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缅北当猪崽那些年
第6章 培训（旧版）

凌晨五点半，铁门被踹开的巨响把所有人都震醒了。

“起来！都他妈起来！”

几个提着橡胶棍的男人冲进房间，见人就踢。

陈望在第二脚踹到身上前已经翻身站起，动作快得让那个打手愣了一下。

但陈望没反抗，只是沉默地站到墙边。

他知道现在不是时候。

房间里其他人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在睡梦中听到声响就自动爬起来排队，整个过程不超过二十秒。

这些人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是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

“昨天挂零的，自己心里有数！”

领头的是个脸上有刀疤的壮汉，陈望听见别人叫他“疤脸”，

“今天再不开单，晚上全去‘水房’清醒清醒！”

队伍被押着走出房间，顺着昏暗的走廊往电梯走。

陈望走在最后，经过隔壁房间时，门缝里传出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他侧目瞥了一眼，看见水泥地上有一大滩暗红色的污渍，还没完全干透。

电梯只能容纳十个人，他们分两批下去。

陈望在第二批，当电梯门在一楼打开时，他看到了这个园区真正的样子。

那是一个巨大的开放空间，被分割成数十排工位。

每一排都有二十多张桌子，每张桌子上摆着一台电脑、一部手机、一个笔记本。

整个楼层至少有两百人在工作，但除了键盘敲击声和偶尔的电话铃声，几乎听不到人说话。

墙壁上贴着鲜红的标语：

“今天不开单，明天断口粮！”

“你的怜悯，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骗一个人是罪，骗一百个人是生意！”

空气里弥漫着汗臭味、泡面味和一种奇怪的酸味。

天花板上吊着的日光灯管发出刺眼的白光，让每个人的脸都显得惨白。

“新来的，过来！”

疤脸喊了一声。

陈望和另外几个昨天刚到的人被带到楼层角落的一个隔间里。

隔间里坐着个戴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正慢条斯理地泡茶。

他面前的桌上摆着一块名牌：培训主管-吴经理。

“坐。”吴经理指了指对面的塑料椅，声音温和得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

陈望坐下。

他注意到吴经理的左手缺了一根小指，断口很平整，像是被利器一次性切断的。

“姓名？”

“陈望。”

“年龄？”

“三十七。”

“以前做什么的？”

陈望沉默了两秒：“建筑工人。”

吴经理抬起头，透过镜片打量他：

“不止吧？你手上没那么多老茧，站姿也太直了，不像长期干体力活的。”

他笑了笑，“不过无所谓，在这儿，你以前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以后你能成为谁。”

他从抽屉里拿出几份文件：“咱们这儿分几个组。

‘杀猪盘’组，主要骗感情，来钱慢但稳定；

‘投资盘’组，骗那些想发财的，单笔金额大；

‘技术盘’组，搞网络攻击和虚拟货币，需要点专业知识。”

吴经理把文件推到陈望面前：“你想去哪个组？”

陈望没接文件：“李楠在哪个组？”

“李主管啊……”吴经理的笑容深了些，

“她在‘投资盘’，业绩很好，上个月个人贡献了一百二十万。”他顿了顿，

“不过她不带新人。我给你安排个师父。”

他冲门外喊了一声：“阿杰！进来！”

一个瘦高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他看起来不超过二十五岁，头发染成浅黄色，穿着破洞牛仔裤和潮牌T恤，如果不是眼神里那股子麻木，看起来就像国内随处可见的街舞少年。

“这是陈望，新来的。”吴经理说，

“带他去你工位，今天开始你带他。

规矩你都懂，新人一个月保护期，保护期内不开单不处罚。一个月后还挂零……”

“明白。”阿杰面无表情地点头。

陈望跟着阿杰走出隔间，穿过一排排工位。

他注意到每排工位尽头都坐着一个监工，监工面前的显示器能看到这一排所有人的电脑屏幕。

监工手里拿着对讲机，不时低声说些什么。

阿杰的工位在第三排靠窗的位置。

窗户被铁栏杆封死，但透过栏杆能看到外面，高墙、铁丝网，还有岗亭里打哈欠的守卫。

“坐。”阿杰拉开旁边的椅子，“先注册账号。”

电脑桌面很干净，只有几个图标：QQ、微信、Skype、一个叫“CRM客户管理系统”的软件，还有一个文件夹，名字是“素材库”。

“咱们做的是‘高端盘’。”阿杰一边说一边登录自己的QQ，

“不骗穷鬼，专找有钱人。国内一二线城市，四十到六十岁，有存款有房产的。”

他点开“素材库”，里面分门别类：成功人士照片、豪车豪宅图片、旅游风景照、会议演讲视频、甚至还有各种专业证书的模板。

“第一步，打造人设。”阿杰熟练地操作着，

“你现在是个美籍华人金融分析师，常驻上海，年薪百万，爱好高尔夫和红酒。

离异，有个女儿在美国读大学。”

陈望看着屏幕上那些光鲜亮丽的照片，西装革履的男人在高尔夫球场挥杆，在五星酒店落地窗前喝咖啡，在豪车旁微笑。

每一张照片的角度和光线都恰到好处，看起来就像杂志封面。

“这些都是真人？”陈望问。

“有的是，有的不是。”阿杰耸耸肩，

“从网上扒的，或者以前‘客户’的。

放心，我们有人专门处理照片，去水印，改细节，查不到源头。”

他打开一个文档，里面是密密麻麻的文字：“这是话术模板。

从破冰到建立信任，到引导投资，到最后的‘收割’，全流程都有。

你先看，有不懂的问我。”

陈望滚动鼠标。文档的第一部分是“破冰技巧”，教人如何在婚恋网站或社交软件上搭讪；

第二部分是“价值展示”，教人如何在不经意间透露自己的“成功人士”身份；

第三部分是“情感操控”，教人如何利用对方的孤独、虚荣或不安全感建立依赖。

越往下看，陈望的心越沉。

这不是简单的诈骗，这是一套完整的心理学操纵体系。

每一句话该怎么问，什么时机该表达关心，什么时候该玩欲擒故纵，都写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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