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浮花落
第五章 :老仙识才,仙儿惊梦(旧版)

鸣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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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片石田,都是凿石填土而成,旁边则是一两三丈高的断崖,石田旁凿了些台阶,可下到崖底。崖底有石屋,贴崖而立,草木遮顶,门窗紧闭。石屋正对着的是一清水潭,水满外溢成溪,水潭上方似有一对石门,乃顺山体巨石雕刻而成,巨石高数十丈,圆不见顶,石门缝隙之处便巧是泉眼所在。两门有对联镌刻,曰:“开石門流下清凉,滤水流留下荒唐”,横批“大哉乾元”,落印“藏春散人”。

此地有山石环绕,清水流淌,背靠山坡,出有山口,顺风顺水之局,加之东西日光可晒,树林可听鸟语花香,乃一个藏龙卧虎之穴。正待众人取水之际,“呲”的一声,从头顶巨石上滑下一老者,踩落于碎石间,后几番跳跃已至眼前。那老者,近看骨瘦如柴,蓬发赤脚,衣物却仙着靓丽,似一尘不染。十步之外站定身形,捋须打量着众人。忽几个健步,冲上前来,举手便打向遇水流,遇水流本能闪躲,那老者却丝毫不让,左右速打,忽又抬脚横蹬上来,遇水流无意还手,只好后仰弯腰闪躲,双手抓地,接连几个后翻,躲于一丈开外。七桂本能的跑过来,拽住遇水流的衣袖,紧藏其身后。梨花反到不惧这生人,直向前大喊起来:“你这人好生无礼,连招呼都不打就动手!”遇水流见状,上前挡于梨花身前,拱手作礼道:“老仙人有礼,不知此地乃仙人居所,冒昧来取些泉水,还请见谅。”

老者收手作罢,踱步靠向前,拱手回道:“少侠,不必多礼,老朽方才冒昧试探几招。此地非老朽所有,泉水之类尽可取之。”言毕,双眼有神,紧盯着遇水流看。

再看这位老者,两颊骨瘦如峰,手如鸡爪,赤脚踩踏碎石,似有可怜之处。遇水流当即坐下,脱掉自己的靴子,递给老者,道:“仙人日常行走山里,尖石多而利,不如穿这双皮靴子,翻山越岭也舒坦一些。”遇水流此时已想起来,这位大概就是刚才,于对面山上晒太阳那个人,便没了戒心。

老者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接过靴子当即穿上。众人遂放下戒心,席地而谈。

老者先开口问道:“适才,观少侠演武刀法,此刀法,可有什么来历?”

“此乃家母自小传授的小技,是家母祖传武谱上的记载,平日练得多了,寻见有刀,便顺手比划一番。”遇水流答道。

“嗯,那老朽就开门见山了,此刀法乃吾祖传刀法中招式,家父连年征战中,常做先锋对敌,久而久之,便整理了一些对敌战法,由此而创。我常家军上下皆熟此招数,可惜年久风蚀,这些人多已老死,存者恐寥寥无几。”

“敢问仙人,常氏祖上是指?”

“洪武皇帝,太保,中书右丞相,先封鄂国公,后封开平王,人称常十万的常遇春,便是吾父。再下乃常家三子常临风。少侠祖上,可是我常家军一员?”

遇水流听罢,一阵惊奇,连忙起身站立,作揖道:“仙人竟是开平王之后,请收小生一拜!”

常十万,开平王,开国功勋,这些个名号在民间戏文里早已传唱,遇水流自然知晓。可眼前这位老人的架势,实不像是常家的后人,普通人见了,怕是觉得对面这位得了失心疯,自吹自擂。可遇水流却单纯的很,毫不怀疑。这老者忽受遇水流这一拜,当即满眼泪水欲流,转而又哈哈大笑起来:“未曾想,如此年景,竟还有年青人知信吾常家!罢了罢了,常家早已今非昔比,朱棣称王之后更难续香火,藏污名苟且于西南边陲,早死晚死而已。少侠不必多礼,不必多礼!”

老者感慨良久,招呼遇水流坐下,又复平静,还是问了同一句话:“少侠祖上,可是我常家军一员?”

“这。。。小生只知自幼从母习武,从未听说过常家军一事。家有武谱名曰《魏公战谱》,不知是否与常家军有所关联?”遇水流思索着回答道。

“那少侠母亲,姓甚名甚哪里出身?”

“家母姓徐,名娇娇,只知姥爷祖上是应天府出身,小生也未曾见过姥爷姥姥。”

“哦。。。。。。魏公战谱,应天府,徐家。”老者听到这里,瞬时呆若木鸡,怔怔的看着眼前这位年轻人。

沉默良久,老者似缓过神儿来,眼神现出怪异的温柔,手脚颤抖不知所措。随即起身,面向石崖,背手而立。言道:“还未请教少侠姓甚名甚!“

“在下遇寒!”

“遇少侠,今日相遇恐有天意。老朽今年已一百又一岁,形如枯槁,年迈体衰,恐怕时日无多。遇少侠若得了空闲,定要来看望老朽,好让老朽还这赠鞋之恩。”说罢,飞身登上巨石,进山而去。

众人面面相觑,不得其解,只取水罢,回庙里歇息。

庙里的小和尚们正趴在石板上认真写着字,石和尚见众人回来,顺口问了句:“碰见那老爷子了吗?”。

“碰见了,寒哥哥还送了双靴子给他。说是什么常家三公子,不知道真假。虽然长得有点吓人,但看上去挺可怜的。”七桂难得开口了,简短总结了一下自己的见识。

“这老爷子神出鬼没,有时候住在石屋,有时候又好几天找不到人。碰上了就来吃上顿饭,也没什么话聊。今儿看他在那儿晒太阳,故意烤了只鸡,结果让你们赶上了!”石和尚有一句没一句的继续嘟囔着:“眼见晌午了,你们去拔些萝卜白菜,带回坊里吃去。我再去烤只鸡给老爷子送去。”众人听后一拥而上,挤进菜地里去了。

过晌午了,石和尚没有再留大家吃饭的意思。三爷赶回来了,招呼大伙儿往车上搬柴火和蔬菜,石和尚又给塞了一背篓鸡蛋,众人一溜烟儿驱车回城。

遇水流进城已近两日,两日的见识比前十八年的见识还多。先是满路的乞丐,后是琳琅的京城和街市跋扈的无赖,再有繁华的乐坊,清净的寺院,怪异的老仙人。旁边的七桂、梨花、大娘、汤婆、小直溜儿、三爷、谢武,都好像是从天上忽然掉下来的,一下成了自己的熟悉的人,似乎有些不真实。而众人却都是活生生的人,在活生生的忙碌着些事情。这烟火气,或许就是在同居一个屋檐下的牵绊。忙活了一天,睡觉之前,铺纸研墨,提笔写上一封家书。

转眼又是一个天黑,前门的灯照常点亮,轿来车往如常,今儿是初一。每逢初一十五,坊里会有隆重些的表演。官宦财商也常会挑选这些个日子来安排祝寿庆生之类的宴请活动。此次是西城“招金钱铺”的赵灵安赵大当家,借公子赵前的六岁生日之名,宴请各路宾客。有宴请自然少不了锦衣卫和东厂,有钱财自然少不了户部,想做官自然要记得吏部,两部两卫主事人定不会来,带话的人到场就行,自然是安排在二楼正中四间。剩下的楼上楼下便留给府衙、镖局、钱铺伙计和家里老小。轿夫随行人员常居于大堂座位,人多图个热闹。开场前坐等宾客进场,主家一一迎候,前戏小曲儿少不了,待宾客到齐,开席祝贺。二楼剧台纱帘揭开,一前两后分开坐着三位仙女。正中的女子凤钗环发,银线蓝彩衣,五根金指环抱琵琶,娇艳艳面如银盆,清冷妖娆,似临仙嫦娥;身后两位则一黄一红,黄衣女子轻袅袅,玉手捏笛;红衣女子粉浓浓,葱枝抚筝。顷刻间一楼二楼皆热闹起来,众人闹哄哄开始拍手,闹声良久不息,管家周全只好上台举牌,示意众人静心。

待场子安静下来,黄衣女子深吸一口气,手里长笛忽奏出鸟语花香,音延延远如布谷,清脆脆似有黄鹂,风声鸟声齐飞近坊间大堂,如身置田野山林,有茶里花香,余音如丝延绵,牵人入梦境一般。正此时,琴筝声起,红衣女子三两下轻扫琴弦,山涧流水便绕石而出,时而汇聚,时而分散,时而叮咚溅落,时而喷涌而出,听得人一身的清凉惬意。笛声再出,与琴筝相呼相应,绘飞鸟戏水,引山禽花鹿伏溪畅饮,一和一唱相互应答。忽琵琶声大作,投石落静水,棍扰山林。飞鸟山禽受惊,夺路而出,又慌张飞逃而去。琵琶声演雷雨大作,落水拍打叶芭蕉,又声如马蹄,由远及近,连绵不歇;待马蹄声近至眼前,琴筝声又起,水花四溅。笛声吹马哨连连,而后无数马蹄声追赶而至,又呼啸而过,水花乱碎作一地。琵琶渐渐声紧,如群马争前争后,渐急渐近,渐近渐急,尖锐的笛声短而急促,射无数箭矢而出,眼见短兵相接,又是雷声大作,笛声、琴声、琵琶声戛然而止。

众人如梦初醒,掌声四起,似听书般余味未尽,赞叹不绝。声过良久,笛声、琴声、琵琶声续悠扬而出,奏的是天庭宴筵,人间赏月。八位舞姬拂袖翩翩飘入舞台,曲腰翘足,丝带翻飞,节日的气氛开始弥漫整个场间,坊里又重热闹起来。

二楼戏台旁的角房里,孤零零站着一位俊朗的男子,坊里的热闹,赶不走其脸上的凝重,眼里晶莹,满含水泪,温柔地望着舞台,那个抱着琵琶的女子。曲子名作《惊梦》,唯独他能听出这琵琶音里的倔强和不舍。谢武,就是这样一个柔情的男子,别人看不透他,抱琵琶的女子却是最了解他。每次听完这个曲子,他都会想起一个人,记起一件事:一个下雨天,一个骑马的黑衣人,被同样一群骑马的官兵追捕着,无一丝生机之际,中箭坠崖而亡。抱琵琶的女子,姓邓,名小鹅,是乐坊里的曲艺头牌,也是谢武的红颜知己。骑马的黑衣人,便是邓小鹅的父亲。

同在一楼角落里听曲的还有遇水流,他虽然看红衣女子比较多,但也对着这琵琶声和笛声很是惊讶。梨花,七桂,还有这位不相识的琵琶女子,拥有的不只是超绝的琴技,更像是隐藏有非常的阅历。自己一个乡下人,定然看不透,猜不明白,只觉得此地定是高手如云。今夜宴请的主家客人一直转来转去赔笑应酬着,像是很幸福又很忙碌。小直溜儿一直在忙活着送点心茶水,而同样年纪的主家公子,却锦衣玉食,待众人伺候。三爷依旧在跑来跑去忙活着,遇水流便也去厨房找些事情来做。

二更曲罢,醉的也都该回了。收拾完桌椅,众人各自回房歇息。坊里又安静下来。

后院的二楼,汤婆急匆匆跑上楼,和张大娘要商量些什么,小声嘀咕了好一会儿,张大娘连连点头称是:“若真如此,此乃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要仔细安排一下才好!”聊罢,二人闭门详谈去了。

厢房的房顶上,谢武和小鹅在安静的赏着月亮。夜里虫鸣声起,七桂已累的早早睡下。梨花给小直溜儿送来新的写字帖,小直溜儿不嫌累的趴在桌上开始描字,遇水流看了便一起教他。三人闲聊若干,遇水流也略知晓了一些坊里人来历。

约两年前,官府送来一批来自南方的犯人,小直溜儿和七桂便是那时候跟着进坊的。一般来说,普通人送来教坊,坊里训练个半载三个月,便会应规送入宫中。而小直溜儿那时才三岁多,年纪太小,所以暂且留在坊里,小直溜儿的名字也是梨花给起的。七桂,天生的一副好皮相,张大娘见其有鸾凤之姿,又有难得的曲艺天分,便有意留她多练个几年,以后入宫也能谋个好地位,给坊里图个声望。梨花来坊里比七桂早几年,其父与张大娘是旧相识,早些年梨花父亲意外离世,家里也无他人亲戚,张大娘便认梨花做义女。至于今晚的主角邓小鹅,坊里知其身世者甚少,只知很早便随张大娘进坊。谢武的父辈跟张大娘是至交,自然认识的久。至于汤婆和三爷他们,梨花来的晚,也不知道详细来历。在遇水流看来,小小的坊里,每个人似乎都有些经历故事,每个人似乎都有些了不起的能耐,更像是汇聚了许多江湖的秘密,越来越觉得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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