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澜隐
第二章 观澜初下云岚堂（旧版）

晨光破晓，一位青年身着素色粗布衣衫，足踏千层底布鞋，肩头挂着那泛了黄的背包，从容自若地从云岚堂信步走出。守了一宿儿的黄义民，揉着发疼的腮帮子，硬是挤出一个僵硬的笑脸，跟人家打了个招呼：“先生，早啊！”

青年斜了他一眼，似乎早就猜到他会在此守候，平静地问：“你就不觉得奇怪，咋就我自个儿跟你下山来着？”

黄义民赶忙接话：“咱老祖宗有规矩，云岚堂的人，不论身份高低，都得恭恭敬敬地对待。哪怕是飞出只小鸟儿，咱黄家也得点头哈腰地问候。这可是祖训，咱们得遵守。”

黄家的祖训流传了近百年，三条规矩代代相传。第一条是家里人不许内斗，第二条是黄家遇到难关可以求助于云岚堂，最后一条是对云岚堂的人要敬重有加。祖祖辈辈，云岚堂这三个字，始终伴随着黄家。

青年听后，笑了笑，自言自语道：“没想到祖师爷还挺讲究。”接着自我介绍：“我姓李，名观澜。咱们走吧，下山。”

两人朝山下走去，黄义民的助手何忠仁迎了上来。多年来，他还是头一回见黄义民如此心甘情愿地跟随别人。三人一同前往山外，李观澜这云岚山的土著，给他们指了一条捷径，一天就能抵达山下。

路上，黄义民脸色凝重，向李观澜诉说了黄家的困境。三个月前，黄家的生意出了问题，虽未断资金链，却不知为何陷入困境。两个月内，所有生意停滞不前。更让黄义民心慌的是，一个月前，黄家的直系亲属开始遭遇不幸，车祸、疾病接踵而至，整个家族仿佛被厄运笼罩。

黄义民叹息道：“与人斗，那才是乐子，咱黄家不怕。但与天斗，咱就没办法了。”这话让何忠仁听得稀里糊涂，他知道黄家遇到麻烦，却不懂黄义民这话的含义。

李观澜回头看了黄义民一眼，说：“自黄家立家以来，云岚堂交代的事，你们没忘吧？”

“一直记得。”黄义民答道。

李观澜接着说：“这回你要是没上云岚堂，半个月后，你也得遭殃。”黄义民听罢，眼神一变。他明白，只要他在，黄家就能支撑下去。若是他倒下，黄家就真的完了。

“希望云岚堂能助黄家渡过难关。”黄义民恳求道。

“那是自然的。祖宗留下的因果，后人得承担。不然，那不就是忘本了吗？”李观澜负手而立，眉头紧锁，“这事儿明显是有人冲着云岚堂来的。谁这么大胆子呢？”

何忠仁听得一头雾水，虽能理解他们的话，却不知他们究竟在说啥，感觉自己脑筋都转不动了。

黄义民试探性地问：“先生，您知道问题出在哪吗？”

李观澜一笑，自信地说：“知道。这不就是些小人在搞鬼嘛！”

一天后，他们抵达山脚，坐上越野车，直奔唐山而去。经过一天半的车程，抵达市区，又驶向东北郊。那里有座比云岚堂更大的山丘，山顶上有一座大园林，正是黄家的宅邸。山下路边停满了车辆，黄家的亲戚和奔腾系高层都在等待，期盼黄义民能为家族带来转机。

黄义民一下车，脸色一沉，冲着那些人喊道：“都给我滚远点！有多远滚多远！以后别让我再看见你们！”

那一刻，黄义民的强势劲儿又回来了，身上的江湖气如同烈火般燃烧。

随着他一声令下，外面的人纷纷散去，如同鸟兽散，一辆车都不敢上山，全都急匆匆地驶向山外。

在奔腾系和黄家大院里，黄义民的话就是圣旨，只要有人听见，就得当作宝贝一样供奉，谁敢不从？

三台车儿还没爬到顶儿，就山脚下头歇了脚。李观澜这后生一溜烟儿就颠儿了下来，何忠仁愣是给落那儿了，就黄义民这兄弟跟着他，俩人儿踏着步子朝着山顶的大院儿磨叽过去。

“这条道儿啊，打小儿就有了。”黄义民指着路边儿的树，那话儿说得是，“云岚堂的先人们告诉黄仲，山上盖房得修条直通山下的道儿。早年间这就是条羊肠道儿，到我爹那辈儿就铺成了沥青的大马路，前几年我又给它翻新了一遍。”他又接茬儿说，“云岚堂的人还提到，黄家发迹六十年，道儿边儿得上些老树。这些树都是我跑遍大江南北找来的，从山脚儿到山顶儿，八百一十棵，都有专人伺候着呢。”

李观澜一声没吭，闭着眼在眼皮子上划拉了两下，再一睁眼，俩眼珠子一黑一白，把黄义民吓了一跳。他瞅着山顶的黄家大宅，那眉毛儿跳个不停，说瞧见宅子里黑气缭绕，还越聚越浓呢。

黄义民一脸懵圈地说：“咱黄家宅子可是照着云岚堂先人的意思修的，一砖一瓦都没动过啊。”

李观澜一撇嘴：“你们是没动，可保不齐有人背后捅娄子啊。云岚堂的风水局自个儿破了？你们黄家还得富贵几代呢，这才第四代，差得远呢！”说完，他还拍了拍黄义民的肩膀，认真地说：“所以啊，要么是你得罪了人，要么就是有人不待见黄家继续风光。你自个儿寻思寻思，哪个更靠谱儿。”

黄义民想都没想就接茬儿：“后者。”他解释说，“有人不乐意黄家继续走下去。”黄家虽这几年低调，可在那些大腕儿眼里，这商业帝国还是扎眼的。这就跟树大招风一个理儿，说白了，黄家钱太多，有人眼红想捞一笔，甚至想把黄家整个儿吞了。

李观澜一哼：“整治你们的这些牛鬼蛇神可是下了血本了。”

黄义民问：“他们下了这么大力气？”

“那还用说，给长城贴瓷砖这工程大不大？整你们家的劲儿，也没小到哪儿去。”李观澜头疼地揉揉脑袋，“确实是道难题，虽说几十年前是我师爷的手笔，但现在想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能把你们黄家搞成这样，明显不是个省油的灯，哪是江湖上的小角色啊。”

“那，就有劳先生费心了。”黄义民真诚地说。

“费啥心，我权当出来透透气。放心吧，我绝不手软，谁下的黑手我收拾谁，不能惯着。云岚堂的脸面不是随便让人打的。”李观澜一脸急躁，边念叨边往山顶快步走去。

黄义民紧随其后，突然问：“先生，你是东北角的人？”

“算是吧，前十年在东北角，后来被我师父带到云岚山，一呆就是十几年，再没下过山。”李观澜望着东方，嘴角抽了抽，“那老家伙太不地道，非说我的八字儿克亲，把我从老家弄到山沟里头，十几年了，我他么都快忘了爹娘长啥模样了。”

李观澜念叨完，顺着路朝黄家大宅走去，一路上没再吭声，十指在袖子里不停地掐算，俩眉毛拧得跟啥似的。

到了黄家大宅门口，李观澜突然停下，指着那两扇朱红大门上头的八卦镜说：“镜子，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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