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杆子回到家里已是丑时,儿子罗文杰还在他房间里的松油灯下念书。夜深了,罗杆子的堂客睡在隔壁的房间里,听见儿子还在念书,心疼儿子,不时催儿子睡得觉了。
罗杆子进了自家的篱笆小院,拍响屋门。醒着的女人听见拍门声,知道是自己的男人已经完成赶尸全程,回家来了,便起身开了屋门,招呼丈夫说:“回来了?”
“回来了。”罗杆子回应。
罗杆子进了屋,见儿子还在松油灯下念书,说天没几个时辰就要亮了,要儿子上床睡了。
罗文杰听父亲的,打一个哈欠,放下书本上床了。
罗杆子也草率地洗漱一下,上床了。
黑暗中,夫妻俩免不了又唠嗑着。
女人说:“杆子,这次赶尸还算顺利吧?”
罗杆子说:“顺不顺利,这要看一个老司道人的道行深不深呢。你男人行教以来,相比女人山的老司道人,道行也是屈指可数的。”
女人想想丈夫做老司道人这一教以来,给人家赶尸和做法事从没失手过,深得女人山乡亲们的信赖,她点点头说:“那是的。”
罗杆子不想对自己的教行多闲扯,把话题转移到儿子的学业上:“文杰脑壳聪明,念书用功,将来参加科举考试,能中个状元就光宗耀祖了。”
女人说:“这样下去,文杰一定会考中状元的。相比他的同龄伢子夏八娃、尹九喜、陈猴崽、迷糊子他们,我们家文杰突出多了。杆子,我们供文杰念书,就是要多花一些银钱。”
罗杆子说:“那是的。光靠种庄稼供文杰念书,确实困难。好在我做老司道人教行,额外有点收入,也供得起文杰念书的。”
女人说:“幸好当年你爹把这教行传给了你,我们种庄稼的同时,额外可以得点收入。”
罗杆子说:“你也知道,为这事,我弟这么多年来一直跟我不和。”
女人说:“如果文杰不能金榜题名,你就把这教行传给文杰,好让他以后过日子不紧张。”
罗杆子说:“啰嗦!这还用你说?好了,不说这些了,睡觉。”
沉默一会,女人突然记起来了,说:“噢,杆子,听文杰说,你去洪江那天,光祖满到家里找你。”
“哦。”黑暗中,罗杆子回应。
“以往,光祖满和祖光来找你都是叫你择吉日,这次没听说祖光又要纳妾,光祖满来找你是要做什么呢?”女人不解。
罗杆子说:“光祖满来找我,肯定是要紧事吧,今天我赶尸回来了,明天光祖满一定会来找我的。没几个时辰天就要亮了,睡觉!”
“嗯。”黑暗中,女人应声。
……
桐木寨王龙金的尸体从洪江赶回来了,邻近几个村寨的人当日就知道了。夏光祖得知罗杆子赶尸回来了,本来想马上去找罗杆子给儿子夏祖光算命,但他想到在女人山,从外乡赶回来的尸体得在半夜三更入殓,罗杆子这会一定还在桐木寨王家休息,没有回青山寨,他就打消了急于去找罗杆子的念头。
第二天早饭后,夏光祖吸着水烟袋来到罗杆子的家里。罗杆子知道夏光祖还会来找他,他也就还没有外出,在家里等着夏光祖。
在女人山,老司道人赶尸,跟他去丧家做法事一样寻常。
夏光祖对罗杆子这次到洪江赶尸的事情只是简单的问几句,便说出自己的来意。
罗杆子凝眉,说:“光祖满,祖光生下仁兴后,不生了。纳艾氏和周氏,还是不生,是个怪事,你把祖光的生辰八字报我,我给他排排八字,看看他命相上的子女缘。”
夏光祖吸一口水烟袋,说:“祖光生于道光十七年古历五月初六日。”
罗杆子点点头,就排着手指,为夏祖光的命相排四柱,嘴里叽里咕噜念着:“子属鼠,丑属牛,庚壬甲丙戊,巳辛癸乙丁……”
夏光祖认真地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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