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灵战记
明天（旧版）

空旷的道场中，只有屈膝跪坐的我和凯琳学姐以及在我们面前背手站立的陈师傅。陈师傅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在道场中回荡。

“你们准备好了吗？”

不等我们回答，她便将地上的竹刀踢起，与此同时我们向两边躲避，当竹刀与师傅的手同高时她才屈身抓住刀柄。然后，没有任何准备架势，也没有一点预备动作，她使出了唐流—截断。竹刀向着她正前方横扫，我和学姐此时同时后仰身体躲过这招，顺势用脚将地上的竹刀勾向我们各自的方向，然后向后翻两个跟头与师傅拉开距离的同时握住竹刀，然后做好准备架势观察站着原地的师傅。

“在等什么？我说过我不会主动移动的。”

没等她说完凯琳便采取了行动，她刚才将自己的位置调整到师傅的侧后方，此时她应该在师傅的视觉盲区发动攻击。可是陈师傅甚至没有转头看她，只是扭转刀身便挡住了攻击。我则是紧接在学姐发动攻击后开始向师傅冲去，因为我冲刺的速度更快，我们的攻击可以说几乎是同时进行的，但是这并没有什么作用。师傅的身体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扭转，然后我的挥砍便砸到了学姐的竹刀，幸亏我及时收力，否则恐怕她的刀现在已经断裂了。不等我们躲避，师傅的回身舞就已向我们袭来。但是我并没有躲闪或格挡，而是正面迎击。唐流—樱斩，同样没有提前摆出准备架势。但是师傅的招式太过犀利，下一瞬我的刀便被弹开，但学姐抓住这一瞬的时机对师傅使出了唐流—烈突，这是以极高的速度和力量攻击对手的招式，只要被锁定了视觉盲区，几乎没有人能躲过这一招。

然而，陈师傅是个例外。她使用回身舞将身体回旋。但是我认为这只是无用功，她无法知道凯琳对准她身体的哪里使用烈突，而且回身舞是无法抵挡或化解烈突的。然而我错了，同时我也意识到了师傅的意图，于是赶紧使用箭步挥砍想要起码干扰到师傅，然而这不过是妄想罢了。师傅的回身舞只是为了迅速调整身位罢了，而被我们视作杀招的烈突对师傅而言——

“可笑。”冰冷的声音响起，随后便是竹刀断裂的声音，然后学姐的身体向我身后飞去。

“你们的巧劲都学到哪里去了！”师傅将竹刀顶端指向我，“连给我找点乐子都做不到吗。”

我没有理会她的挑衅，只是双手持刀调整着与师傅的距离。我使出了唐流—樱落，同时师傅只以樱斩应对，但这次我并没有落入下风，刀身相撞的同时巨大的反作用力将我们同时弹开。

“哦？”师傅眼睛微眯，用盯着猎物的眼神死盯着我。她在观察我的全身，包括我呼吸的起伏和关节的动作，这是这场战斗中她第一次用视力。

我使用箭步挥砍拉近与师傅的距离，师傅用樱斩迎上我的刀身，但我并没有与她拼刀，我扭转刀身，借助反作用力以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朝师傅身侧闪去，同时使出了唐流—空旋，师傅侧身格挡，我再次借力扭转身体，靠身体的旋转加速刀身，同时赋予其更大的威力，师傅虽然举刀再次挡住这一招，但她也通过后退了一步来卸力。我没有给她喘息的机会，箭步挥砍，樱斩，回身舞相接朝师傅倾泻而去，师傅不停招架，同时也在不断后退。虽然表面上是我压制了师傅，但她能够抓住我发现不了的破绽。但是我也不同于以往了，我是经历过死斗的人。

如我所料，师傅很快抓住我招式衔接不够平滑的弱点开始了反击，她一记烈突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但我的化劲也不是白练的，进入状态后的我可以击中她，我有这样的自信。即使技巧力量速度全方位弱于师傅，但这时我有更强的机动性以及更低的获胜条件，只要用刀碰到师傅的身体任何地方都算我的胜利。我要把我至今学过的所有唐流12式衔接起来，接下来的三十秒便是胜负！

樱斩—樱落—回身舞—箭步挥—立突—重闪—空旋—烈突……前八式，这便是我连击的极限了，我要在这里，突破我的瓶颈！

—流转—

“真是够了，天真。”师傅抓住了我失败的间隙，刀身向我的腰部袭去。

而我笑了。

唐流—流转的起手式是高举起刀，我根本没打算继续连招下去，我等的就是师傅露出最大破绽的这一刻，要给我最后一击的这一瞬。

是谁比较快呢，横砍的竹刀和纵劈的竹刀，师傅向她挥砍的方向扭动身体，躲避我攻击的同时不会影响到挥砍的速度，而她的头渐渐离开我的攻击攻击轨迹，先砍空的是我。但谁说过我的目标是师傅的头？我的目标——肩膀，此时正送往我将要砍到的地方。

轰——！

巨大的声响发出，我被师傅那一斩击飞出去，撞到道场的墙壁上，出局的凯琳学姐赶忙到我身旁把我扶起，看到我塌陷的肋部后大声朝师傅抗议：“师傅，你到底在干什么，说好的点到为止呢！阿尔伯特的肋骨都断了。”

在道场外待命的医疗人员此时赶忙冲入道场，为我和师傅治疗。

师傅仍在原地维持着微蹲的动作，很快她慢慢站起，看着肩膀上我留下的伤沉默良久。我也不顾胸部的剧痛站起来，用力从嘴里挤出一句话：“我赢了。”听到这句话，师傅突然扔下手中断裂的竹刀仰天大笑，并转过身让我们能看到她被我砍中的那只胳膊。

“咦……啊啊啊啊啊啊？！”一旁的学姐看到师傅的肩膀不禁惊声尖叫。

在我们面前的师傅，她右肩以及袖子的衣服全都不见，只剩地上的一块破布，露出她与年龄不符的有着紧致肌肉的手臂，而肩膀的部分此时已经血肉模糊，血液不停往外涌出，顺着胳膊滴到地板上。

师傅不顾伤口，也不管医疗人员对手臂的治疗，对着我说：“好小子，你打算杀了我吧。要不是我的魔力防护这条老命恐怕就交代在你手里了。”

我额头冒着冷汗，同样不管医疗人员的治疗，回应道：“徒儿谢师傅手下留情。”

“凯琳，你可真是被你的后辈超越了，他才14岁就达到了‘无架势而出招’的境界，这便是踏入剑道大师的门槛了！”师傅继续哈哈大笑，丝毫不顾自己的伤口会裂开。

“真是的，师傅，我再多练还不行吗！”学姐抱怨。

不久，我们的治疗完成了，有治疗类能力者真的很方便，只要把伤口稍微处理后使用能力就可以使伤口恢复如初。最后，师傅要我一个人留下同她谈话。与凯琳学姐到别后，我对着师傅跪下道：“徒儿不孝，没有收住力道，伤了师傅，罪该万死。”

“免了。谁教你这些东西的，给我记住，不管是受了伤还是死了，都只能怪自己，哪怕是联系也一样，以后这些繁文缛节就免了。”

“是。那么师傅，您想与徒儿说什么呢？”

陈师傅叹了口气，不再用冰冷的语气，但声音依然没有起伏地说：“明天便是测试了吧，你也早知道自己的体质，却还要去吗？”

我思考了片刻，抬起头说：“要去，不管成功与否，连尝试都不去尝试的话，从一开始便是失败者……更重要的，我也无颜去见她。”

“你们都只是小屁孩，有什么无颜有颜的。想道歉就去说不就好了。”

“或许就像您说的吧，我们只是小孩，明明没有相处几天就说什么喜欢，明明我还不了解她就说出那种话，明明她可能忘了我却还是自作多情……”我的双眼直视着师傅，“但是我果然，还是想坦率地面都我的感情。即使结果已经注定我仍想去尝试，即使不了解我仍然想要去接近，即使莫名其妙我还是想去喜欢！”

不觉中我的眼眶已被泪水充满。

“我八年来从来没有想过那个栅栏上有那样一个凸起可以承载我前往向往的自由。可是她发现了，不单如此，她还跨过了那里来到我的身边。不对，我其实早就发现了，我只是不愿相信自己拥有的可能性，不相信自己可以跨越三米的围栏，不相信自己可以去到自由的那边。所以我可以打败您，因为我现在愿意相信了，我拥有着这样的可能性，我可以抓住这样的可能性。我也知道了外面有着那样大，那样美丽的世界，而那巨大的世界仅仅是着庞大的世界里微不足道的一部分，所以我更加向往了，那外面到底有什么在等着我，有多少人等着我认识。这一切都是她告诉我的。”不知不觉，我的脸上浮现了一抹微笑，“所以我不能再驻足不前了，我不再是十年前那个只会对着树干挥剑的孩子了，为了她，更是为了我自己，我要继续前进！”

陈师傅微微地笑了，她跪坐在我的面前，伸出手轻轻擦拭我脸上的泪珠。火红的夕阳照在师傅已有些许皱纹的脸上，她的笑容在我看来是那样耀眼，同时是那样美丽。她伸手搂住了我，就像妈妈那样，我同样伸出手搂住她的腰，我们就这样，待夕阳的余晖奚落，夜幕降临才离别。

自与小昂分别以来已过去一年半，我将迎来人生第一场重要的测试，魔灵器适用测试。无论是继续留校还是流落街头，此时此刻于我而言不是那么重要，我曾以为那就是我的全部，而那个女孩告诉我，不论成功与否，我的未来仍在不断延伸，那前方仍有无限的可能，我可以选择其他类型的魔灵器，也许这才是正确的选择，但我仍想听从我内心的声音。同其他预备役的学员一样，我抱着期待进入梦乡，但与他们不同的是，我并未怀抱不安。

陈师傅坐在漆黑的道场，只有几道月光照在她的身上。不一会儿走廊传来缓缓走动的声音，那声音穿过道场的门，在空旷的道场回荡。

“圣女大人远道而来是有何事呢？”陈师傅出声的同时，脚步声停下了，她注意到还有一个客人，“哦，真是贵客啊，下一任圣女大人。”

“难道我不是贵客吗？陈清婉。”

“是贵客，还是不速之客，可说不准呢。”陈师傅此时才睁开双眼。

圣女空摘下了她的面纱，脱下身上的长袍，露出那贴身长裙勾勒出的曼妙曲线，她的脸仍隐匿在阴影中。同时陈清婉站了起来，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把暗蓝色的长刀，圣女手中赤金色的长剑也已出鞘。见状，较那两位而言身形矮小的“下一任圣女”向后退去。

“那伤是他留下的？”

“无碍。”

“我都没信心用竹刀破你的防御。”

“……”

唐流—樱斩！

唐流—瞬闪！

刀光剑影，于夜色中飞溅出火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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