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斗
第八章 风中摇摆的小花（旧版）

青牛老家，个子一米六出头出落的在学校也不算校花，脸只是有些清净，和青牛有着几分相似，看着面前的三间矮屋，她已收拾的干干净净，锁好。

穿着白格子衬衫和牛仔裤，扎着马尾辫，穿着农村用坚实鞋底纳的布鞋，对着旁边的大贵娘很父亲鞠了一下躬，“叔、婶家里就拜托你们啦！”

“你放心，出门在外多多注意，下了车就让你哥和大贵他们来接你”大贵娘也有些不忍的落下眼泪，这几年，小蛮虽一直在学校住宿，但回家也是他们帮忙照看着，家里没有女儿，早当半个女儿来看待。“这是给你哥和他们两兄弟带的，都是一些山货，给他们解解馋，只说我们在家里很好，也不必交代他们两兄弟什么，有青牛看着我也放心，过年都回来哈！”

“好啦，小蛮是个聪明姑娘，咱这村里好歹出了个大学生了，何况今天就到，有他们三兄弟在，我就不信还有人敢欺负小蛮”大贵他爸推出摩托车，这也是前年大贵特意带回来的。

先是摩托，有着半小时的崎岖小路，然后十八岁的小蛮带着大包小包上了小巴，一个小时的小巴车，来到长江边上的码头上，此时刚好朝阳初升，东方的红霞照映在风平浪静的江面上，想起白翁的“江南好，风景旧曾谙”。

乘船，飘向南方。小蛮站在船头，马尾辫随着江面的风轻轻飘起，行驶过洲滩的时候惊了一群白鹭。过了江，接着是长途汽车，下午才来到CS，狗熊几人早已左顾右盼的等着了。

“哥，大富哥，大贵哥”小蛮下车，看到三人，依旧是那样，青牛永远站在后面，大贵依旧是那么帅气，至于大富，见到自己依旧呵呵傻笑，还有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比了比，意思说是长高了不少，然后依旧呵呵傻笑。

“小姑奶奶，你可别叫大贵哥了，我娘听到又得抽我，妹子你是越来越水灵了”大贵也连忙接过行李，闻了闻，“我好像闻到野兔野鸡的味道了。”

“早说过，暑假了就出去和同学玩一阵，祖国的大好河山也得去一去，别人有的，我们照样也有，来得早了，你哥我又得操心，约法三章，不能勤工俭学，不能做家务，不能谈男朋友”青牛说完递过一个全新的手机，包装也还没拆，这是高考之前就买好了的，算是高考礼物，大概眼前的妹子，就是他所有花钱的地方了的吧。

“知道啦，啰啰嗦嗦的，走吧！”曹小蛮接过手机，甩了甩马尾辫，似乎只有见到了这个哥，心情才会异常的好。

青牛破天荒地的说要请客，请了李长青一家，也请了韵之，也想请大勇，最后作罢，几人进了个不大不小的饭店。这阵子手上的存款不少，他虽没舍得给自己多花一分钱，但这个上面也马虎不得。好酒好菜的点，既是庆祝高考，也是接风洗尘。

最后也分了一些山货给李长青夫妇，他们也包了个小红包，算是青牛在自己拿任劳任怨的干了两年，说好小蛮这阵子先跟韵之凑合，等开学了，还是住到学校。

晚饭完毕，大贵带着大富依旧赶去场子，李长青一家子也告辞回家，韵之这半个月是晚班，她的生活依旧是这样，工资够吃够喝够买衣服，每天在网吧打打游戏，客人来了也是不理，十足的小太妹一个。

两兄弟来到青牛住的地方，小蛮看着一面墙柜的书，也是随手打开一本，书上每页都有自己哥哥做的笔记以及便条，五花八门的，字依旧很正楷，也很清秀，字迹倒有些像南方女孩的字了。

青牛用搪瓷缸子泡了杯花茶递给小蛮，“让你开学之后不在外面住也是有我的道理的，一是外面鱼龙混杂，和我住一块的话，我们这些大老爷们，也怕你不方便，二是同学当中，你也得有个相当好的人际关系，三是，等你大学毕业了，你哥怎么也得给你省出份好嫁妆来。”

“我又没说这个，看把你能的，哥，在外面苦吗”大概，能问的人也只有他了。

“挺好的啊，大勇你还记得吧，小时候经常揍大贵的那个，他给介绍了份工作，待遇什么的都不错，你大学学费是给你挣出来了，好好读书，不是让你飞上枝头当凤凰什么的，也不是耀我曹家祖上门庭。只是希望你站的高一些，看的风景自然多一些，也更有选择一些，你安稳度日也好，攀权附贵也罢，总是好过别人要找个贤妻良母、秀外慧中的。这个世界上好人很多，坏人也很多，或许你站的高了，才有这明辨是非、知晓好坏的本事，不是让你出淤泥而不染，只是少吃亏一些，苏翁曾说，占得人间一味愚，想必也是自嘲的吧。你以后站的高了，我也不管了，但终究是你哥哥，一辈子还是护着你的。”

“就得你管，以后毕业了，也赖着你，让你管一辈子，吃喝都是你的”小蛮听到这里，带些赖皮的道。然后兄妹俩互相看着对方，却心有灵犀的互相笑了起来。

“出来的时候，家里的墓都扫了吗，如今你也是出来了，那个地方今年过年也未必还回去的”

“扫了的，爷爷奶奶的，爸爸妈妈的，以及祖上的”小蛮知道青牛一向注重这个，所以出来前也是特别收拾了一下。

“其实人死如灯灭，也未必注意一些，只是多少给后人留点念想。我们祖上也是有出过状元，当过知府的。到你爷爷的上一辈，也都还是名门望族，家里也还有着五兄弟，后来打仗，战乱流连的，一家子也是死的死跑的跑，当兵的当兵。爷爷小时候才是真正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人物，就他独苗一个，年轻的时候也是风光无限，败家子弟，娶的奶奶也是大户人家的女儿，当年也是新时代女性，也是读过女子学校的。后来遇上了文化大革命，成了右派，一个偌大的家抄成了三间矮小的房屋。两人也是下乡接受改造，咋家老爷子年轻的时候多么荒唐的一个人物，所以就整天戴着白手套，这里看看，那里看看，拿不到一点公分，还拖公队的后腿，奶奶倒是争气，一家子全靠他养活。至于我们爸，要是放在早年间，也是个少年的命，却成了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奶奶去世的早，不然以她的韬光养晦，咱爸未必成不了个风云人物。”

“你出生的时候呢，妈难产去世了，我也没多大，似乎不太知道难过。咱爸呢，一人养着一家老小，上山也遇难了。所以呢，咱家就成了这个样子，那时候爷爷似乎开始振作了起来，哼着京剧，哼着已经失传了的竹板书，下地种田。其实爷爷还是蛮厉害，水浒倒背如流，也一直崇拜着梁山的好汉，各种诗词都是懂一些的，京剧和竹板书也唱的是有板有眼，他虽然懒，但从来没有怨天尤人过，后来酗酒，也只是一个劲的觉得对不起奶奶，对不起我爸。”

“所以啊，曹小蛮同志，咱家祖上还是蛮牛B的，光宗耀祖的任务就交给你了咯”青牛摸了摸小蛮后面的辫子，笑道。

“你刚才不是还说，不管我了么，虚伪”这些事，小蛮也从来没听说过，小时候看到特别懒的爷爷酗酒也是特别讨厌，也经常听村里面人说，是爷爷害死了自己老爸，所以从小就没有什么好脸色。

“哥，你看我把你的什么给带来了”小蛮从背包里面拿出布条包着的东西，大概三十五公分长，浑身黝黑，解开布条，像是一把鱼叉和匕首的混合体，尖锐无比，这是青牛以前最喜欢的一个物件了。

“你把这个带出来做什么”青牛接过，手上耍了耍，也无责怪之意。

“其实呢，说一些家里事给你听，也没别的意思，只是一个人，从来到这个世界上，总是有一个出处的，你年纪现在大了一些，家里往日荣光也好，中道败落也罢，以及现在的破烂不堪，都是自己的出处，了解没什么丢人的，不敢承认才是。”

后来，两人又聊了一阵，包括小时候的趣事，这次的高考，见时间也晚，青牛拿起行李，把小蛮送到韵之那去。

青牛在前，小蛮在后，青牛扛着一包行李，在橘黄色的路灯下面，不知是行李太重，还是青牛背早有些弯了，看着这个驼背的青年。

其实，她知道，自己的这个哥还有很多事没有说，小时候是如何绞尽脑汁的帮自己找奶的，读书的时候如何贴补家用的，中考的时候如何一落千丈的，没读书之后，如何给自己凑学费的，从来舍不得下馆子在家吃辣椒泡饭的……

男儿何不带吴钩，所以她把那柄青牛最心爱的鱼叉给带了过来，她只是希望自己最心爱的哥哥，遇到事时，可以伤害别人，但不能让别人伤害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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