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确来了。
沥青路上,那空气都仿佛是波动的,将热量传送到每一个路人身上。
校园里,也是如此潮热。张锋到食堂,看到一个接一个的配送从外面的热浪中归来,满头大汗。
食堂一楼,是老旧的中央空调,制冷效果堪忧。虽然张锋已经跟王成提前申请,但购置的风扇还没送到。看着这些学生如此辛苦,张锋联想到当初的自己,是有些心疼的。
“小张啊,我们店里有换下来的旧风扇,你让人来拿一下先用着吧。”
做麻辣香锅生意的赵姐,过来说道。
“好呀好呀,谢谢赵姐了。”说着,张锋示意两个小伙,跟着赵姐去了她店里。
那是个蛮大的落地扇,狭长的扇叶,看起来应该风力强劲。
张锋抱着一箱水放到长桌旁,又掏出几包湿巾放着。
“大家喝点水吧,”张锋喘着粗气道,“诶丽妍,这两天怎么都没见陈禹啊。”
“她说要复习备考的,后面都没排班了。”张丽妍抹了抹额头上斗大的汗珠。
透过幽绿的食堂玻璃,能看到外面流动的人潮,学生们大多是吃完回宿舍了。
张锋看着外面,想起几天前跟母亲通话,她说那边天气也很热了。
丽妍见张锋发愣,也看了看外边。
“嗐,你平常听歌多吗?”
“啊?就...还行吧”张锋看丽妍放在一旁的蓝牙耳机盒,“看你是蛮喜欢听歌的,不忙的时候就戴耳机。”
“我也蛮喜欢听歌。”林悦凑过来插一句,“张锋,一会儿我要早点回去咯。”
“嗯,行啊。”他点点头
最近林悦对自己倒是蛮客气的,不像一开始的剑拔弩张。所以说,情商还是很重要的,嗨呀,毕竟自己年龄在这,拿捏。
“那我请你看演出,去吗。”
正得意于自己的处事成绩呢,听到丽妍抛来这话,张锋有些错愕。
“啊不是,之前我说请你的呀。”张锋对之前随口说的,已有些自责,“那个...最近是有什么乐队吗。”
“嗯,舌头来苏城巡演的。”丽妍轻轻一说,她不知道张锋听不听这个队。其实丽妍没怎么听,是恰好朋友圈看到的。
舌头。张锋可太清楚了。
思绪一下子就回到了过去。
前世张锋18年第一次去草莓,最有收获的就是看了舌头现场。
彼时舌头已经很少有演出了。
张锋去之前曾在某瓣上索引舌头相关。出来的文章谈及舌头,说其是现场之王,纯粹、坚定、地下、疯狂等等词汇来形容舌头的现场。
这让他的确对草莓之行有所期待。当然,还有他之前听的海龟先生、新裤子、南京李先生等人,其阵容本就较好。
那是远赴湘城的一次旅程,和侯尹结伴而行。
而侯尹去的主要原因,却是有女粉丝相约。这让张锋到了湘城,变得形单影只。
粗略感受过了音乐节物价——二十块一根的大烤肠,十元一杯的冰阔落。
张锋却在下午来来去去的乐队和人潮中,没有感受到过多的乐趣,干脆坐到一旁地上,看夏天的‘美丽风景’。
不巧自己坐的离后台艺人通道太近,险些遭艾佛杰尼女粉丝踩脸。
狂热,太狂热了,铁栏杆都快被冲破。批评,必须得批评。
在漫长等待后。夜逐渐深了,人群在爱舞台聚集。
张锋也在人群靠后的位置。
黑黑的帷幕拉起,显出半个‘舌头’的字样。
架子鼓等乐器已经摆好,检查过线路后,那幕拉了下去,演出正式开始。
在怪异的吉他段落、无序的失真和对于噪声的采样中,人群开始随之躁动。随吴吞似有口音的咬字、掷地有声的气腔而mosso、pogo。当演唱到《传子》时,人们搭肩自发围成一个圈,随圈中心的酷女孩甩动身体,而张锋就在其中。他竭尽全力去让自己释放——关于亲人突如其来的死亡、关于命运给的一段恋爱却又无疾而终。
那是令他无数次放飞情绪的字眼,吴吞在台上唱着:因为人/不需要物质也不需要爱/不需要思想也不需要行动/不需要艺术也不需要特征/不需要意志也不需要人格...不需要笼子/也不需要自由!
而后,张锋看过数次演出。他曾随着重型乐队的riff而疯狂律动,也曾跟着日本的一支黑金队solo而‘大风车’。那样的确令他有天旋地转的感觉,但都没有这次——他在舌头的演出后精疲力竭,像一块烂泥般只想躺下,而呕吐感也挥之不去。
“吴吞是个诗人,我记得他在台上从不讲话。”张锋在做回忆后,谈道。
“吴吞?”张丽妍愣住,“是谁呢,我没印象诶。”
“舌头主唱。”张锋做出说明,“97年加入的舌头,经常裹个头巾,大把的络腮胡。”
“哦哦...我听歌没有关注主唱是谁。”丽妍有些惊讶,这人对舌头这么了解的。
“可是。”张锋有些迟疑,“我记得17年他们没有演出啊。”
“今年才到一半,你怎么知道没有?我在秀动上看到wave有他们演出。”
“是吗?”
如果真是这样,那要么是自己记错了,要么就是
就是这个世界,并不是完全和过去一样。
这想法,让张锋陷入一阵深思,表情凝重。
“那,你想不想去看呢?”丽妍见张锋似乎在想严肃的事情,问道。
“去...周六吗?”
张丽妍打开秀动,展示上面的信息给张锋看。
“啊?真的是...”张锋仍是一脸不可思议。“一百的票价,还是以前好啊。”
“以前?”
“没有没有...我请你吧”张锋向丽妍vx转了两百。“去玩吧,好久没看演出了。”
说完,张锋扔掉眼前的空瓶,走向快餐店。
周六转眼就到了。
张锋上次看演出还是上次,具体应该是追溯到九宝十周年巡演。那就是两年左右。
此时苏城的三号线地铁还没开通,两人转了公交车,才到的水坊路这边。
下车时已是沉沉夜色。
但这块区域,也算是临近苏城中心的繁华地带。
走进水坊路便是邻里中心,邻里中心南侧是高档住宅区。主要是高层,但绿化率相当高,楼栋外观和公共区域的建筑都偏向西式。北面是高层加联排别墅,这个小区还蛮多外国人居住的。小区东面有一条酒吧风情街,进口第一家店名:美丽新世界。
沿着酒吧风情街往里,深处就是wave,是一家比较小的livehouse。
张锋看着熟悉的景象,不禁有些恍然:自己当初被撞,就在南面的一个路口。那个路口再往东北方向几百米,有一个叫自然公园的地方。进去公园,总能看到有人在木板铺就的一块区域钓鱼。这里是金鸡湖切割出来的小湖,总有一排的钓鱼佬坐守,想来鱼情应当不错。
而张锋和毛毛常来这里,是为了来喂流浪猫的。毛毛常有带哪只小可爱回家的想法,张锋这时就会出来,做义正言辞的劝说。而冬天一过,本来十几只的流浪猫集团,往往只会存留三俩只。
“饿了吗?”快到场地时,张锋指道,“那条街有一家全家,可以吃点东西。”
丽妍摇摇头,“为什么总感觉,你对这里很熟?”
“诶...我在这里做过兼职,哈哈。忘了告诉你了,我做过很多兼职。”张锋挠挠头。自己老是一种上帝视角的感觉,好像说不过去。
“啊?那你应该很辛苦吧,一进大学就开始做兼职吗?”丽妍一副关怀的表情。
“咳,没那么夸张啦。”张锋指着远处的人群,“先去排队吧。”
进入嘈杂的酒吧街。几个外国人坐在一家店的伞下交谈,另一家酒吧正弹唱着民谣,时而有铺天盖地的叫嚷声从某个店传出。
眼前的livehouse,已有大把的人在排队,人群叽叽喳喳,都很是期待的样子。
丽妍和张锋去向队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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