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瑟
第五章（旧版）

“爸、妈！我回来了！”谢婉约一手牵着方婷笙，一手关上大门，大嚷着。

一位身穿淡蓝长裙，披着满头棕卷发的高个子女子涂着深深的眼影，抹着淡淡的粉底，面带着自然微笑地慢慢走来，温柔的声音轻飘飘地像是从远方飘来般的飘渺动听：“回来啦？今天怎么这么早呀？”

尽管做好了心理准备，接受那和逝去妈妈相似的美丽的脸庞，但是一看到谢婉约妈妈那温柔的微笑，心里还是波涛起伏，险些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

谢婉约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四处张望：“爸爸应该还没有回来吧？”

“你呀，”谢婉约妈妈莞尔一笑，“要是被你爸爸知道你逃课，还不打死你！呵呵，好啦，放心。你爸爸最近公务繁忙，要出差几天。你呀，暂时打不到！”

“知女莫若母！”谢婉约一下扑进妈妈的怀里，笑得那样幸福。

是啊，真幸福。

谢婉约妈妈似乎注意到了站在门旁的方婷笙，慌忙推开怀中的谢婉约，赔着笑脸：“婷笙，来我们家玩吗？要不和婉约这丫头一起过夜吧。婉约呀一直惦记着你呢。呵呵。我等会儿打个电话给你哥哥说一下这事吧！”

方婷笙不敢直视婉约妈妈的脸庞，只是默默地点点头。

谢婉约牵着方婷笙轻车熟路地走到自己房间。尽管看过多少遍这充满温馨的淡粉房间，但是再回首一看，还是不同。房间里的物品总是摆放得整整齐齐，地板总是一尘不染，墙壁上依旧挂满了谢婉约和妈妈随心所欲、洋溢着幸福的抽象画，还有婉约妈妈那美丽精致的手工品。

她妈妈真是心灵手巧。

不知道为什么，方婷笙心头涌上一种酸酸的、异常苦涩的味道。

谢婉约一直微笑着，她笑得那样无邪，那样天真，那样灿烂着，似乎从来不食人间烟火，从来不知道伤心是什么滋味。

可是她知道。

无论是自己的妈妈被一场车祸夺了性命，还是爸爸为此逃避自己应执的责任抛弃他们，她都已经尝到那种滋味。她讨厌它。甚至因为它绝望过，伤心过，想过轻生。

方婷笙凝视着房间，不禁攥紧拳头，心里失去双亲的怒火“蹭蹭”地上升，忍不住即将要爆发。

可是婉约是她的朋友，是她的姐妹，甚至胜过亲姐妹。她们情同手足，从小一起长大，不仅仅是因为她们的妈妈是亲姐妹。从小到大，她从来都没有和婉约争吵过，怎么能因为这件小事而跟她发火？闹争执？

这样的自己太自私了。

几小时下来，方婷笙根本没有说一句话。即使面对婉约妈妈的寒嘘问暖，她依旧不闻不问。

谢婉约依稀觉得方婷笙有些不对劲。是因为自己的妈妈吗？

“婷笙？”谢婉约满脸都是担忧。

方婷笙还是低着头不理会自己。

本来就不应该带她回家。本来就不应该让她见自己的母亲。

沉思之际，谢婉约隐约看见方婷笙朝她微微一笑。笑容里充满苦涩。

她顿时一愣，不明白她笑中的用意。

方婷笙不知道什么时候端来一杯咖啡。浓浓的雾气照着她小小的脸，分外美丽。

好像小时候的婷笙……

谢婉约伤感地想。

自从阿姨去世，婷笙就变成这副要死要活的模样。以前那可爱活泼的婷笙都不见了……

“婉约，喝咖啡吗？”方婷笙强装笑容，轻声问。

谢婉约看着方婷笙笑盈盈的脸，依旧是充满活力和灿烂。尽管笑得并不自然，但是笑已经是她最好的表情了。以前，是她教会自己微笑面对；现在，该轮到自己了吧。

谢婉约想着想着，重重地点点头，接过那一杯暖融融的咖啡。“好香哦。婷笙的咖啡最好喝了！”谢婉约小口地品着，露出好大好大的笑容。咖啡很暖，一直暖到她的心窝。

顿时，她只觉得头很疼，腰很酸，瞌睡虫爬满了她的双眼。“好……困……”谢婉约耷拉着脑袋，抬下眼皮直想睡。

她累得趴在桌上，四肢无力，只看见方婷笙默默地走上前端起咖啡，在她耳边轻轻地说，声音好似春风拂面：

“想睡就睡吧，做个美梦。噩梦终将离去，不会永远都在阴影下。一定。”

“是啊……都会过去的……婷笙……”她努力向她挤出来一个大大的笑脸，顿时一歪头陷入梦乡。

恍惚中，她只听见一个声音，很小：“谢谢你，婉约。只有你还在我身旁支持我、鼓励我。但是，对不起……我……”可是她没有听见那重要的八个字。

这一夜，她睡得很香。

她梦见，她躺在草地上，暖暖的太阳照在身上，很暖和。她抬头望望身旁的爸爸、妈妈，

还有婷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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