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澜隐
第三十一章 狗血压制（旧版）

那老头离开李家屯的那天儿，本来大晴儿的天气说变就变，阴沉沉的。从晌午到黄昏，天色儿一直是昏昏暗暗的，气压低得不行，乌云跟叠被子似的，一层又一层，压得人喘不上气儿来。

到了黄昏，几个在外面忙活了一天的村民回来，都纳闷儿了，因为这李家屯里头乌云罩顶，可屯子外头，山那边的天儿还亮堂堂的呢。

李观澜他爹妈那天也没出去忙活，老头儿一走，他俩心里就发毛，一整天围着小三儿转，眼睛都不敢离开一下。

夜里，李实诚按照老头儿的吩咐，从邻居家的大黄狗身上弄了点血，往小三儿身上那么一抹。以前老头儿抹狗血的时候，他俩也没觉得有啥不对劲。

可这回自个儿动手，才发现不对，狗血一沾孩子身，小三儿就浑身一激灵，眼珠子瞪得跟铜铃似的。

“爸，我疼，别抹了，我不想涂这个。”李实诚两口子给吓坏了，手里那碗狗血差点没洒了。

李观澜突然就那么眼巴巴地盯着李实诚，那眼神儿，可怜见的，让李实诚手一抖，狗血停了下来。

“我说，这孩子是不是不对劲啊？要不……咱们别抹了？”李观澜他娘看着孩子受罪，心里不是个滋味，伸手就要接那碗。

李实诚没给，继续在孩子身上抹：“你傻啊？这孩子才几个月大，你见过几个不到一岁的娃娃能说话的？说得还清楚着呢，比我咬字儿还清楚，你寻思这正常吗？”

李观澜他娘一听，恍然大悟，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说话都结巴了：“这……这是咋回事儿？他……他咋就能说话了呢？”

李实诚皱着眉头，一脸认真：“那老头儿不是说孩子被附身了嘛？他说东西已经被赶走了，具体咋回事儿，我也搞不明白。他说咋办就咋办，咱接着抹狗血。”

李实诚是个实诚人，这类人有个倔脾气，认准的事儿，再难也要做到底。老头儿让给儿子抹狗血，他就一门心思照办，天大的事儿，也得抹！

他一遍又一遍地给孩子擦洗，没成想，李观澜突然剧烈挣扎起来，嘴巴张得老大，露出尖牙，那表情，狰狞得很，想从李实诚手里挣脱，嘴里还不停念叨着啥。

“按住他，别叫他乱动！”李实诚急眼了，“现在别把他当儿子看，他体内的东西肯定还没走干净，咱就按老头儿的办法来，还能咋办？”

“咔嚓！”外头阴沉沉的天儿，终于下起了雨，那雨势大的很，雷声滚滚，雨点子砸在地面上，狂风骤起，吹得窗户、房门直摇晃。

“汪汪！汪汪汪！”旁边邻居家的狗突然疯了似的叫唤起来，叫得那叫一个凄惨。没一会儿，邻居出来喝止，没想到那狗跟没听见似的，照叫不误。

被抹了一身狗血的李观澜挣扎得更厉害了，那小身板儿里头好像有使不完的劲儿，李观澜他娘差点没按住他。

李实诚他稳稳当当的，用他那粗壮的大手指头，轻轻捏住了绑在李观澜左手那五个指头上的红绳子。猛然间，孩子冷不丁地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唤，那声音响亮得哪像个娃娃能发出的，听着都让人心里发毛。

李观澜他那俩姐姐，躲在热炕头上，吓得跟筛糠似的，一个劲地哆嗦。他二姐突然抬起头，手指窗外，慌慌张张地说：“爸啊，外边儿好多黑影子，跟飞蛾子似的，扑棱棱地飞，八成是要往咱家里头来。”

“那些黑影儿进不来吧？”李实诚问。

“进不来，进不来，它们就在外边儿转悠，跟捉迷藏似的。”

李实诚和他媳妇儿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娃娃们说的不是胡话。想起老头儿走的时候特意嘱咐过，三岁以下的孩子能看到大人看不见的东西，要是孩子说了啥稀奇古怪的话，可得往心里去，不能不当回事。

李实诚攥着李观澜手上的红绳，对他媳妇儿说：“你去看看，门框子上贴的那张黄纸掉没掉，老头儿说过，那张符纸不能掉，掉了的话，外边的那些玩意儿就能摸进家来。”

李观澜他娘赶紧跑出去检查，外边的风跟发了疯似的，吹得人都站不住脚，可那张符纸愣是贴得结结实实，连个角都没卷，更甭提被雨打湿了。

这一宿，李家人都没捞着好好休息，外边狂风暴雨，李观澜一个劲地折腾，李实诚就那么嘴里叼着烟，一个接一个地抽，手拉红绳，稳如老狗。他娘抱着俩孩子，眼泪巴叉地看着爷俩。

直到天快亮时，家里那两只大公鸡一叫，雨才算停了，李观澜也终于消停下来，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这么一连一个星期，李实诚一家子都是这么过来的，每晚擦狗血的时候，李观澜都得闹腾一阵。头两天夫妻俩还能硬挺，到后来几天是真挺不住了，一连几天不睡觉，搁谁也受不了啊。

没辙，李实诚就把李观澜他爷爷奶奶请了过来帮忙，把事情的前前后后跟两位老人说了说。虽然老人年纪大了，懂得不一定多，但这种时候总比没人帮强。

就这么着，老李家四个大人围着个才六个月大的娃娃忙活开了。忙活了一星期，等到再给小三擦血的时候，他已经消停多了，不挣扎了，就那么安安静静地躺在炕上，任人摆布，只是那表情还是怪吓人的。

半个月过去了，老李家人都累得够呛，那个老头儿终于回来了，还领了个和尚。

“大师，您可算回来了，这几天跟坐过山车似的，白天晚上都吓得够呛。”李实诚握着老头儿的手，有点儿崩溃地说，“您要再不回来，小三儿可能没事了，我们全家都得神经衰弱了。那个，我让媳妇儿给您整一桌好吃的，您先垫垫肚子咋样？”

老头儿摇摇头，说：“先不急，我来看看孩子咋样，要是没事，咱还得出去一趟。”

“啊？”李实诚一听更崩溃了，死死抓着老头儿的手不放，“您还走啊？您这一趟到底是为啥啊？这事儿不能半道儿抛下不管啊！”

“我很快就回来，明天一早就赶回来。”老头儿安慰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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