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月城。
终年白雪皑皑的苍山之巅。
悬崖边,一棵结满紫红色寒梅的梅花树下,两道曼妙卓然的身影迎风伫立。
“寒衣,你真的要去大明找那个叫……叫叶清的家伙吗?”
尹落霞一袭红裙,面容娇媚明艳,年龄在十八九岁左右,言语间透露着一种洒脱气质。
“是。”
李寒衣淡淡回应,声音清脆空灵。
她身穿银青色淡雅素衣,眉如远黛,肩若削成。
及腰青丝用一根银色发带随意束在脑后,配上她清冷若冰的气质,简直犹如一位月宫仙子,仿佛随时都要乘风而去。
尹落霞撇了下嘴:“其实你根本没必要去,叶家在大明是头等的世家,可对咱们雪月城来说却算不得什么。
那叶清还是个有名的废材纨绔,仗着家世在外招摇放浪,我尹落霞最看不起这种货色,但凡在赌坊遇到必定要叫他们输个底朝天。”
尹落霞作为雪月城四号人物,雪月城长老,喜好赌博的大美人,向来心直口快。
她虽好赌,却是李寒衣唯一的闺中密友。
她们一个痴迷练剑,一个嗜赌成性。
“再说,你已经修书给你外公,剑心冢也派了人去叶家退亲,叶家也同意了,你何必还要亲自去找他?一个凡夫俗子而已,多此一举!”
尹落霞很不理解好友的心思。
李寒衣伸手接住一朵缓缓飘落的寒梅,幽幽一叹,道:
“我有要去的理由,他娘与我娘曾义结金兰,当初定亲时两家互换了一对灵犀佩当作定亲信物。
此回我请外公去叶家退亲,原是要把灵犀佩交换回来的,但没想到,叶清在半年前已被赶出了叶家。
既然如此,我便自己去一趟大明,如今长辈们都已过世,我亲自去了却这桩他们定下的婚事,也算有始有终吧。”
李寒衣凝视着掌心那朵紫红色寒梅,面无波澜的轻吹出一口气,寒梅向着悬崖下飘去。
尹落霞侧头看了看好友,轻轻皱眉:“倒是没听你说过灵犀佩的事。听说叶清被赶出叶家后,离开京都去了大明边陲的平凉城。
说来也奇怪,那家伙到了平凉后似乎变了一个人,如今在一家幼学馆当教书夫子,平日安分守己,听说日子过得比较清苦。”
李寒衣语气淡漠:“他过得苦不苦与我无关,我和他仅是幼时见过一面而已。前些年和师兄他们闯荡江湖,未曾理会此事,这次回到雪月城,师父将城主之位交予我们,是时候把这些俗事了结。”
“好吧,不劝你了,你准备几时走?”
“明日。”
“此去大明万里远,若那个叶清不肯交换你当如何?”
“不如何,将我这块给他,抢回我家那块,再转身走便是了。”
李寒衣冷冷回道,神色漠然。
说完她不再开口,默然而立,寒星般的眼眸俯瞰着雪月城中那些似蚂蚁大小的车马人流,目光平静如水,似乎世间万物都与她无关。
……
……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大明皇朝,平凉城,城南河柳街的‘河间学馆’内传出阵阵孩童朗诵声。
学馆装饰简洁,明亮宽敞,共计二十名学童,年龄最小的约莫六岁,大的也不过十一二岁。
学童们按高矮秩序各自端坐在一方小木案边,手捧《千字文》认真诵读,稚子之声清脆响亮,回荡在学堂内。
正前居中的木墙上挂着一幅半丈高的孔夫子画像,画像下一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在长案前盘膝而坐。
青年身穿简朴灰蓝长衫,相貌清秀俊逸,浓密黑发用发带束在头顶,身形虽略显单薄,却有一种温润如玉的书生气质。
此刻他正双目微阖,聆听着学童们的朗诵,似是睡着了一样。
下方的学童见怪不怪,因为他们读书时,年轻的叶夫子总是喜欢把眼睛闭上的。
直到学童们读完整篇《千字文》,叶清这才睁开了眼睛。
“不错,有进步,比昨日的诵读要整齐。不过……孙令,你小子又在浑水摸鱼,嘴巴在动却没读几个字。还有张思茂,你的声音太小,还没她们女孩子的声音大。
所谓读书,首先就是要读出来,不止心中要读,口中也要大胆的读出来,没什么好胆怯的。
你们两个放学回家把《千字文》抄写十遍,明早读给我听。”
叶清声音平和,看了看下方学童中的两个小家伙,那个小胖子孙令顽皮捣蛋,屡教不改,他懒得多费口舌管教。
倒是那张思茂天资聪颖,但生性过于腼腆,平时说话支支吾吾的,连读书也是声若蚊蝇。
男孩子太内向可不行,这种性格长大了连媳妇都不好找,从小就得改过来。
“夫子,您闭着眼睛是咋地知道孙令没有好好读书呢?”
坐在后边的一个辫子小姑娘眨着大眼睛好奇问道。
“老师只是闭着眼睛,又不是闭着耳朵。”
叶清慢悠悠回了一句。
下方学童们嘻嘻而笑,一个个面露灿烂笑容,看得出来他们都十分喜欢年轻的叶夫子。
学堂上的氛围比较轻松,一点也不拘束,不像原来的老夫子,刻板得很,动不动就念叨学堂内不许喧哗之类的教条。
“好了,今天的授课结束,放学吧。回家记得温习功课,回去的路上不许乱跑。”
叶清和往常一样的认真叮嘱。
“夫子再见!”
“夫子明天见咯!”
孩子们听到放学顿时兴高采烈的,但没有忘记尊师重道的礼数,一一躬身向叶清拜别。
平时嬉笑归嬉笑,他们对夫子可都是十分尊敬的,只有其中几个活泼调皮的小家伙,会学着自家夫子的话来道别。
对此叶清只是微微一笑,目送着他们离开。
等孩子们离开学馆,叶清缓缓起身,到后院跟东家程老爷子打了声招呼,随后缓步走出学馆大门。
太阳已经落在西天,外面的天色稍稍变暗,按照前世的时间来算,大概是下午五点半左右。
青石铺设的街道上行人稀少,学馆所在的河柳街位置较为僻静,来往的人不多,除了住在附近的人家,偶尔有骑着高头大马的武林人士经过。
都说河柳街上杨柳青,不过时下已然过了中秋,那一排柳树的叶子渐渐枯黄,许多落在了地上。
叶清记得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还是春天,满长街杨柳青青,转眼却已入秋。
一阵风吹来,带着些许凉意。
真是天凉好个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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