戮尘
第二章 三宗试剑（旧版）

囚龙谷上空。

风越云微微皱着眉头，御剑缓缓而行。忽然一声雷鸣，刹那间天地变色，风云际会。他正有些诧异，猛见光华闪动，距离自己大约四五十里开外之处，一条青色巨龙伴随着雷电跃然于半空。

“莫非这囚龙谷中真藏着这上古神兽？！！”风越云这一惊非同小可，正待看仔细，却见那青龙笔直往下方林中冲去，紧接着，那林中又闪起几道耀眼光华，但很快就渐渐隐去。少停，天地风云即慢慢恢复了常色。

原来那青色虚影巨龙朝夏鸣川扑去之际，他避无可避，情急之下只得下意识的抬起双手，护在自己身前。谁知道那巨龙若隐若现的龙头，甫一接触到他那条奇怪的左臂，忽然一声痛苦的嘶鸣，那些青色光影便急速地化入他的左臂之中。

虚影巨龙似乎想要逃走，但夏鸣川的左臂中像是一股无形的引力在拉扯着它。不反抗还好，这一挣扎之下，巨龙的虚影身体更是直接化作一股青色洪流往那条手臂中钻去。不多时，百余丈长的巨大龙影，就全数被吸纳殆尽。

青色洪流由夏鸣川的左手小臂一直往上，跨过肩膀，在他的整个身体四肢百骸中蛮横地左冲右撞。夏鸣川直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要炸裂一般，忍不住痛苦地呻吟着，双手无意识地撕扯着自己的衣服。

好在没过多少时候，那股青色洪流就又全数回到了他左手的小臂位置。骤闹骤静，夏鸣川的脑袋里就像是喝醉了酒一般，紧接着浑身一阵虚脱，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风越云刚一来到石堆上空，入眼的便是一片狼藉，还有自己视若亲子的夏鸣川。

眼见爱徒浑身衣衫破碎地倒在地上，不知生死，风越云心中一痛，急忙按落飞剑剑身，朝夏鸣川靠了过去。

好在一搭脉搏之下，夏鸣川只是气息有些紊乱，昏了过去。风越云轻轻抹去自己鬓角的细汗，旋即目光就停在了夏鸣川那条异于常人的左臂之上。

那条左臂平时就有些怪异，此时从手掌到肘部的整个小臂，更是令人诧异地泛着淡淡的青色光芒，犹如一块凝脂的青玉。

即使是风越云这等修为的人，一时也难以明白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皱着眉头再次看了四周和那个炸开的石堆一眼，微一沉吟，转回来抱起夏鸣川，踏上飞剑往指天峰方向飞去。

……

指天峰，人宗弟子房舍之内。

躺在床上的夏鸣川，气息总算较先前平稳了许多，只是人却依旧昏迷不醒。

床边只站着两个人，风越云和华柔。

风越云凝重地看了华柔一眼，伸手下去，将自己事先缚在夏鸣川左手小臂上的一块长布缓缓地揭开。

看到夏鸣川隐隐泛着淡青色光芒的手臂，华柔禁不住稍稍倒吸了一口凉气，皱起眉转头向风越云问道：“师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风越云缓缓摇了摇头说道：“我也看不出端倪来，所以才会将鸣川的手臂包住。此事古怪，暂时不宜让更多的人知道。‘三宗试剑’的日子将近，掌教师兄无暇旁顾，只能等到试剑过了之后，我再向他请教，或许到时候就清楚了。”

华柔点点头，俯身将夏鸣川手臂上的长布重新轻轻缚紧。转回身来，忽然心里一动，再次向风越云问道：“噫！师哥，此事会不会与你所看见的那条青龙有关系？”

风越云轻点着头说道：“我也是这般想的，但始终想不透其中的细节蹊跷之处。而那条龙……”

说到这里，他沉吟了一下，才又接着说道：“那条青龙轮廓在亦真亦幻之间，乍现乍隐，更多的，倒像是一道挂于天地气息之中的光影。据我早先看过的一些典籍来猜测，那应该不是一条真龙，而是一条影龙！”

华柔疑惑地问道：“影龙？”

“嗯！”风越云点了点头说道：“据那些典籍记载，所谓影龙，其实就是真龙的魂魄！上古神龙虽然其力量足以纵横寰宇，有万年之寿，但始终也逃不过天道轮回。有些神龙在隐殁之后，其魂魄仍会留于天地之间。这些魂魄虽然残留的力量已不及生时之万一，但仍可以开山裂石。龙性大多无善恶之分，因此这些魂魄也常常为祸世间，一来二去，古人就索性将其称为影龙，为的就是能够和真正的神龙区别开来。”

华柔眼珠一转，恍然说道：“师哥的意思，也许就是那条影龙魂魄，附着到了鸣川的手臂之上？”

风越云闭了闭眼，又睁开说道：“此事暂时不好胡乱猜测，一切等试剑过了再说吧！也罢，你去让冠青他们进来看看鸣川吧。”

华柔应了一声，打开房门走了出去。少倾，人声攒动，连风铃儿在内的诸名弟子一拥而入，向风越云施礼毕，纷纷焦急地朝夏鸣川靠了过去。

风铃儿悄悄地站在床角，看到她望着夏鸣川的眼中盈盈有些水花，风越云暗暗叹了口气，将原先准备再斥责她一番的话，从嘴边收了回来。

……

很快夏鸣川就醒了，因为并非真的内外体受到了什么伤害，所以醒过来之后他只是偶尔会感到胸紧气塞，除此之外并无大碍。

但是在师父师娘和众师兄弟的坚持下，他还是又持续休息了三四天。其间，他将自己那晚在囚龙谷中的遭遇，仔细地给风越云述说了一遍，并在风越云的授意下，将自己左臂之事对其他人隐瞒了下来。

第五日，炽风剑派每年一次的“三宗试剑”正式开始了。

……

炽风剑派自数千年前创派，可谓源远流长。但越是辉煌的修炼宗派，在其长达数千年的传承中，就越容易偶现瑕疵。炽风剑派三宗分立，便是其中较为不堪的一段历史。

而所谓“三宗试剑”，便是当年矛盾分立时，天宗（驻承天峰）地宗（驻应天峰）和人宗（驻指天峰）之间相互攻伐的一个客气说辞。

虽然后来有异才之人将三宗重新一统，恢复了炽风剑派千年的一脉相承，但各宗毕竟已经形成了相对独立的生活乃至授徒习惯。所以三宗仍各驻己峰，只是偶尔遇大事之时，才稍有相聚。

而“三宗试剑”，便成了每年剑派中锤炼和评议弟子修为的头等大事！

……

晨曦初透天际，承天峰天宗雄伟的大殿之前，宽阔的剑舞场中，已经是熙熙攘攘，人头攒动。三宗弟子相聚，较之任何一个节气都要热闹的多，这对于大部分年轻弟子来说，除了兴奋和紧张之外，也是最高兴的时刻。

三宗各按师父喜恶收徒，因此弟子数量并不相等。其中天宗为掌教所在，弟子也历来是三宗里最多的，时至当下，有近三百人。

地宗次之，但也有一百多弟子。

风越云性格好静，且一直秉承“贵精而不贵多”的信念，所以指天峰上，算上那些杂役小童，和几个刚刚挂名的弟子，也不过区区三十来人。

隔年重聚，相熟的人自是激动的拉着互道别来之情。不熟，甚至是在上次试剑中有了嫌隙的，则互相碰撞着眼中的火花。

修为高者，在场中谈笑指点，意气风发，接受着其他弟子艳羡和惊诧的目光。地宗沈阑叶座下大弟子，头年试剑第二名获得者，刚刚破入“度尘”中境的闫破虹，便是其中之一。

剑派弟子绝大部分只在“入尘”上境和“度尘”下境间徘徊，便是和风铃儿一般的境界。能破入“度尘”中境的，整个炽风剑派的弟子里，都屈指可数。

修为低者，只能默默地立于场边，看着那些似乎可望而可不及的“高峰”，暗中颓丧，并牵强地给自己鼓着劲。除了相同低修为的人互相间勉励一下之外，无人问津。

但凡事总有例外。

而夏鸣川，就是其中最大的例外。

若只说剑派内的声名，夏鸣川远远超过了闫破虹这些弟子中的翘楚，甚至几乎可以与掌教真人--天宗师尊左丘无岳“相提并论”。不为别的，只为他就是那个苦修了十年，却还在“门”外“敲门”之人。

所以夏鸣川的周围，围满了不少于围着闫破虹的人。善心者拍拍他的肩膀为他鼓劲；客气者拍打着他的后心和屁股；不客气者则直接给他的后脑勺来上两下。有骂其废材者，也有称其为“高人”者，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夏鸣川不善言辞，只是努力地冲每个人笑着。

直到余冠青一声轻咳，人群才渐渐散去。

但也有吓不走的夏鸣川忠实“拥趸”，闫破虹便是其中之一。

而此时，闫破虹正笑吟吟地走来，虽然笑得还算“真诚”，但看着夏鸣川的眼神，却像是在看着一条披着人皮的狗。

“预贺夏师弟今年得拔头筹！”闫破虹边说边弯下腰去，竟对着夏鸣川施以师尊之礼，因为他心里，夏鸣川的“本事”确实是他一辈子也学不到的--“敲门”而不入的本事！

风铃儿瞅了闫破虹一眼，但更恨恨地瞪了夏鸣川一眼，气恼地转过脸去。在她心里，夏鸣川不只丢了自己的脸，更丢了爹爹风越云的脸。

好在大殿上黄钟大吕的鸣动，让闫破虹没有来得及说出更多的“人话”来。

三宗师尊并列走出大殿，左丘无岳居中，风越云在左，沈阑叶在右。左丘无岳身为掌教，自是比风越云和沈阑叶年长，堪堪已六十有余，虽然皓首银须，但眼中道蕴深藏，周身一派仙风，正是荒尘大陆上宗师级的人物！

一番激励的言辞之后，在数百弟子的欢声雷动中，只见左丘无岳袍袖轻摆，须臾间便在剑舞场上空凝出一道巨大的无字金符来。他再一挥袖，那金符化作无数小符，四散往每个弟子身上飞去，只是每两两金符之间，隐隐有一丝金线相连。

而有金线相连的两个人，便是试剑中的对手。

剑舞场被分为五个小的比试场地，同时有五对弟子在场中比试，直至剩下最后十六名，再每日一场单独比试。

风越云朝自己的众弟子看去，只是才看了一眼，就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不止是他，每一个夏鸣川的亲近之人，都同时皱起了眉头。

因为他身上的那丝金线相连的，正是还没有走远的闫破虹！

夏鸣川默然，倒也不紧张，反正输给谁都是输。

闫破虹嗤之以鼻，在他心里，原本盘算着来一个颇强劲的对手，好在第一战就震慑群弟子，没想到，老天爷却给了他一个“笑话”

不多时，第一轮的五对弟子就已经决出了胜负。而夏鸣川和闫破虹，被排在了紧接着的第二轮。稍事休整之后，两人一起走入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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