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年这会儿,市面上流通的华币还是第三套。
小的有一角券,两角券,五角券。
大的有一元券,两元券,五元券和十元券。
其中十元券就是俗称的‘大团结’,正面图案为工农兵形象。
至于百元大钞,得到1987年第四套华币正式发行后才有。
也因此,陆河两人提着两大包走进农业银行后,立马引来工作人员的注意。
会计王姐以前也经常往银行里跑,属于老面孔,不过陆河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得知陆河就是棉织厂的新厂长后,银行的工作人员也不敢怠慢。
端茶倒水。
陆河靠在椅子上,捧着茶杯抿了口水。
其他人见状也开口问工作人员讨杯水喝,得到的回应是,“你要是能一次性存个几万块,别说喝水了,就是要天上的月亮都能给你摘下来。”
闻言,众人只得缩缩脖子不再开口。
“厂长,都存好了。”
王姐走了过来,伸手将存折递了过去。
“你拿着吧。”陆河说道。
“嗯?”
听到陆河的话后,王姐不由一愣,随即郑重将存折放进口袋中,生怕遗失掉,看向陆河的眼神也愈发尊敬。
陆河也没想到自己的无心之举,意外收获了王姐的忠心耿耿。
因为存折过得是公司的户,想要取钱也得经过他的同意,不然不可能随随便便一个人拿着公司的存折来,就能在银行里取钱。
与此同时,一道身影从楼上走了下来。
“陆厂长。”
一位穿着得体的中年男人笑着走到陆河身前,伸出右手道,“鄙人赵德柱,也是咱们行的行长。”
“赵行长您好。”陆河和赵德柱握了握手。
今天来银行。
一是存钱,二是和银行的行长见个面。
“咱们里面聊?”赵德柱说着,走在前面带路。
“王姐,你先回去吧。”
“行。”
王姐离开后。
陆河跟着赵德柱走进行长办公室里。
粗略扫了眼,除了靠窗的墙壁下摆着一盆招财树,整个屋子摆设陈列十分朴素。
正在倒茶的赵德柱看到这一幕后笑道:“跟陆厂长想的不一样吧?”
“那倒没有。”
陆河回应道。
能做到行长这个位置,只要不是傻子,都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两三万已经不是笔小数目,对于赵德柱而言也算是一笔可以写入档案的履历。
身居行长的他,自然要比其他人知晓更多内幕,别看农业银行现在处境很微妙,但是上面已经开始提出政策,最迟明年年底,农业银行就会迎来属于它的春天。
不过这些内幕赵德柱没有和陆河说,他将倒好的茶水送到陆河面前,笑道:“久闻陆厂长大名,今天见到真人,果然是年轻有为。”
陆河笑着接过水杯,道了声谢。
赵德柱说的这些话听听就行了,他陆河接手棉织厂满打满算也才五天的时间。
要说久闻,那还真就是放屁。
重新坐回到椅子上的赵德柱,继续说道:“棉织厂的事情我也知道,当时前任厂长还来过这,我们俩还聊过天。”
闻言。
陆河笑而不语。
别看赵德柱只是说了几句话,但里面所传达的层层意思,可大有深究。
前任厂长来银行干啥?肯定是想要借钱周转危机。
而棉织厂的危机没有解决,再加上报表里没有新的资金注入,就代表赵德柱并没有放款。
也因此,对方说出这番话,言外之意就是别想着走银行借贷。
“赵行长,咱们换个地方聊?”陆河试探性问道。
“成。”
听到赵德柱的话后,陆河嘴角微微上扬。
对方没有明确拒绝,那就证明还有戏。
两人离开后找了家馆子,陆河亲自下厨炒了几盘小菜,看的赵德柱一脸惊讶,“陆厂长你还会做饭炒菜啊?”
“以前在家一个人没事做,就学着炒了炒,您尝尝。”
两人坐的是单间,主要也是怕等会儿聊起事情来,在大厅里不方便。
“嘶~”
“你这川菜炒的够可以啊!”
赵德柱夸赞道,手上的筷子倒是没有闲着。
陆河也算是对症下药,知晓赵德柱早年在川渝那边待过,特意炒了几盘川菜。
店里的老板送来白酒,陆河打开瓶盖倒了两杯,然后将其中一杯递给赵德柱,“赵行长,咱们俩走一个。”
“成!”
都是阔利刃,一口闷!
杯酒下肚,赵德柱喊陆河的称呼也发生变化。
“咱哥俩也就别客套了,我托大,喊你一声陆老弟不过分吧?”赵德柱属于喝酒上脸的一类人,一杯酒下肚,脸上红的跟关公一样。
“没问题。”
陆河又给赵德柱倒了杯酒,“那我也喊您赵哥。”
俗话说得好,生意都是喝出来,更别提这座位于东北方,连国营商店都能打白酒的城市。
哪个男的要是不能喝酒,说出去得要笑掉大牙。
酒精下肚,赵德柱也喝得有点上头,他搂着陆河的肩膀说道:“陆老弟,也就是你,我才会出来吃这顿饭,喝这顿酒。”
“感情我面子这么大啊?”陆河笑着捧哏。
“不是面子不面子的问题。”
赵德柱挥了挥手,眯缝着眼说道:“你是不知道……嗝……华洋棉织厂的事情咱们市里有头有脸的人谁不知道?不是老哥我不愿意帮,主要实在是不想趟这趟浑水。”
“啥意思?”陆河皱眉道。
“国营纺织厂你知道吧?”赵德柱打了个酒嗝儿,继续说道:“他们打算扩建,看上你们厂那块地皮。”
“再加上棉织厂情况,老哥我才作壁上观。”
不是不敢借钱,主要是怕借出去后收不回来。
一旦收不回来,到时候就是一笔烂账,对于向来稳扎稳打不冒风险的赵德柱而言,自然会把这种隐患扼杀在摇篮里。
闻言,陆河端起酒杯抿了一小口,“合着后面还有这种曲曲绕绕?”
“不止如此。”
清醒些许的赵德柱,看了眼门口没人进来后,凑到陆河身前小声道:“这事儿我也是听朋友说的,纺织厂现在也在寻求改变,说是看上你们厂那地皮,其实就是想要把宁阳周边大大小小的服装厂整合起来,你也知道,能做到这种事情,对于纺织厂里面的领导属于一份厚重的履历。”
话到这里,赵德柱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聪明的人一点透。
陆河就是聪明人,他一下就听出赵德柱话语中的弦外之意。
只要陆河还打算做服装的生产,那就肯定会和纺织厂这个庞然大物撞上。
不过陆河不是普通人,其他厂可能选择合并,他偏要碰碰看。
连个宁阳纺织厂都不敢直面,还谈什么商业帝国?
随后的交谈,陆河也明白借贷这回事,暂时在赵德柱这里行不通。
主要还是成绩太少,再加上后面还有个纺织厂这尊庞然大物虎视眈眈。
“看来还是得靠自己了。”陆河心道。
送走不胜酒力的赵德柱,陆河又找了个伙夫,拉车回到厂中。
一身酒气的他,回到办公室后倒头就躺在椅子上睡了过去。
临近傍晚时分,陆河才睁开眼睛,从椅子上坐了起来。
晃了晃脑袋,倒了杯温水喝了一口后,屋门也被人敲响。
马国峰拿着做好的服装走了进来,“厂长,醒了?”
“嗯。”
陆河点了点头,看着马国峰手中的衣服,“做好了?”
“对,下午那会儿都做好了,不过看你回来后就躺下,就没打扰你睡觉。”说着,马国峰将缝制好的衣服放到桌子上。
厂里有生产的机器,不过都是拿来缝制棉衣棉裤。
陆河拿出来的设计图,上面的衣服马国峰还真不好直接上机器,而是让工人们亲手缝制。
精工出细活。
得知是厂长提供的设计图后,工人们上手的时候十分认真,可谓是把所有缝制本领都用在衣服上。
完美还原出设计图上的服饰。
“不错,找人试穿过了没?”陆河看向马国峰道。
“试穿过了!”马国峰咧嘴笑道。
十种款式!
每一种款式都让厂里的工人上身试穿,效果可谓是夺人眼球。
他已经预想到接下来的宁阳街头,街上的女人们都穿着朝阳生产出来的衣服,那场面,光是想想都让马国峰激动不已!
“行。”
陆河右手放在衣服上,眸中闪过一丝精光,嘴角微微上扬。
老虎屁股摸不得是吧?
那他陆河,今天还就当一回上景阳冈的武松,亲手擒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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