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笔,眼中情,墨中雪,描不出海里绵,绘不尽山外缘,君乃吾一生所想。
竖起的笔搁置半空,盘坐于红木桌几前的人,静闭的眸子似乎没有要睁开的意思。
窝于一旁的黑猫,富态安详的打着憨呼,翘着的胡须微微颤动。
一切恍惚回到从前。
“那丫头突然走了还真不习惯。”
原来很多人都是在失去后才知道惋惜...
但很庆幸的是,知道的并不晚。
伊世的睫毛低垂着,每一下细微的颤动,都轻轻地,犹如缓慢扇动翅膀的蝴蝶。
“何此言?”
展黎金色的眸子闪过一丝无奈,明知故问。
“殿下,十七殿靈有事起奏。”
“进。”
银灰色罗衣腰系玉带,竹簪束起墨绿色长发,一双冰晶的绿眸,是宛若精灵的存在。
“那人已自毁元神。”
伊世眉头微皱,不出所料,不会留下任何线索,鬼界众人各怀鬼胎已不是一天两天,来之不易的和平又能维护到何时。
“切记护好灵湖。”
靈走后黑猫化为人形坐在桌边“灵湖之下到底是什么?”
“万戾之地。”
黑猫自认为活的够久,可对这四个字也只是略知一二。
“吾自生于万戾之地,人身三尸九虫皆生于此,此乃万恶之源。”
展黎被伊世说蒙了“那为何要守护。”
“当年女娲与伏羲合力欲除之,却不料生了变故,造就鬼界诞生。”
“后神农入世教化世人,察觉女娲所创之人并不完美,他们有生老病死,可灵魂无所归。”
“魂神君现世设下轮回,立地府。”
经过伊世的解释展黎更加云里雾里了。
“所以现在的这一切皆为你所创。”之前的鬼界只包含地府。
真相果然是令人震惊的。
“这只老鼠哪来的。”
“这不是老鼠,是龙猫。”
“什么东西?”
“我特意让眠用法术变出来的。”
白无羡捂着口鼻像防雾霾似的扭扭捏捏地走到沈叶对面的位置上坐下。
“你是不是故意的。”明知道他不喜欢,还特意,就是为了不让他粘着她?
沈叶喊冤,自上次天界看到一只粉色的一直想要一只的。
在人界龙猫已经是稀有品种了,不,很多动物已经是保护动物了。
书上所描绘的熊猫,金丝猴,白鳍豚,华南虎……都已经只剩下灰白色的照片和没有温度的文字。
即使他们可以创造出人工智能,拥有体、情绪,那也只是没有灵魂的躯壳。
白无羡察觉沈叶脸上一闪而过的痛惜,难道他又说错什么话了?
“你说,人到底是什么…”
“这应该问你自己。”
“我现在有些模糊。”很多事情总要在尘埃落定静下心来才会想明白。
比丧尸更让人恐惧的是人。
“等我真正坐到那个位置上,我也会有入世的机会,到时一定好好体会。”白无羡信誓旦旦。
沈叶只觉得想笑。
“二位,主人已备好茶点在花园候着了。”昨日的执事服褪下,干净利索的素衣衬得那人一样好看。
“茶杯都快冷了。”言外之意速度太慢。
“主人恕罪,玄办事不利。”
“没怪你。”
白无羡和沈叶相觑一眼,这是指桑骂槐呢。
“还没怪你待客不周,就恶人先告状了。”白无羡借势在眠脸上猛掐一把后满意的坐下。
“不跟你闹,品品我特制的茶水。”
沈叶从靠近石桌就闻到一股香甜,很熟悉却又说不出来,总觉得似曾相识。
抿下一口,沈叶的瞳孔瞬间放大盯着杯中晃动的涟漪,这,这是...
“没错,是人界的奶茶。”
“可这手艺已经快绝迹了。”
突然想到维度和时差,便也不难解释。
“沈叶,我非要你做客五殿理由绝不单一,想你也应该猜到了。”
“你太高估她了。”白无羡忍不住插一句。
白无羡说的没错,沈叶的确没多想,只听是那人允许,一点找理由拒绝的力气都消失得无影踪。
沈叶手指不断在杯壁画圈,不知那人是否真这么希望远离她。
“白大人有所不知,有些人死于话多。”眠冲着白无羡憨实一笑,低沉的声音和这张稚嫩的脸放一起让人怎的都不觉得舒服。
“谢谢夸奖。”
眠圆咕咕的眼珠向上一瞥,人要脸树要皮,某人完全不能给台阶,他能跳爵士。
“在这些牌中选一张。”
整齐的一摞卡片被放在沈叶面前。
“你还会塔罗牌!”
“看清楚这不是塔罗牌。”
沈叶仔细一瞅,只是颜色大小相近,这是另一种她不知道的牌。
“将牌放至手心闭上眼睛,在心中默数五个数。”
沈叶照做,很快牌面发生变化,背面透着微黄色的光。
“现在睁眼,翻开手中的牌。”
随着眠的语言暗示,沈叶打开牌面,和刚才拿的不一样!
本以为眠会长篇大论讲一堆,谁知他一言不发,默默收起了牌交给站在一边的玄。
白无羡眉头轻皱,显然有什么不能当着沈叶的面说。
星象之术向来隶属五殿之务,难道是...下意识看了什么也不知道的沈叶一眼。
沈叶在前面走着,注意力完全被眠的花园所吸引。
眠知道白无羡有话要说慢下脚步和他同频“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你敢保证不隐瞒?”白无羡看向眠的眼神趋渐锋利。
“天机不可泄露,能言则言。”
“不久的将来,也许会生很多变故,她是关键。”
“黄光意味着希望,但那光你也看到了,很微弱。”
白无羡不安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有些话说与不说都是残忍。
还是一切随缘吧。
“其实刚刚是骗你的,我什么也没看出来,那牌只是玩耍之物。”见白无羡瞬间垮掉的脸色,满脸凝重的表情,眠禁不住笑了。
白无羡也不知道这人哪句话是真的,但,让他更坚定的确信了一件事。
守护她已成为现在他存在的全部意义。
“她可真幸福。”
眠看看白无羡再看看沈叶,真有一天他一个大男人竟然会羡慕一个小姑娘。
“幸不幸福,是由自己感受的,爱与被爱都是幸运。”
眠还是第一次听到白无羡这么正经的话,看来她真的是关键。
“你们两个在这谈情说爱呢,磨叽死了。”沈叶不知何时到他们身后,背后突然窜出什么还真让两人有种做贼被抓的感觉。
“真不知道殿下是怎么忍受你的。”
一提到伊世沈叶果然老实不少。
幽径一如既往的冷清,石子按耐不住盼着有人到访,镂空的院墙檐总有枯枝想跃出,原来习惯这么可怕。
托在地上的长袍很好的遮掩了他失去保护的双脚,一下两下搁在坚硬的冰冷的石子上,明明千年来都是这样走过,只是一月间便让这脚有了矫情。
木榻下整齐摆放的黑靴似乎在嘲笑他。
是啊,很可笑。
“君可曾忘记,与吾之约。”
依笙伊世,一生一世,永不分离。
伊世仰头叹笑,那人早已入轮回,又怎能记得。
千年等待千年怨,君已不似君,吾亦未能初。
伊世取走院中展露头角的小芽,木已成舟,兴许这也是自己所愿。
答案早已在给她这颗石子时埋下。
“丫头,如果有一天我变坏,不再是我,记得亲手让我魂飞魄散。”
白无羡坐在沈叶榻边,从袖中拿出破碎的面具。
人的心里都住着一个恶魔,当你不再拥有控制他的能力,深渊就已经在脚下。
白无羡修长的手指在沈叶眉心轻轻画圈,白色的光晕不断扩开,最后没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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