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陨寒霄
镆铘见天(下)(旧版)

孤云雁翎

玄幻 |  东方 设置
瀑布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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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灵闻言,眼圈微微发红,这几年来,一直将紫萍视作身边最知心的伙伴,她这一去,不由起了茫然若失之感。紫萍哼道:“赤灵,可别忘了,你还欠我一堂识字课呢,什么时候还。”赤灵一愣,赶忙道:“你们几时出发,我现在就教你成么?”紫萍噘着小嘴,摇了摇头道:“来不及了,我和爹爹立刻就要走了,不过你可别忘了这件事,说不准哪天我会回来向你讨还呢。”赤灵微笑道:“一定一定,说不准哪天我会去越都找你呢。”紫萍双眼一亮:“一言为定,你可一定要来哦.”说着伸出纤细的小指,勾住赤灵一只手指,轻轻摇了摇,道:“可不许说话不算,骗人的是小狗。”说话间,紫萍的父亲已在车边催促她上车赶路。紫萍嘻嘻一笑,松开了手指,连蹦带跳奔了回去,坐在马车里伸出手臂向赤灵使劲招了招,喊道:“后会有期!”赤灵也举臂回应,目送着马车穿过街道,消失在城门之外。

待回到家中,鲍降通早已从外归来,进门后未见到赤灵,问起店中伙计,得知他竟彻夜未归,这可是从没有过的事,不由得心急如焚,此时见赤灵无恙归来,忙上前问道:”赤灵,你昨夜去哪了,害我担心.”赤灵迟疑了一会,觉得这件事对父亲不该有所隐瞒,打定主意,将父亲拉到后院,把这几日来在山中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又取出那只玉镯,递给了鲍降通.鲍降通接过一瞧,却是不识,他对玉石颇有些见识,可眼前这镯子是何玉质竟分辨不出.再者赤灵从小到大,也没对自己说过一句谎话,这倒是有把握的.当下笑着将红玉镯还给赤灵道:既然是人家好心送给你的,你好好留着便是.”赤灵点头收回,重新戴在手腕上.咬了咬嘴唇,终于道;”爹爹,药库中是不是藏了一柄铁剑,那剑究竟是从何而来的?.”鲍降通闻言一愣,脸色登时变了,盯了赤灵半晌,缓缓地道:”那柄铁剑你见过了?”赤灵道:是呀,不知怎的,自从瞧了之后,一闭眼,眼前就会出现那剑的影子.我问过那红衣小姑娘,她说是什么干将莫邪夫妇铸成的,还说她师傅与这对夫妇也是相识,爹爹也认识他们么?”话刚出口,发觉鲍降通眼眶微红,赤灵心中一慌,不明所以,下面的话便都咽了回去.

鲍降通深深吸了口气,道:”你真的想知道?”赤灵道:想的.不过爹爹若是有什么难言之处,就不必说了.”鲍降通拍了拍赤灵的头顶,一言不发,从腰间取出一串钥匙,慢慢走到库房前.打开铁门,转头道:”你先去锁上大门,不要让那些伙计们进来.”赤灵点头答应,心中既有些激动,又隐隐觉得不安.待锁好大门,忙跟了进去.

库房中摆放依旧.满是尘埃,鲍降通正坐在一只堆放在地的布袋上,手中捧着一方长条木匣,赤灵一眼认出正是盛有那柄铁剑的檀木匣子.见赤灵进来,将木匣盖子打开.室内立时红光大盛,灼气四散.片刻之后,又渐归于平稳.

鲍降通把剑匣横放于面前,对赤灵道:”跪下!”赤灵满心糊涂,浑不明白父亲用意,但仍是整理好衣衫,走到近前,跪在青石之上.鲍降通又道:”向此剑磕头.”赤灵一愣,也还是依言照办.对着匣中铁剑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鲍降通这才道:起来吧,你所说的不错,这柄剑确然是他们夫妇所铸双剑中的雌剑不假.也是十五年前他们托我代为保管的,”赤灵道:”那他们认识爹爹了?”鲍降通点头道:”他们不光认得我,更认得你.”赤灵奇道:”认得我?十五年前我只怕还没出生呢.或者才只有一岁,是不是那时他们来家中做客时见过我.?”鲍降通苦笑道:赤灵,你还不明白么,那对夫妇就是你的亲生父母,他们留下的那个孩子就是你呀.”

啊”赤灵险些大声叫了出来,脑袋嗡的一声.心里也随之乱糟糟的.这几日来的疑惑一一印证,那红衣小姑娘说过的话仿佛又在耳边响起”你懂什么,那个叫莫邪的女子为了保全丈夫与孩子的性命……”哪曾想那个纵身投于剑炉舍弃性命的女子竟然是自己的生身母亲.,而自己的父亲便如红衣小姑娘说的那样一去吴宫再未复返,被吴王赐死.一念及此,胸口如同被重锤接二连三猛击了几记.喉间发甜.

鲍降通道:”干将大哥前去吴国献剑之时,已然误了期限,深恐吴王降罪,凶多吉少.是以临行前将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托付与我.算来,我只是你的养父而已.若不是你无意发现此种秘密,我本打算一直瞒下去的,可你如今问起,我不得不告诉你实情了,”

赤灵双眼直直盯在那柄铁剑上,半天才稳住心神,道:”您待我一直很好,我……”话到此处,声音已是梗住.鲍降通看着他,叹了口气道:”赤灵,你现今想要如何呢.”见他不解,站起身来,按着赤灵肩头道:你是想要继续留在这里,像以前一般助我打理药铺,就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还是,还是…”

赤灵抬头望着眼前这对自己有十五年养育之恩的父亲,才发觉此时的他,身子也不如以前那般硬朗,脸上满是沧桑,自也知道父亲想要说的便是,自己提这三尺长剑为生身父母报仇雪恨,一雪不共戴天的大仇,哪怕对方是称雄江南的一国之主,而且投身于自己殊无好感的凶器之上.

连日来已遭遇了太多意外之事.实是措手不及,不知如何应付,而此刻又要被迫做出一个重大的抉择,天人交战,犹豫了良久.赤灵平静的道:”我,我要再好好想一想…”鲍降通点了点头,心道:”倒也难为了这孩子,不过此事迟早要让他得知.指着那柄铁剑道:它是你父母留给你的,不论你考虑得怎样,它终归是属于你了.”

赤灵双手捧过剑匣,蓦然转身回到房中,靠在床边只觉浑身一点力气也无,脑中浑浑沌沌,只是愣愣盯着铁剑呆坐,这一整日里,鲍降通也未招呼他出来,直至晚间,才走出房门,鲍降通见他模样颇为憔悴,无精打采,和生过一场大病没什么两样,顿感一阵心疼,轻声问道:”你考虑得如何了?”赤灵抿着嘴唇,忽的抬头沉声道:身为人子,爹爹的大仇,不能不报,”说话时才发觉自己的声音十分沙哑难听.鲍降通闻言,眼中神色复杂难明,既有欣慰,但更多的是惋惜与不忍.在他心中,始终也觉得正如赤灵所说,结义兄长干将被吴王赐死,自己将眼前这孩子养育了十五年,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手刃大仇,尽管此举随时会招来杀身大祸,或是说无异与整个吴国为敌仅凭一己之力,难于登天.可事到如今什么都顾不得了.赤灵停顿了好一会,道:那么如今,我该做什么呢.”鲍降通道:你既已决定,那么,明日一早我便送你去一个地方,想要报仇,绝非一朝一夕便能办到.首要之事就要习得一身本事.”赤灵听义父早有安排,也不多问.在他心底也是矛盾之极.本是宁可一辈子平平淡淡,也不愿卷入刀兵之中,而今日当得知自己身世的那一刻起,这种念头也随之消弭于无形,另一种想法油然而生:”早日习得本领,刺杀吴王阖闾,一切待大仇得报后再作计较.也不愿去想此举需要耗费多少光阴,多少精力.小小的内心已将吴王视为天底下最大的恶人了,此仇若是不报,自己便枉为人子.

伸手取过匣中铁剑,紧紧握住,仔细端详了一阵,三尺长的剑身荡起层层炎气,锋利的刃上隐隐闪动着淡淡红光,不知不觉,眼中湿润:”我生身父母为那昏君费时费力,甚至牺牲性命去铸成宝剑,却落得如此下场.他日我便用此剑斩下吴王阖闾的首级来祭祀你们.”不禁越想越气,仇恨的种子已在那幼小的心灵生出萌芽.

又想起母亲以身殉剑,投于剑炉之事,情不自禁在剑身上轻轻抚mo,喃喃的道:”娘,你好傻呢,您可知道么,从小我便羡慕那些有娘疼爱的小孩子,而我呀,每到天黑,只能靠着点亮的油灯才敢去睡觉的,”忽的笑了笑,对着手中铁剑轻声道:娘,我知道,您在里面的,我看到它,就如同看到您一样.今晚您就睡在我身边吧,说罢,俯首在剑身上亲了一吻.放在身边,自己则躺在剑旁,用棉被紧紧盖住,忽地想起一事:这柄剑还没有名字,取个什么名字才好.”想了半天都觉不大合适,唉,还多费什么心呢,我娘亲名叫莫邪,这柄剑就似我娘一样,自然应叫镆铘剑才是.伸出手掌,轻压在剑身上,内心安稳喜乐,不多时便沉沉睡去,嘴角边还噙着一丝微笑.仿佛梦中正依偎在母亲温暖的怀抱中,对她嘻闹撒娇,讨她欢喜.

次日清早,暖暖的春风拂面,坐在马车里的赤灵双手紧紧捧住怀内的剑匣,依旧回味着昨夜的梦境.自一早醒来,鲍降通已将马车干粮备好,至于要带自己去什么地方见什么人,却是一字未提.二人乘着马车一路向西疾驰,姑篾本为江南越国边城,赶了半日的路便将近吴越西方边界,偶尔也能见到残甲断戟的战后余痕.吴越两国半个月前爆发的战事,刚刚偃旗息鼓,,随着马车的快速行进,城外道路两旁的青绿不断退后,令人生出一阵轻松之感,而赤灵心头此刻正如同压着一块千钧巨岩,几乎透不过气来驾车行了百余里,未见到一处人家,田地荒芜,零丁村落也尽被战火焚毁.望着野草丛中隐没的白骨,心生凄凉,天色将晚,二人在林中深处寻了个避风的所在,将马匹喂足草料拴在树上.正要休息,远远传来几声野兽低号,不得不又在马车周围生起几个火堆.赤灵心中却是异常的安稳平静,只觉手中宝剑如同自己母亲守在自己身边一样,哪怕身外风雨交加,也毫无畏惧,而日后,怀中的这柄镆铘剑也许就是自己唯一的依靠吧.

如此向西赶了将近两日的路,一切相安无事,并未发生什么.赤灵自从离开药铺的那一天起,也从未向鲍降通问起过将要带自己去往何地.这两日来,每当抬头仰望,都会发现北方天边不是有成群大雁从头顶飞过入冬时节,鸿雁迁徙本地,不足为奇,可怪就怪在,接连十几群大雁所飞行的方向似乎都集中在前方的层层山峰之内,而马车所要去的地方也正是那里.不禁心生疑惑,忍不住道:爹爹,我们还要走多远才到.”鲍降通道:很快了,再翻过眼前这座大山估计就会到了.如果顺利的话,最迟今天晚上,就能见到那人了.”又道:“车中的清水已喝光了,我到附近找些水来,你且在车里等着,不要乱跑。”赤灵道:“爹爹快去快回,这里荒无人烟的,千万小心些。”鲍降通接过水袋想要说些什么,可还是顿住,只是道:“快进去吧,当心着凉。”赤灵点头,又回到马车之中,透过车窗,望着空中展翅而飞的褐色雁影,”鸿雁于飞,肃肃其羽口中低声吟诵,那日最后一堂课上所学的诗句”,之子于征,勋劳于野,爰及矜人,哀此鳏寡..”难道战事当真不可避免,百姓终归要受那刀兵之灾.的折磨,而我呢,此去学武是为报仇,单凭我一人之力办得到么,若是将来,迫不得已,因此而引发战事使百姓遭殃,这,这又该如何呢.?”心中越发烦乱,不敢再往下想,起身撩起车帐想要透口气。便在此时,“嗖”的一声,耳边破空锐响。紧接着,拉车的那匹马发出一声长长的悲嘶,身子向侧歪倒下去,赤灵还未明白发生了何事,便被马车带着,登时立足不稳,俯身栽倒。重重摔了一个跟斗,四肢跌得剧痛,全身都似散了架,迷迷糊糊,七荤八素间,一声闷响,方才自己所在的马车轰然塌碎。车前那匹高头大马跪倒于地,头颅被一支利箭射了个对穿,不断有鲜血从耳鼻处喷涌而出,眼见是不得活了。赤灵瞧得又惊又怒挣扎着从地上爬起。从林中传出一阵呐喊,窜出十来个人,服色不一,各持刀斧。转眼间都围了上来,赤灵一颗心登时沉了下去,:”糟了,定是碰上拦路打劫的强人了.自己半点武功也无,镆铘剑尚在马车之内慌忙间不曾带出.不由得心中凉透.哪知那群人并未冲过来,为首一人对着赤灵上下打量,沉声道:小娃娃,就你一个人?”赤灵见问话之人一脸横肉,样貌说不出的凶悍,光看长相,也知他定是盗匪之流,心中一阵害怕.勉强应道,不错,就我一人,几位有何贵干?”站在凶汉旁边一瘦高个道::看来这小子不是那贼丫头一伙的,那贼丫头把咱们约到这来,自己却不敢露面,定然先逃了.”赤灵心道:还说什么贼丫头,你们这些人才是真正的贼呢,这就是先生说过的贼喊捉贼吧,今日真是遇上了.”但见眼前众人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模样,却不敢笑出声来.

只听另一人又道:”既然她不敢来,咱们这就上山找上门去.将他大卸八块,为咱们大哥报仇.”瘦高个笑道:你太不知怜香惜玉,那般娇滴滴的美人也舍得杀么.不如留给我好好亲热一番.””,那贼丫头长相是没得说,不过你别忘了,大哥是怎么死的,不就是因为看上她,多说了几句好话,却被她一剑割了脑袋么.”

赤灵心中呸道:你们这群山贼嘴里还能有什么好话,定是见人家生得美貌,出言调戏,才送的命,活该.”为首之人向后一挥手,止住两人喧闹,眼中凶光一闪,猛地举起手中马刀,对着赤灵颈间重重斩落,这一下突如其来,赤灵虽已料到他们会杀人灭口.可自己手无寸铁,只得坐以待毙,待见砍刀劈来,情急之下慌忙间抱住头颈,向旁滚了一匝.他未学过一招半式,这一举动大是狼狈,但性命要紧,顾不得许多,不料为首那凶汉长刀劈空,也不收招.顺着赤灵身子,挥刀扫落.赤灵惧从心起,双腿发软,再也不听使唤,紧闭双目.耳边”叮”一声脆响,接着手腕发麻,却不觉疼痛,这才睁开眼睛,见身子完好,并无血迹.大大松了口气.斜过头瞥见,手腕衣袖层层破开,露出微微晶莹红光.那一刀正砍在赤灵手腕的红玉镯上,再看那凶汉手中长刀齐齐折断,仅余半截,脸上流露出震惊的神情.心中庆幸,方才那贼首一刀劈得又实又狠,若无红玉镯相护,只怕不但手臂不保,连同脑袋也要搬家了,对赠镯那红衣小姑娘大是感激.心中越发惊奇,不想红玉镯坚硬异常,反将贼首兵刃生生震断,贼首瞪圆两只环眼,撇开手中断刀,大步向前踏去,将赤灵手臂牢牢抓在手中,一把扯下已破裂的衣袖,赤灵胳膊被握在铁钳一般的大手中,疼得直咧嘴,对他怒目而视,始终也不呼一声痛,手腕上的红玉镯在阳光下闪动着耀眼的赤芒,镯上的游龙浮雕光影流动,似活了一般.转眼间,那贼首脸色变得惨白,眼中尽是惊恐,仿佛见了怪物.赤灵明显察觉到他握住自己的那只手不住发抖.”火,火龙.”赤灵见贼首惊呆似的自言自语,隐约听见”火”字心中奇怪,哪里有着火了,”不待那贼首回过神,猛地抽回了手腕。

贼首紧盯着赤灵道:你这只神龙镯是从何处得来的.声音竟有些发颤,想是心有余悸.”神龙镯”赤灵倒是第一次听说,:”那红衣小姑娘赠给自己的玉石镯子叫神龙镯,名字却是威风得紧,不过看架势,眼前这恶人对它很是忌惮,”心中打定主意且吓他一吓,深深吸了口气,道:什么叫从哪里来的,我便是这神龙镯的主人..”那贼首脸色更惊,还未答话,背后已有人道;“别听这小子胡说,刚才大家都见识过了,他有什么本事,怎么可能是火龙寨的人,就算他是,得罪了龙寨中人,横竖都是一死,更不能让他活着离开。”贼首眼中凶光又现。一咬牙,拔出插在土中的断刀,对准赤灵头顶猛剁下去。赤灵心中凉透,不想方才那句话,倒成了催命符,眼前血光闪现,热辣辣的鲜血溅了满脸,浓重的血腥气味扑鼻而至。赤灵双眼上翻,咕咚一声,仰面摔倒,人事不知。

而那些山贼打扮得众人却是乱成一团,他们分明看到一股血流从贼首脖颈间喷射而出,手中断刀落地高大的身躯缓缓倒下,抽搐一阵,再也不动,而赤灵只是受到极大惊吓,晕了过去。众山贼向四周观望一阵,不见半个人影。有几个赶忙跑上前去,见首领已然气绝身亡,颈侧多出一个寸许长的创口,血流如住模糊瞧见创口中透出一尖锐的硬物,一人大胆,伸出两指用力捏住向外狠狠一拔,那硬物应手而出,竟是一支三寸长的飞锥,锥尾打磨成薄薄的一片,四周呈锋刃,整支锥造得如同鸿雁翅上的翎毛一般,“雁翎镖”那人失声叫道:“那贼丫头来了!”说话时脸上没了血色,众山贼一时惊慌失措无人再去理会赤灵,,忙各握手中刀斧,靠在一团,而偌大的树林中始终再未出现其他人,其中一人壮着胆子高声喊道:“贼丫头,有胆子就别做缩头乌龟,出来与老子大战一场,”话音方落,众人眼前一花,不远处已多出一个身材高挑的妙龄少女,姿容秀美,不染半分俗气,一身胜雪白衣,腰身被衣带扎得纤细,满头乌黑长发用一根银丝带从中系住垂到腰际,让人瞧上一眼,便觉出一股冷艳气息,如白玉般的手上握着柄灰白色的长剑,细看之下竟是木制,顺着剑锋尚在滴着鲜血,正似笑非笑盯着这边,忽地开口道:“你们都到齐了?”脆铃样的声音带着种令人窒息的孤傲。见众匪无人敢出言答话,白衣少女叹了口气道:“先给他收尸,再斗过不迟。”众人一愣,随后有人脱口道:“他,他死了。”众人扭头去瞧,但见刚才张口叫骂的那人咽喉不知何时被割断,鲜血潺潺不止,脸上满是痛苦神色,想来是那白衣少女现身之时,随手用木剑在他咽喉一抹,以致此人死于非命,众山贼打家劫舍的勾当也做过不少,都背过几条人命,可也不曾见过这等杀人不眨眼之人,况且还是个年龄不足双十的美貌少女,还未看清她如何出手,己方便已有两人不声不响的丧命,都不由得起了逃跑的念头,白衣少女看到众贼面如土色,轻笑一声道:”你们谁要第一个来呢?”嗯,一拥而上,我也不在乎的.”她笑容极美,可此时在众山贼眼里却如见了鬼怪一般.都不敢乱动,白衣少女似有些不耐烦,叹了口气道:既然如此,你们还是客随主便吧.”说着,身形一晃,扫起一道白色旋风,挥舞木剑直攻了上去,众贼大惊失色,未及抵御,已有数人惨叫着栽倒.无一不是被那柄看似平平无奇的灰色木剑割断喉管而毙命,不过一盏茶工夫,群盗便死伤过半,而这期间竟无一人看清她攻来的身形方位,身法更是诡异莫测,只觉白影一闪而过,紧接着喉间一阵剧痛,鲜血涌出.白衣少女杀退众匪,但终究分身乏术,还是有几个趁乱逃入林中深处,欲要追击,已是来不及了,气得一顿足,转身在死者身上将木剑的血迹擦试干净.冲着身后叫道:没事了,出来吧.”树后战战兢兢走出一人,正是鲍降通.深辑一揖道:”多谢姑娘相助.”他本想在附近找水,不料竟迷了路,幸好遇见眼前这白衣女子,待回来时见众山贼将赤灵围住,欲要上前,却被她拦住,直到贼首气急败坏,当真要取赤灵性命时这才出手相救。

那白衣少女摆了摆手道:“小事一桩而已,罢了。”她面对众山贼时,犹如勾魂使者,手刃群盗,更是毫不留情。可此时,面上却带着几分俏皮的笑容,像寻常女孩一样,透着可亲,好像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饶是如此,鲍降通仍是心下惴惴,又有些后怕,若是这白衣女子武工不济,或是出手稍慢,赤灵便命丧当场,还提什么日后报仇之事。眼见赤灵躺在地上,昏迷不醒,忙抢到近前,俯身探他气息,好在尚有呼吸,推推他身子,并不转醒,又在他人中穴重重按了一把,赤灵这才缓过气来,大咳了一阵,做起身来,见到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吃了一惊,待见鲍降通已平安归来,始才放心,.

在一旁的白衣少女走了过来,一双妙目紧盯在赤灵身上,不住打量.赤灵抬头瞧去,与她目光相接,不禁脸上一红,忙又低下头去,自己还从未见过如此美貌的女子,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忽听白衣少女道:”鲍叔叔,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孩子?”鲍降通点头道:”正是,”说着拉起赤灵道:”快些拜见你师姐.”还未等赤灵答话,白衣少女神色一黯,秀眉微蹙,低声道:”你是想我师傅教他学武么?可惜,我师傅早在一年之前便已故去,如今,整座回雁峰上只剩下我一人了.”鲍降通闻言,如中雷轰,讶道:他,他亡故了,发生了何事?”白衣少女摇摇头道:这我却不知,那天夜里,师傅从外边回来时,似受了极重的内伤,我问他谁把伤的那样重,他什么也不肯说.只是喃喃自语说鲨鱼什么的.莫名其妙”当晚便离世了.”鲍降通沉吟道:鲨鱼,我曾听你师傅说起过,他有个师弟,远居东海,号称惊鲨之王,据说是海盗出身,与他颇为不睦,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也并未多提.?白衣少女恍然道:“难道是他害了师傅么?”沉默了一会,叹了口气道:“是不是他,早已不重要了,师傅临终前让我不要理会此事。自有他的深意。”鲍降通皱眉道:“那可如何是好。我本拟让你师傅孤鸿剑仙传授着孩子武艺,如今。。。。”白衣少女看了赤灵一眼,道:“鲍叔叔,我师傅的武艺以剑术为主,我见这孩子方才见血竟吓得晕倒,恐怕不是学剑的料.”言下之意,便是修习剑术,以剑取敌性命,哪有不见血的,赤灵晕血,如何能习得剑法,即便学成了,日后与敌交战之际,怕流血的话,那怕是敌手的血,也是糟糕。未等鲍降通说什么,赤灵已站起身抢着道:“我不怕的,往日在药铺帮人包扎伤口,那次不见血了,刚才只不过是不小心罢了。再说这种事习以为常便好,还会怕一辈子不成。”白衣少女听了,目中稍稍透出赞许之色,转头对鲍降通道:”叔叔和我师傅乃是故交,我小时候,你也来山上看望过我们好几次。如果执意要这孩子学武的话,我便代师傅教他,你看可好。”鲍降通方才见识过此女的本事,转眼之间杀贼于无形,委实得了孤鸿剑仙的真传,心中早有此意,闻言顿时欣喜不已。忙道:“若是姑娘能答应,那是再好不过了。”白衣少女笑道:“鲍叔叔客气了,若是放心的话,我便教这孩子几年,但能否学成,还要看他自己。”赤灵听了这话,微敢失落。本以为教武的师傅便如以前的教书先生一般,是个老学究模样,哪知竟是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年轻姑娘,但见父亲面有喜色,也不好逆拂了二人之意,忙下拜,开口叫了那白衣少女一声“师傅”

不料白衣少女俏脸一板,嗔道:“你这孩子,看着蛮乖巧的,怎么不晓事理。”赤灵不由怔仲,寻思刚才并没说错什么话。只听白衣少女轻笑道:“不许师傅师傅什么的那样叫,会把人叫老的。”赤灵听了觉得好笑:“到底是个女孩子,就算本领再高,还是会怕丑怕老的。”心里想着,可不敢这样说出口,忙道:”那我叫你姐姐好么?”白衣少女听了似乎很是受用,笑道:好弟弟,这才叫乖呢.日后咱们便姐弟相称,只要你用心,姐姐一定将一身本事倾囊相授.”赤灵听得心中既感动又感激.重重点头,打定主意,不论学武有多艰难,也定要咬牙挺住,问道:”那敢问姐姐如何称呼.?”白衣少女也不隐瞒,道:我本是师傅在越国捡来的孤儿,便姓越了,小字琳儿.”赤灵在心里默念了两遍:越琳儿,原来她也是个孤儿,不过她有师傅,我有义父,也都没受过什么苦罪.”对她又生出几分亲近,道:”我叫赤灵.”越琳儿点点头,又对鲍降通道:鲍叔叔,此去回雁峰不远,上去坐坐好么?”

回雁峰本为衡山上的一座险峰,衡阳雁去无留意,自古北雁南归,至此地而止,便在回雁峰上栖息,鲍降通道:如此也好,那就有劳越姑娘了.”带着赤灵回到坍塌的马车里将行李取出,好在并未有失落,尤其是那柄镆铘剑.而拉车的马匹被山贼一箭射穿了头颅,已然死去多时.赤灵眼圈微红,想起这匹马载着父子俩行了近千里,却落得如此下场,心中难过,又见满地还有十余具山贼的尸首,走到越琳儿面前道:”姐姐,容我将这些人埋了好么?”越琳儿一愣,淡淡地道:不必了这些恶人死有余辜.况且,这里常有野狼野狗出没.交给它们便是,用不着咱们费心.”赤灵心头打了个突,紧张的向四地张望,生怕会从林子里蹿出几只恶狼来.越琳儿见他害怕,心中好笑,又道:时候不早了.天色太晚,山路就难走了,赤灵看到一地死尸曝于郊野,心中颇为不忍,但也有些害怕,毕竟从小到大,还未见过这许多尸体聚在一处.一刻也不想多待.抱紧怀中的剑匣,快步赶上二人.越琳儿当先带路,走了一阵,鲍降通怪道:这趟山路,我也曾走过几次,为何路径与当初的不大一样.”越琳儿一笑,道:”叔叔有所不知,近来吴越两国交战频繁,不少人被迫离乡,更有甚者,落草为寇,今日你们所见的也是其中一股.而回雁峰周围群山地势险峻,正是他们占山为王的好去处,于是便要来争了,让人不胜其烦,好在师傅生前留下不少奇门布阵之法,我在山下挑选了几处地界,使之变为让人迷路的阵式,他们就找不到上山的路向,也难怪叔叔今日也会走错.”鲍降通这才恍然明白.#审核:18500077935 时间:12 11 2019 2:16AM#发布:18500077935 时间:12 11 2019 2:16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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