跑了起来，看到眼前的一幕，老郭差点没瘫倒在地，那起火的正是鱼进锅，而且由于火势过大，已经变得难以控制，救回的意义不大，所有人便放弃了继续抢救的想法，确保火势不会再蔓延后就在一边袖手旁观了。老郭眼睁睁看着鱼进锅一点一点被火焰吞噬，然后一点一点倒塌，心瞬间就死了，之前辛辛苦苦记下的菜谱和西餐做法全没了，他往后的依仗没了，他理想的摇篮没了，什么都没了……

傍晚，失魂落魄的老郭跌跌撞撞地走回了家，手里紧紧攥着一块烧剩的木头，还冒着阵阵烟气，将他的手掌烫出水泡，手上的剧痛勉强盖过了心上的痛楚。老郭一路走一路流着泪，终于模糊看见了家门，他一把推开家门，用双手捧着那烧的乌黑的木头，着了魔般挨处找顾玉香和苟金超、祝玮赫，一边找一边反反复复地说:“玉香——小超，小赫——酒楼没了，鱼进锅没了，什么都没了……你们在哪儿啊？在哪儿？哪儿……”叫唤了半日，可始终无人应答，老郭坐在了地上，看着手里的木头失了神，就在这时传来了婴儿的哭声，老郭努力支起身子，踉踉跄跄地走向自己和顾玉香睡房，这才发现在床上躺着的被帘子挡住的儿子郭麒麟，以及桌子顾玉香留下的一封和离书，旁边的早饭一点没动，该是在他走后就离开的。老郭不死心，又跑到苟金超和祝玮赫的房间去，值钱的家当全不在了，这一下他才彻底死了心，又哭又笑回到了睡房，而郭麒麟在哭闹了一会儿后又睡了回去，老郭看着熟睡的儿子，蜷缩在角落，痛不欲生……

第二日，德云镇的人们便听说昨夜于府门口不知何人放了一个小竹篮，里面还有一个刚满月不久的男娃娃，传闻最终是被于府少爷夫妇两收养了，而鱼进锅的大厨郭德纲自那日起也没了音讯……

翌年，于谦每每出去办事回来，若是经过老郭住过的四合院，都会叫停了马车进去四处转转。重阳节那天，于谦带着妻子白慧明和一岁多的郭麒麟又来到了四合院，因为怕被人看到自己触景伤情的样子，他便选择自个儿在院里走走，让妻子带孩子在门外玩儿。于谦就这样一路走一路回想着以前和老郭一起奋斗的日子，不由得想起“故人今在否？旧江山浑是新愁。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这首词来，有些伤感地低下头去。恍惚间，于谦眼角瞥见走廊转角处似有一方衣角，像是有人站在那儿倚着墙露出来的，于是试探性地朗声说道:“怎的？还想走么？”话音一落，那衣角便闪电般缩了回去，这一下让于谦更肯定了心中的猜想，当下就追问道:“你还要躲？一年多了，也该冷静够了，出来吧……”沉默了一会儿，那转角处果真走出一人来，正是着了一身素色长衫的老郭，两人四目相对却是无言。

良久，于谦才微微向左扭头开口朝门外喊道:“媳妇儿，把孩子带进来吧！”话刚说完，只见身穿旗袍的白慧明右手牵着穿红底金色暗纹唐装的郭麒麟从门外走到于谦身后，把孩子交给了他。于谦蹲了下去，笑着捏了捏郭麒麟的脸，看着孩子怯生生的模样，朝老郭的方向努努嘴道:“大林啊！那才是你亲爹，我只教了你本事，至多算是你师父，以后呀你得跟他，可一定记着提醒他要有出息，不能自暴自弃，萎靡不振，知道吗？”孩子不过一岁半大，这一番话是对谁说的在场人心里清楚得很，于谦也不多啰嗦，站起身用手轻轻推了推郭麒麟的后背，示意他过去老郭那边儿，虽说心里有些慌张，但还是乖乖地走到了老郭跟前。看着眉眼与自己神似的郭麒麟，老郭心里很是复杂，含着泪低声问道:“孩子……孩子大名起了么？”“自然是起了，”孩子名儿都没起就丢下走了，于谦一想到这儿就生气得很，恨不得好好教训一顿老郭，可话到嘴边又变了味儿，“孩子来的那天我桌头正好摆着本魏晋诗词，从里头选了阮籍的咏怀八十二首中第七十九首，挑了头句来起名儿。”“是吗？还那么讲究……”老郭感到有些许尴尬和愧疚，歉歉地笑道。“那可不，我比他亲爹良心多了！”看老郭低下头，于谦长吁了一口气，接着说，“那头一句是‘林中有奇鸟，自言是凤凰’，所以给孩子起名儿叫奇林，整首诗的大意呢我也看了，就说那凤凰本来是好，可处境不佳，故难有出头之日……老郭，你听得明白么？”见对方没有回答，于谦随即朝门外喊道:“三泰，把马车坐榻暗格里的东西拿进来！”语毕，一个黑黑瘦瘦的高个子男人双手捧着一方黑木盒子进了门，走到于谦左手边停住脚，恭恭敬敬地打开后便杵在那儿不再动作。

于谦伸手摩挲了几下那一沓大小形式各异的纸张，略带了些恳求的语气说道:“兄弟，这是我替你清点整理出来的全部家当，我知道你不喜欢平白无故受人恩惠，所以你放心，我没往里头搁自个儿的一份。你……你拿着这些，重新开始吧？”可出乎意料的是老郭并没有打算接受于谦的好意，而是拉着郭麒麟转身就走，临走时只留下话说:“谦儿哥，你的心意我领了，有劳哥哥费心关照这么久。我听说西南军最近退守驻扎在洛州，而且军费不足，正号召民众捐款，这些家当你就替我都捐了罢！若是胜了，我就听哥哥的，磕破头也要东山再起，若是败了，我便带着麒麟离开这个伤心地儿，回乡下过完一辈子，这也权当我为了报答哥哥的恩情最后作个赌吧！”“你……”于谦望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远去，终究没有把挽留的话说出口……

民国中，西南军节节战败退守洛州，就在即将失守沦陷之际，局势居然意外扭转，西南军破天荒地打了一次大胜战，洛州因此重获太平，长达三年不闻炮火之声，不受战乱之苦，亦有相当一批人受捐款援军之利发展成为当地新的一股地方势力，犹以郭、于两家为甚，三五年间便与旧派势力汪、曲两家比肩而立，此乃后事，暂且不提。

话说那日得知西南军大胜归来的消息时，老郭是又哭又笑，心情极度复杂，难以置信自己绝望之际作下的死赌竟成了真。第二天老郭便按约定到于府取回那装着全部家当的黑木盒子，同时带着郭麒麟搬进了政府为表彰捐款功劳送的一处房产，雇了几个佣人负责看守门庭，打扫卫生之类的杂活，再找了一个朴实憨厚的农村老妇人专门照顾郭麒麟，前期先是以于府小厮的身份跟着于谦出去见见世面，顺便建立人脉，寻找商机，后来有了一定资本后就独立出来，自成一派，仅仅三年就已经有模有样了，成了当地为数不多的有名大户之一。

老郭的故事后来成了当地人的一段佳话，所有人也都很好奇那销声匿迹的一年时光老郭究竟去了哪儿？于谦自然也不例外，在于大爷三番两次地疯狂试探和惊天地泣鬼神般地连环询问轰炸下，老郭终于吞吞吐吐说了实话。

（额外馈赠甜饼一份）

于大爷（嗑瓜子八卦眼）:“你当时究竟干什么去了？”

老郭（羞愧的小眼神）:“买了点酒，边走边喝，也不知逛到哪个胡同口儿，睡……睡死在人家的马车里了。”

于大爷（又拿了把瓜子）:“哟！还知道找个地儿睡，看来没喝糊涂呐？怎的？那马车谁的呀？后来没让人给踹下去？诶，我呸，又一颗臭籽的～”

老郭（有些许小羞射）:“是西河帮王老爷子的独生女王文慧大小姐的马车，那天她刚好落了东西回去拿，晚上了一会儿车……”

于大爷（笑容逐渐放肆）:“喝！好在是王大小姐，横竖算是个才子佳人意外邂逅的爱情桥段，要换做王老爷子，那可能就是个惊悚故事了。”

老郭（差点没敢再说话，脸红得厉害）:“起初她吓了一跳，后来觉着我可怜，想是没家的流浪汉，就差人顺道带我回家，等我醒来后就成了她家码头搬东西的一个伙计，因为打击太大，我当时就失了一段时间的忆，后来才慢慢想起来的。”

于大爷（笑容突然“变态”）:“好好说话！别瞎大喘气，干啥‘就失了’，什么虎狼之词……”

老郭（一个眼刀飞过去）:“谦儿哥你好好听行不行？不然我不讲了！”

于大爷（憋住笑点点头）:“好，你接着说，我听着呢！”

老郭（╭(╯^╰)╮哼！）:“之后大小姐对我多有照顾，待我与其它伙计也有些特别，明面上常常来看望我已是有心至极，私底下还差人送给我不少吃穿，虽然我当时不知道自己来自何处，但她承诺我等有一天我自个儿想起来了，她就亲自送我回来……”

于大爷（吐出了瓜子壳）:“好嘛！敢情那天你回来的时候她就在附近啊？好家伙，我错过什么了这是……”

老郭（低下头傻笑）:“其实我挺喜欢她的，至于我的情况，那天我想起来的时候她也都知道了。”

于大爷（一脸了然）:“哦！我听你这意思，她好像也对你有意思啊？”

老郭（还是傻笑）:“谦儿哥，你说你问的这叫什么话！这……这我上哪儿知道去？我对她的事儿都不算很了解，估计你让我再原路走一趟都摸不着道了！”

于大爷（阴谋形成中…）:“哦，这样啊？她是西河帮的对吧？西河帮～那可是也有点本事的主儿啊！虽说我年纪不算大吧，但和王老爷子却是旧时相识，可多年不见倒不知道他们现在住哪儿了！”

老郭（下意识）:“这个简单，就在那神虎山的东面儿，出了北街口一直朝西走，顺着小路上山，半途就往右穿过一条一米来宽的小溪，绕过一座小山丘就能看见一个大牌坊，附近有人住，王家是那儿的一个大户，随便一问就能找着正门。如果是开车走大路的话就不用那么麻烦，从德云镇的西大门就可以直接到王家大院的正门，就是路途要相对远些。”

于大爷（突然笑出声）:“嚯！你倒是了解得仔细……得嘞！我现在就帮你提亲去，你自个儿稍微准备一下日后结婚的事儿，你放心，事情包在我身上，走了！”

老郭（急得从椅子上跳下来）:“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谦儿哥，你等等！谦儿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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