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晨渲死死拉住陈觉楚不让他上去,陈觉楚皱起眉头,一回头,正好发现杜老爷子正看着自己,动作一凝,就看着杜江怀里的顾旌兰硬生生站住不动。
“医生!医生呢!快叫医生!”
杜江抱着顾旌兰大喊,一个箭步冲下台,看准了拔腿就往西院跑,那边住着杜家的私人医生杜秦。留下一片目瞪口呆的宾客,杜老爷子看着儿子居然为了一个戏子完全没了礼数,脸色沉了下来。
但是杜江什么也不顾了,抱紧了顾旌兰狂奔,心底冷的发抖,从来没觉得前堂道西院这么远过。快到了,就快到了,然而怀里的人已经没了意识,身子软的跟没骨头似的,脆弱的像是一碰就要碎了。
“快啊!快去看看!”杜江大吼!
身后的奴才咬着牙飞跑,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
“二爷!杜医生在这!在这!”
杜江冲进去,小心把顾旌兰放到床上,转身一把揪住杜秦的领子:“他要不醒,你也别醒了。”
杜秦看一向什么也不在乎的二爷眼睛都红了,也惊了一下,轻轻挣脱他的手,淡淡道:“救人是在下应该做的。二爷放心。”说完就戴上听诊器开始看病。
小厮放下热水,看看医生,又看看主子,磕巴想说什么:“二爷,外面的堂会……”
“闭嘴,滚出去。”杜江专注的凝视着床上的人。
小厮什么也不敢说,赶紧退了出去。
外头,台上又换了两拨人。
没了顾旌兰,这堂会还得继续唱下去。只可惜看过了顾老板,就算戏台上再卖力气,往死里提气,都要挣出来血,台下也只是敷衍的几点零星掌声,完全不叫座。
掌柜的在后台直想打自己巴掌,之前怎么就全然没发现这摇钱树出了岔子,本来顾老板怎么也不肯去这堂会的,掌柜的苦口婆心的说了半天,无意中说全城只要是有头有脸的都会收到请帖,没想到顾老板竟然破天荒地答应了。
现在不仅之前的杜老爷许诺的好处没了,顾老板还病了,赔了夫人又折兵,掌柜的已经后悔到脚后跟了。看看表,还有一个小时才开始正宴,慢慢捱吧。
“别看了。”钟晨渲胳膊肘不着痕迹的撞了一下转头看着西院的陈觉楚,轻轻说。
陈觉楚回头,看了看钟晨渲,本来皱着的眉头忽然又轻轻舒展:“怎么,连病人的醋你都要吃?”
钟晨渲气他什么时候都没个正形,但碍于周围人多不好动手,就在桌子底下使劲踩他:“你就看不见杜老爷子一直看着你吗?”
没想到陈觉楚早就料到,一翘腿从容不迫的躲开,嘴里还揶揄:“谁多看我两眼你都要注意,还没过门就这样了,往后还得了?”
钟晨渲气的说不出话,黑着脸不理他。心里有点奇怪,相处这么久,陈觉楚已经不是第一次说这种话了,自己怎么还是会脸红。
“好了我不闹了。”陈觉楚笑了会,终于正儿八经的说话了,“一会陪我出去。”
“出去?干什么?”钟晨渲惊讶。
陈觉楚斜眼:“怎么,你还想留在这和日本军官把酒言欢,跟汉奸谈笑风生?”
这次钟晨渲闭着嘴没说话了。
但凡还是个有血性的天朝人,都容忍不了和屠戮自己同胞、不共戴天的敌人同席而坐,更何况是钟晨渲这样的军人。
国仇家恨,都是一厘一厘烙在骨髓里的。
看钟晨渲默认,陈觉楚弯了弯嘴角,半真半假的叹了口气:“可惜我亲手做的姜丝花炊鱼了,早说就加点料了。”
“什么料?”
“鱼头泡点断肠草啊,鱼肚子里包点砒霜,鱼尾沾点老鼠屎什么的。”
钟晨渲看着他:“那万一我们自己吃到了呢?”
陈觉楚作势想了想:“那就得委屈一下钟掌柜了。”
“委屈我什么?”
他笑的流氓:“毒从口入,那就劳烦钟掌柜和我做一下唾液交换运动,用不同的毒药以毒攻毒,互相解毒喽。”
起先钟晨渲还睁大眼睛一愣,随后明白过来,咬着牙一字一顿:“陈少爷活命之恩,我还真是感激不尽啊。”
陈觉楚忍着笑意咳嗽一声:“再不把脚拿开,下次可就没人跟你以毒攻毒了啊。”
钟晨渲气的咬牙切齿,恨恨的拿开踩在他脚上的脚,别开脸没好气的问:“那要是中的同一种毒呢?”
“要是中同一种毒……”
陈觉楚侧头看了看钟晨渲发红的脸,忽然不笑了。
“要是中了同一种毒,就当我是饮鸩止渴,黄泉路上,虽苦犹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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