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雨沉云
第9章 黑铁(旧版)

文石叶

恐怖 |  推理 设置
瀑布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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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局里,行至二楼阶梯转角,我忽觉一个身影正从几步外靠近,抬眉看过去,一道隐晦又冷峻的目光正与我的视线对上,是稍许熟悉的脸孔和身形,我在记忆里迅速检索了一番,随后错开视线朝办公室走去。

陈志正翘着腿坐在椅子上,嘴里不时发出“啧啧”的声音,椅背在他连续几年的倚靠下呈现着显眼的弧度。

“刚才那男人,来过我们办公室?”我问。

“嗯,和张局一起来的。”他蔫着嗓子说。“他就是那个……”

“冯泽安父亲吧。”我把手里的包放在桌上,“他专程来做什么,问案情进度?”

“那倒不是,”他愣了下,撑着扶手坐直了身子,“他去找张局,意思要张局和我们队里人,今晚一起吃顿饭,在江南韵大酒店,离这儿不远,说个你不知道的事,那酒店是他家开的,怎么样,要不要去吃口便饭?”

“冯朝阳开的?”我端起杯啜了一口冷茶,自那酒楼开业,队里在领功后的确去那聚过几回,至于酒店所属今天倒是第一次知道。

“是啊,我房都没买,人家酒店都开起来了。”他又发出一连串的咂嘴声。

“这个节骨眼上说这个,不合适。”我吐了口茶叶沫子,“冯朝阳不会只是来说这个,他不可能只是来通知我们全体按时到场的吧?”

“当然不是,他上楼的时候脸色就很难看了,”陈志说,“说实话,感觉是来兴师问罪的。”

“怎么回事?”

“张局带他下来,是要找我们给表个态,定个结案的死日期,没承想办公室就我一人,其他人都在外面做事。”

“你是说,要我们立个军令状?”

“按我理解是这个意思吧,晚上这顿饭不是白吃的。”

“案子,最快速度破。饭,不能吃。””我拉出椅子坐下,“你晚上要是去的话,帮我转达一下。”我思索片刻,又说:“张局答应晚上过去了?”

“凭我对张局的了解,他不会卖冯朝阳这个面子,再说接受宴请也违反纪律。”他伸手做了个用力下劈的动作,“那位冯老板,可不是那么好讲话的,进门就阴沉着脸问我案子现在的进度,不对,与其说是问,不如说是下命令,口气比张局还大。”

“毕竟是受害人的监护人,情绪激动很正常,要求尽快破案也不是不能理解。”

“但他语气里都是威胁的意思,似乎觉得我们队里办事不力,听他话里意思,再这样下去他不客气。”陈志长舒口气,“肯定在张局办公室就是这么颐指气使的了,难怪张局的脸色难看得厉害。”

“想必他在张局那就吃了闭门羹。”我望向窗外,天似乎阴了一些,“一板一眼,合规合矩,像是张局的风格。”

次日,连续几日的晴朗被忽然打断,迷蒙的雨幕再度遮云蔽日。

傍晚下班后,我走到路边,凝望着闪烁的红绿灯,临时决定再去趟成大。

走到宽阔的草坪上时,头顶蓦地感到一丝凉意,我低头用手掌抚过,星星点点的雨滴已在脚边的绿茵中化开。

蓝白相间的报告厅在濛濛雨雾里渐渐潮湿,徐徐化为昏暗暮色中的一张简笔画。我盯着紧紧缠绕住它的深黄色警戒线,掏出手机拨出个电话。

约一刻钟后,陈志拎着包的身影出现在视野里。

“怎么突然让我去找海平要物证?”他抹了抹鬓角滑落的汗,从包中的袋子里掏出一长段粗重的铁链和一把挂锁,“都拿来了,要不是相关鉴定结束了,他还不肯给。”

“鉴定结果怎样?”我拉起身后的警戒线俯身过去。“这把锁的锁芯和锁孔周围没有刮擦破损的痕迹,对吧?”

“对,海平和你汇报过了?”他问。

我摇摇头。“先门上的封条揭掉吧。”

“揭了?”陈志弯下腰钻过警戒线,眼神有些困惑,“你想明白当晚仓库大门是怎么被打开的了?”

“现在只是做验证。”我将陈志手里的东西捧过来。

清脆的撕拉声后,厚重的铁门虚掩开来,灰尘和淡淡霉味顷刻钻出。

“卫哥,你是要?”陈志扭头看我。

我没作声,走上前再次将门合上,接着将铁链穿过门把手。“你来把锁挂上。”

他的脸上弥漫着不明所以的神情,但旋即照做了。

“根据你今天上午来这里调查后的结论,这把锁的钥匙一直由院里教务办的杨主任保管。”

“对,她是个异常严谨的人,甚至可以说是刻板,除她以外的人基本没可能接触到钥匙。”他仰起头思索了片刻,“所以偷取钥匙自配这条路行不通。”

“嗯,话虽如此,队里其他人今天还是查了附近的配锁摊,对吧。”

“何止是附近,方圆一里基本都查了。”他顿了顿,“根本没人拿着这把钥匙去配。”

他从口袋里踅摸出仓库钥匙,钥匙上贴着的标签写着遒劲有力的“仓库”二字。他上午来成大这趟,除却和杨主任谈话外,也征得了校方的同意,暂时保管这把仓库钥匙。

“也就是说,打开这扇门的关键大概率不在钥匙上。”我托起那把沉重的挂锁掂量着,“这把锁,同样不是关键。”

“什么意思?中午队里开会,你不是提出了一种假设吗?”陈志紧紧拧着眉。

“嗯,我们现在就来模拟一下,看看那个假设是否可行。”我仔细端详着手里的铁锁,“假如我就是当晚的凶手,我现在正在打开这把锁。”

我从陈志手里接过钥匙,顺势插进锁孔,咔嗒一声脆响,挂锁应声打开。

“接着,把铁链取下。”我将锁链从门把手里抽出,沉沉掷在地上,“这把锁,我也放一边。”说着,我把挂锁挨着链条放在一旁的地上。

“我们假定,这把锁在案发前的某天被换掉。”陈志迈步走过来。

“不是随意的某天,是离案发时间很近的日子,就是杨主任怀疑的那天,案发的前两日。”我摇摇头,“她一个那么谨慎的人,如果门锁早早被换,她一定能注意到。”

“上午谈话的时候,她确实有所怀疑,仓库门上的挂锁在周五下午的志愿活动上被动了手脚。”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如果你是志愿队里的一员,你现在会怎么做?”

“正常干活,等待脱离大家视线的时候,用自己带的一模一样的挂锁将真锁换掉。”

“对,等到活动结束,杨主任结束监督,她会重新挂上铁链,上锁,”我做出对应的动作,捡起开着的挂锁扣在链尾,“关这种挂锁用不到钥匙,直接合上就行。”

“所以,杨主任当时并不知道真锁已经进了某个队员的口袋,而她关上的是把假锁。”

“没错,这个牌子的黑色铁锁很常见,任何一家五金店都能找到式样几乎相同的。”我抬手指了指教学楼,“我留意了一下,成大教室前后门的挂锁,也是这种。”

“那真锁呢?”他盯着坠在铁链上的挂锁,“你的意思是,我们带回来的一直是把假锁?”

“直到案发前,这里挂的确实是把假锁。”我咬了咬下唇,“假锁的钥匙必定在凶手手里,案发当晚他随时可以打开仓库门,在冯泽安遇害后,他只需将真锁再次换上去,这件事就能行得通。”

“那物证现在不就有了?”陈志忽地兴奋起来,语调陡然升高。

我纳口不言,颠来倒去地端详着手里沉重的挂锁,粘上了雨水的铁锁在眼前愈发的油亮。

“卫哥,怎么了?”见我沉默不语,他便探过身来问我。

“可惜,我的假设是错的。”

他瞠目看我,似乎在我下一句话。

“虽然看起来只是常见品牌的基本款式,但有一点不同。”我将铁锁托起。

陈志凑近来看,目光游移不定,不消片刻,他微微张开了嘴巴。“锁环内圈上……四个字母?”

“是的。”我轻叹一声,抬手拭去额头滑落的水珠,“锁环内圈上刻着的正是成筑大学的校名简写,我猜测成大所有的挂锁都是定制的,根本不是从店里能买到的款式。”

“也就是说,换锁和换钥匙这两条路,都堵死了。”他的声线蓦然低沉了下去。

我站起身,重新将封条贴严实。

天幕豁开一道口子,雨水被秋风拽扯着,浸湿了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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