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少女
黄禾——过不去的灵魂：2（旧版）

“这么晚了在跟谁讲电话？”阿庞才刚挂电话，外婆却不知何时早已站到他的身后。“没啦！讨论功课啦！”阿庞瞎编理由。外婆一脸狐疑，探看桌上摊开的画册，“死小子，明明是在画美女，还说做功课？”外婆故意调侃，“想当初你爸妈早走，都是我这老太婆帮你把屎把尿养大的，哎呦！现在交女朋友了都不跟我说！”

“不是啦！这是我的素描作业啦！”阿庞急急忙忙的合上画册，故意转移话题，“外婆你今天去我们学校干嘛？”“学校施工挖山，请我去祈福做法啦。”身为法师的外婆搥捏自己的肩膀，阿庞见状立刻贴心帮外婆按摩。

“那有什么异状吗？”

“小孩子问这么多干嘛？”

“有人说学校以前是乱葬岗，说不定有挖到人骨哦！”阿庞兴奋的说。“人骨又没什么，做个法会，送去纳骨塔好好安顿就行了。倒是挖山之后学校磁场变化很剧烈，我担心会有什么东西跑出来。”

“阴魂？”“不，这种不明的灵体，非阴非阳，介于生死之间，就像传说中的死神。只要有人动了死亡的念头，它就会把人命带向冥界。。。。”外婆沉吟了一会，从口袋掏出护身符给阿庞，却不慎掉落一枚黑色的石头。阿庞捡起，直呼石头漂亮！外婆却皱起眉拿回石头，“这石头是我从施工现场带回来研究的，磁场很乱，你不要乱碰。这护身符你带着，记住，心存善念。”“哎呦！借我看一下又没关系！明天再还你啦！”阿庞好奇地抢走这枚隐约发着亮光的石头，快步跑走。外婆摇摇头，也没追上去。“希望孩子们没事才好。”

夜里，放在阿庞床头的黑石蠢蠢欲动着。石头里隐约传出少女吟唱的歌声。“河的此岸是今生，河的彼岸是来世；航向彼岸的舟子啊，你怎么漏水了？跨越人生的奈何桥啊，你怎么崩塌了？可怜孤魂啊，你要怎么渡河啊。。。”

阿庞的额头沁出汗珠，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一座颓废的桥上，摇摇欲坠。“哎呀，奈何桥该补基石了啦！”少女叹息。阿庞摊开手心里的黑石，“是这个吗？”“是，但不够。还的要有一些过不去的灵魂帮我支撑这座桥。”

“难道，你就是传说中的死神？”阿庞问。“我只是这座桥的守护者，看着在这座桥上来来往往的人，当有人渡不过的时候，我才会成为死神。”死神少女嫣然微笑。“人生有许多考验，不是那么容易渡过的。只要你渡不过的时候，就可以拿这颗石头召唤死神来帮你忙；不过当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得变成一颗石头，来帮我支撑奈何桥。。。”

阿庞看着脚下湍急的河流，那些充满怨念的石头不断发出呻吟。“不！我不要变成石头。。。”阿庞摇摇晃晃着，就要跌下——碰！阿庞背脊落地，痛的他流出泪来。原来是梦。阿庞松了一口气，看着床边的黑石，顺手将它带去学校，想抛回后山，让它不在作祟。

安静的晌午，黄禾推开实验室的门，理化老师江萍已等在这里。“我们在这实验室有太多回忆了，很痛苦，又很美好。。。我实在舍不得。。。”江萍缓缓转过身，满脸的泪痕。黄禾面无表情，“你要跟我说什么？”“我已经递出辞呈了，就要离开这里了。这正是你期望的，对吧？”江萍眷恋的看着黄禾，“我知道你再过半年就要毕业了。但你不在的日子，我该怎么过下去？”

黄禾冷然的看着江萍，“我明白，你是在为小不点难过。当初你就不该执意生下她，就算她出生，你也可以跟你的丈夫继续抚养下去啊！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选择离婚？”

“我舍不得啊！我怎么可以不要她？小不点的大眼睛，跟你长得好像，简直就是一个小小禾，我看到她就想到你，怎么把她当做是别人的小孩呢？”江萍掩面泪崩溃，“她才刚到这个世界，还来不及给你抱抱就夭折了。。。都是我的自私害了她。。。”

“就算有了小不点，我也不可能和你在一起啊！你的身份、你的年纪，你。。。”“够了！我都明白！”江萍低吼，抬头用泪眼看着黄禾，“我只想知道，小不点的死，你。。难过吗？”黄禾犹豫着，但还是点点头。江萍苦笑，从包包中取出一条玻璃瓶坠子的项链，交给黄禾。黄禾端详着玻璃瓶，“这是？”“小不点的骨灰，我取出了一部分。”黄禾惊愣！j江萍苦求说：“拜托你留下它，别忘了，她曾经是你的。。。”

“住嘴！别说了！”黄禾忍不住大吼。

“再见了，小禾。”望着江萍离去的背影，黄禾瘫软在地，手中小不点的骨灰瓶滚落。他想起小不点出生时自己有多害怕、无助。

黄禾担心江萍说出这段不伦恋，担心江萍丈夫报复，更担心学校师生对他的评价一夕改观。那几个月，他简直没有一天睡得好。就算拿手下出气也无济于事。直到这天下午。。“不，这孩子不应该存在的！”黄禾来到后山，焦躁的踢着一旁的枯木，顺手从地上捡起一颗黑石，往山壁上扔去，，，

“我不要她流着我的血！我要这样的血脉消失！”黑石撞在山壁上，发出了红光。黄禾惊诧的望着。那天放学回家。黄禾的口袋竟掉出那颗被他丢掉黑石，而且做了一个梦，一个关于死神与奈何桥的梦。。。

隔天，黄禾听到关于江萍的噩耗。“社长！江老师的小贝比昨晚莫名其妙猝死了！”黑狗喘吁吁的传来捷报，“而且，江老师已经跟她老公离婚了。。。”黄禾感到背脊发凉什么话也说不出来。黄禾回神，看着骨灰瓶发呆。

“我不该让死神带走她吗？不，是她不该被生下来！她本来就该存在。。。”一时气不过的他，奋力将骨灰瓶往窗外砸去，却被突然浮现的死神少女接住。“你脾气真坏，等不及要变成石头了吗？”

黄禾质问道：“你答应我让她消失的！为什么她缠着我不放！”

“生命如灰烬，是你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啊。”死神少女耸耸肩，“不过我最喜欢你这种过不去的石头了。因为它哪里都渡不过，最适合奈何桥了。”死神少女把骨灰瓶抛回他手中，笑嘻嘻的消失了。

黄禾看着手中的玻璃瓶，既愤怒又恐慌。“过不去？我有什么过不去的！不可能！不可能！”

放学钟声如同魔咒一般响起，筱青身子震了一下，缓缓的收拾书包，往体育馆方向走去。“筱青，要去社团啊？”阿庞拍了筱青的肩膀，热情的问。筱青错愕一下，“呃。。。是啊。”“瑞士刀不用急着还我，等你用完再说，小心别割到手喔！”阿庞叮咛道。“对了，这是护身符。我外婆说最近学校不是很安宁，你带这个保护一下自己。”

“好。”筱青接过，心头暖暖的。“那我先走喽！祝你社团办活动顺利。”阿庞牵着脚踏车，微笑道别。看着阿庞的背影，筱青忐忑的将手伸进口袋，紧握着瑞士刀。“我来了。”筱青踏进空荡的体育馆，体育馆大门随即关上。“你还真大胆。真的一个人来。”小彫不安好心的说，“社长已经在顶楼等你了。”“恩。”筱青没多说什么，一个人缓缓步上楼梯。她在口袋里将瑞士刀的利刃拉出，准备随时反击。踏出顶楼的楼梯间，身后的铁门立刻【砰】一声被关上。“你来啦？”黄禾背着筱青，淡淡的说。

阿庞一出校门，便看见傻东一脸忧愁的蹲在校门口的角落。“傻东，你在等筱青吗？”阿庞笑说：“她今天要去社团做美工，会比较晚回去啦。”傻东表情挣扎，阿庞察觉有异，“怎么了？”“她是被黄禾找去了。。。”“什么？”傻东无助的颤抖着，“我欠黄禾一些钱，他说今天不把钱还清，就叫筱青去体育馆顶楼见他。。。”阿庞脸色大变，立刻踏上脚踏车返回体育馆，却见没有窗户的体育馆大门深锁。无计可施之下，阿庞只好击破邻近教学大楼的窗户。顾不得手还流着血，阿庞爬上顶楼的水塔，只能隐约看见黄禾和筱青两个人在体育馆顶楼拉扯。黄禾粗鲁的撕破筱青的衣服，夺走她手上的瑞士刀，将筱青扑倒在围墙后方。

“不——！”看着筱青雪白的小腿不断踢打挣扎，阿庞愤恨不已！阿庞大吼：“可恶的黄禾！可恨的杂碎！我发誓，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绝对要你拿命来还！”随手抄起口袋里的黑石，往体育馆顶楼方向掷去。黑石抛物线般的飞翔，却在半空中被接住了！

“多么暴戾的空气啊，是谁在呼唤死亡？”死神少女从满天晚霞中现身，接住那颗闪着奇异光芒的黑石。“我是渡。我们在你梦中见过。”

“你是掌管奈何桥的死神。。。”阿庞心想，原来一切不是梦。。。。“没错。我的桥快塌了，你要变成奈何桥下的石头帮我支撑它吗？”

阿庞恨恨的说：“只要能替筱青报仇，变成什么我都无所谓。”“他就让你那么过不去吗？”“黄禾对筱青做这么过分的事，我要他立刻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所有人都会消失的，早晚而已。”死神少女淡淡的说：“当我完成你的心愿，你只能变成石头，日复一日的在桥下眼睁睁看着别人渡过；而自己，却永远过不去咯。。。”

“我不在乎！”

“多么痴情的石头啊。。。”死神少女微笑，手一挥，顿时乌云密布。阿庞眼前一片模糊，昏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躺在房间里，而窗外初露曙光。“还好是梦。”阿庞安抚着心跳，再次睡去。

清晨，拥挤的上学时间，石雨高校却涌进了警车和救护车，体育馆则拉起了封锁线。黄禾跳楼的消息传遍了全校。阿庞初闻噩耗，吓得头皮发麻。

“他是被死神推下去的。”声称有灵异体质的沈奇斩钉截铁的说，引起众人一阵讪笑。“什么死神，你在说什么啊？”

“沈奇你是不是头壳坏去了？”

阿庞缓缓退出人群，只有他知道沈奇说的是对的！是渡。他所呼唤的死神少女，阿庞害怕自己突然变成石头，他舍不得外婆，更舍不得筱青。但这是他和死神少女的约定，只能履行，不能反悔。

“渡，你要什么时候带走我?”阿庞忐忑的握紧着渡留下来的黑石，她却不再出现。

一个学期过去了，毕业纪念册上还保留着黄禾获奖的照片，他的身影逐渐被师生所遗忘。黄禾过世之后，筱青变得沉默不少。阿庞心疼筱青隐忍不堪的伤痛，想关心又不知怎么提起。放暑假的前一天，阿庞握着那颗不再发亮的黑石，回到体育馆顶楼呼唤渡。

“渡。。。你在吗？”

“阿庞？”

“筱青？你怎么一个人来这里？”阿庞讶然，他以为筱青不可能回到这个伤心地。筱青握着白玫瑰。

“没什么，悼念死去的同学罢了。”

“悼念?你难道不恨黄禾吗？”

“我相信，死前的那一刻，他已经悔改了。”筱青幽幽的说。

“悔改？难道你已经原谅他对你做的事吗？”阿庞忿忿的说，“那天在这里发生的事，我在对面大楼全都看见了！他把你推到、欺负你。。。，我发誓要为你报仇，所以就呼唤死神。隔天，他就坠楼死了。。。”

“不是这样的，阿庞。。。”筱青摇摇头，“黄禾他并没有欺负我，你弄错了。。。他是抢了我跟你借的瑞士刀，在拉扯中不小心撕破我的衣服，但他不是要欺负我，而是想好好跟我说几句话。”

“他在围墙后紧紧抱着我痛哭。他说他混黑道，只想证明自己可以当个资优的好学生，也可以做一个顶尖的坏学生。坏事做尽后，他才感到后悔，他说他没有选择了，只能以生命来赎罪。。。后来他要我先走，隔天，他就坠楼了。。。”筱青低泣，“所以，黄禾并不是你害死的，他是自己了结自己的。”阿庞带着复杂的心情，独自离开顶楼。他走到黄禾堆满祈福信件的桌前，将黑石放进黄禾的抽屉里，掩上教室门离去。“再见了，黄禾。”

阿庞回到家，看见外婆正在院子里一边哼歌，一边就着暖阳拍松棉被。“你回来啦！快去帮我把洗衣机里的衣服拿出来晒！”外婆看到阿庞，嚷着。阿庞窜进屋里，惊见渡一身黑色斗篷的身影。“你来带走我吗？”看着忙碌的外婆，阿庞眼里不禁泛起泪光。死神少女摇摇头。

“我也想。可是黄禾早你一步。在你呼唤我之前，他已经许愿要把自己变成石头了。他是第一个召唤死神的人，也是第一个心甘情愿去支撑奈何桥的人。不过，如果你想变成石头，我也可以让你自己选择，看你想要什么时候。”“现在我还不能丢下我外婆。”阿庞眷恋的说。

“我想，你们会一起生活很久的。”死神少女淡淡的说，身影逐渐消失。

阿庞高兴地哭泣起来。外婆掕了几条湿袜子走来，打了阿庞的头笑骂，“又哭又笑的，干嘛？放暑假这么高兴啊？”阿庞忍不住抱住外婆大哭，外婆亲昵的拍拍阿庞的背，微笑，“真是个傻孩子。。。”

暑假第一天，一封来自江萍的信寄达学校，警卫将信静静地放在黄禾铺满灰尘的桌上。信件里，江萍用清丽的笔迹写下了忏悔的心情。她坦诚当初为了报复黄禾的无情，不惜骗他孩子夭折。其实小不点不但还活着，也不是黄禾的孩子；玻璃瓶项链里的只是海边的细沙罢了。【离婚后，我带着女儿回到娘家乡下教书，日子过得简单而幸福。由衷祝福小禾你未来能功成名就。江萍】

可惜江萍的忏悔来的太迟，黄禾已经没有机会看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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