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城祭
第八十四章（旧版）

金姬传来新管家吐二毛，让备车她要去郊游，这很正常，王太后烦闷了，去散散心，王爷耶律混出来相送，并表示要跟母亲一同去，这些日子他几乎是每时每刻都生活在郁闷中，东蟾国现在是哀鸿遍野，他这位王爷都快要疯了。

金姬坚决不让王爷跟随，就连管家吐二毛也没让跟着，只有一名御手两名侍女，和王太后坐在车上，碌碌连声地向城外驶去。

耶律混看到母亲如此简装素行，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这哪是王太后的做派，更何况母亲是昔日的皇后，但是又有什么办法，都怪自己无所作为，弄得国情凋敝，民不聊生，也难怪母亲心情惆怅，耶律混越想越心寒，长叹一声回宫去了。

金姬记着百合的指点，出城三里便下了车，让御手也不要跟随，只在原地放马，御手纳闷，王太后那是金枝玉体，怎么可以在这荒郊野地里跋涉，但又不好多嘴，惧怕王太后的暴脾气。

金姬只顾前行，后面跟着两个侍女，今天这两个侍女也是蒙灯转向，王太后也不看花草，什么蝶飞鹰舞，树影蝉鸣，她全不在意，唯独在意的是那些扔在原野中的破旧衣服，特别是女人的衣服，每走到跟前，必然拿起来往身上比量，令两个侍女惊愕的是，王太后竟然将两件衣服穿在了身上了。

这还了得，王太后竟然穿上了故衣，这不是疯了吗。两个人谁也不敢说话，都知道两个姐妹在昨天已经挨了一顿打，现在还躺在床上养伤，谁都知道王爷、王太后现在心里都窝着一肚子火，正没有地方发泄，跟前的人每天都是提心吊胆，生怕自己的哪句话把他们肚子里的火点燃，成为发泄的对象，所以两个侍女只是你捅咕我，我捅咕你，不敢拦挡也不敢问，王太后的这出戏要怎么演，结果怎样谁能预料，只好是骑瞎马放圆搂，哪打铧子哪住犁。

金姬则忙活的满头大汗，碰上穿着合适的故衣就让两个侍女放到包袱里，两名侍女战战兢兢，他们明知道这是故衣，远怕水，近怕鬼，你要是陌生人，不知晓这是故衣，也就不会惧怕，大不了嫌弃脏与破而已，两个侍女都是年轻的女孩子，她们最惧怕的就是鬼，鬼是什么样子谁也没有见过，可是越是没有见过就越是害怕，因为她们的头脑里都或多或少地被鬼故事占据着，现在王太后却让她们捧着故衣，这是和鬼从未有过的距离，不知不觉中，两名侍女已经大汗淋漓。

金姬满头大汗是累的，两个侍女大汗淋漓是吓的，可是不管怎么说，三个人都通身是汗。金姬三人回到车跟前，对御手说我们回转吧。

御手想一般的郊游也得半天才能尽兴，就这么一袋烟的功夫能体验到什么呀！但是又不能问，奴才就是奴才，主子的事情你管得着吗。

车子进城，到了王府门前，金姬要过侍女手上的包袱，脱下身上的衣服，就在车里面将故衣换上，然后对御手和两个侍女说，你们进府吧，我要到街上去转一转，王爷要是过问，就说我在寝房休息，王爷要是查看，就挡住门不许进，就说王太后有话，任何人不许打扰，有人胆敢向王爷泄露我到街上去的事，可不要忘了我的脾气。

三个人看到王太后的举动异常，就不要说是王太后，就是常人也不可能将故衣穿在身上，并且是穿着上街，真是天下奇闻。但是王太后要这样做，你是看在眼里，不能说在口上，在东蟾国她就是天。

三个人大气不敢出，也搞不清王太后这是得了什么病，虽然样子疯癫，但是说话不走板，思维也正常，走路稳稳当当，只得诺诺连声，哪敢违背旨意。

看到车子进了王府，耶律混心中纳闷，这郊游本该在山上野餐才对，伙食已经让伙夫搬上了车子，怎么现在却回来了，问过两个侍女，回答吱吱唔唔，回说王太后已经回房休息。

耶律混也不再问，抬脚向王太后的寝房走去，两名侍女见状，急忙慌慌张张地挡在前面说，王太后有话，任何人不得打扰，金姬的脾气就连耶律混这个当儿子的也犯怵，只好悻悻地回房去了。

金姬招招摇摇地在街上走，对面走过的人都绕着她，忽然一个妇女看到她，立刻显出惊慌的神色，惊呼道鬼！鬼！你怎么活了!金姬见她这般喊叫，疾步上前，一把扯住那人，说我活的好好的，你为什么咒我，要说清楚。

那个妇女惊得魂不附体一般，哪还有胆量争辩，待细看时，又连忙改口说，你不是鬼，不是鬼，模样不对，可是——可——可——鬼的衣裳怎么穿在了你的身上？

金姬看到那个妇女被吓得结结巴巴，就想不能再吓了，便说你也不必害怕，我真的不是鬼，只因日子穷困，无衣遮体，这才到荒野之上捡了故衣来穿，既然姊妹认得这是故衣，就烦劳可怜姐姐，施舍几件旧时的衣裳给我，破烂些无妨，只要我拆洗缝连补绽后能够遮体就好，求求你了。

那个妇女看到金姬苦苦哀求，做梦也不会想到这竟是王太后，其实即使是你见过王太后，眼前的这个人也不可能让人联想到，因为就算王太后素服遛街，也不可能身穿故衣。

那个妇女看到面前的金姬，顿起怜悯之心，于是说你既然这样说，就跟我到家里吧，我虽然也没有多的衣裳，倒是可以捡两件破旧的衣裳给你，只要你不嫌弃就好，谁让我与这死鬼是邻居，你穿着她的衣服在街上晃，我看着却是瘆人。

金姬跟着那个妇女到了家里，这是一个猎户人家，男人打猎尚未归来，只有一双儿女在家里，衣服也没有专用的柜子，就是在地上用木头拦着的一个栏子，那个妇女在栏子里翻了个底朝天，扯出来几件衣裳，再反复看了几遍，又将补丁少的几件放回到栏子里，最后将一件褂子，一条裤子递给金姬，说也就是这两件了，那些我还能穿，你要是不嫌，就把身上穿的那身换下来，趁着那鬼还没有过七天，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过世，便不会来寻找自己的东西，你要是不将她的衣服换下来，待到七天已满，她已经知道与人世隔绝，必向你来索要，你一个贫婆怎么会经得起她的纠缠，到那时你可就惨了。

金姬千恩万谢，就在猎户的家里将衣服换了，那个妇女扯起换下的衣服，丢在金姬的怀里，并让她立刻离开，以免将晦气留在家里。

尽管那个妇女对自己有些苛刻，金姬还是心存感激，要不是顾虑暴漏了身份，她定要扔下一块银子给那妇女，以报遂愿之恩。

金姬大摇大摆地向王府走来，守卫的兵丁几乎就要将它驱离，就有一个兵丁对另一个说，兄弟，你看这个农妇也忒胆大，王府门前也是尔等耀武扬威的地方吗！

另一个听此说，抻着脖子向前仔细地望着，忽然说我的哥哥，走来之人我怎么觉得眼熟，快些搭眼细看，以免做出粗鲁事来，这里是王府，咱得罪不起。

这一个觉得此说在理，于是两个人都站直了身子，四目直视，眼珠也不敢动一动，直到金姬来在近前，两个人才看出是王太后，但是看到这身装束又觉得突然，不知道这是哪出戏，主演是王太后无疑，可是导演是谁？两个兵丁正在迷糊，不知道该怎样问候才对。

金姬已经来到跟前，她看到两个兵丁看自己的眼神，就好像是在观察怪物似的，于是骂道，你们两个瘪犊子，眼睛瞎了，本宫都不认得了吗！

两个兵丁这才如梦方醒，连连讨饶说王太后吉祥，王太后吉祥，是我们眼瞎，是我们眼瞎了，等到金姬走远，两个兵丁又在咬着耳朵，说这能怨着我们吗，这哪是王太后的装束，就连农妇也不如。另一个赶紧压低了声音说，你可要小点声，这话要是被王太后听到，吃饭的家伙是要搬家的。

金姬进到寝宫，正与耶律混撞个正着，当时可把东蟾王吓着了，他妈呀大叫一声回身就跑，金姬看到儿子这一出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说你个忤逆的东西，看到了为娘你还跑，天底下还有你不怕的东西吗。

耶律混听到身后母亲说话的声音站住了，他忐忑地向身后看去，还真是母亲站在那里，便嗔怪地说，我地天哪，我地妈，你可快把我给吓死了，你怎么这身的打扮，又在作什么妖？

金姬笑着说你说我作什么妖，我作的是太平妖，不作不太平！

看到耶律混半信半疑，金姬说你到屋里来，娘给你细说——于是进到屋里，金姬就将自己决心一死，后听到蟾音解脱，遇到百合向她传授摆脱罪恶之法，她已向百合允诺的经过一一说给了耶律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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