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梦流年
第六部 友谊与爱情(二三 你粉碎了我的信任)(旧版)

山河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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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老天早已安排,寝室只有苏月桐和史微。疏远了这许多时日,她两个好像都想弥补什么似的,晚饭过后不约而同地留了下来。苏月桐问史微送给她的鲜花是从哪儿得来的,史微便兴致勃勃地把熊首山上那一片融融的春光,把那春耕的农人,把那树、那花、那老人家、那翠绿的屏障、那神奇的水洞,毫无遗漏地一一说了一遍。苏月桐竟听得入了迷。

史微讲过之后意犹未尽,把留恋、神往的心意分明地写在了那张因兴奋而变得光彩照人的脸上。苏月桐笑容满面,却不时、不时地叹息。她如此兀自叹息、兀自若有所思地笑了一阵之后,带着欣赏的无奈的妥协的固执的口吻转向史微,硬要史微承认柳锦云不是对手,她赢了柳锦云。一提到这个问题,史微就气恼:“我说过了,我和她之间不存在对手的问题,你为什么还是那么固执?我既没有和她争抢过什么,也没有嫉妒过她,我赢了什么呢?你为什么就不相信我?我是和她憋过气,但也早已不再恨她。对我来说,她完完全全成了一个过去式,你为什么老是抓住她不放?”苏月桐却好像了解一切内幕而胸有成竹,但为了顾及史微才细声软气地笑道:“你好残忍。为了不宣扬自己的优点,而不肯指出别人的缺点。”“你自己固执,你自己自以为是。事实上,我所能感受到的别人的缺点我都说出来了。你为什么总是认为我还有许许多多的事情隐瞒着你呢?”苏月桐对史微的辩白笑而不睬。史微觉得徒劳,也沉默了。过了好一会,苏月桐又说:“柳锦云老谋深算。不过,她虽然获得了刘琥珀;但是,在人性方面,她是输得一败涂地。她输了人格,输了尊严,她输得很惨。”听了这些话,史微如堕云里雾里,根本不知苏月桐老在自己面前强调这些是什么意思。苏月桐停顿了一会又接着说:“客观地讲,柳锦云也是一个非常优秀的人。她和刘琥珀,他们是另一种类型的强者。他们将来在世俗的生活中一定能够立于不败之地。他们是人们常说的那种普遍意义上的佼佼者。他们其实很般配。”

虽然如听天书,史微却越来越肯定:苏月桐才是真正的智者;她明察秋毫,可以给每一件事情最客观的评价。想起两人吵架时苏月桐所说的话,史微这时不能不反省到:她的话其实也是命中自己要害的。史微心目中只有一个秦安之不假,但有许多男生暗暗地注意她也是事实。她常被那种目光围堵,只能用不动声色和冷漠来应付。苏月桐说她自私:“你想要什么,你就不顾一切地去追求;也不怕旁人的议论。你不要什么,你就弃之如敝屣,从不考虑别人的感受。”史微反驳:“你不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就是‘妇人之仁’。”对待感情,曹园菊认为:你不喜欢别人,不打算和别人好,你就不要去理睬别人;理睬了只会使事情更糟糕。处理这类问题,史微觉得曹园菊的办法最简单、最完美。

话题扯到高三.四班同学,苏月桐说:“如果黎昪不是做作的话,那他将来必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但我总觉得他故意做作。”想起上次争吵,史微试探道:“你知道我对他的看法。你认为他对我的印象怎么样?”苏月桐看一眼史微,笑,接着道:“你对他比较欣赏。而且有人说你和他好,你的休学可能因为他。”史微颇感意外!她休学是因为理想与成绩的矛盾,更何况她的爱情里从来没有过黎昪,大家何来这样的议论?她此时才看出一点端倪:原来她那一走给别人留了一个足够大的悬想空间;别人妄加猜测,自然谬误百出。她问苏月桐:“你怎么认为呢?”苏月桐说:“因为那时你心中有一个人。如果没有的话,很有可能。”史微原以为苏月桐回答张皓岩老师的问话颇得她思想本质的精髓,并视她为知音,却不料她与别人一样!失望又失落的史微沉默了。

自此以后,尽管知道许多人盯着自己议论,史微再也没有去试探究竟。一个作家说,生活中,不了解真情是悲哀的,但有时,了解真情反而更悲哀。许多事情真的不能深入;越深入烦恼越多,悲哀更甚。

良久,苏月桐转移话题,谈起她与那位表哥:“他师范毕业,在大专院校深造期间熟读过大量文学名著;毕业分回云潭中学教书,并一直保持着对文学的浓厚兴趣。因为亲戚关系,我读初中时常去他宿舍,他非常欣赏我,并特别看好我过人的聪慧。我对外国文学名著的广泛涉猎,就是在他的启蒙、引导下逐步进入自觉状态的。我上高中后,他开始流露出对我的爱慕之意;但我即使了解他是一个很有深度、很有分量的人,也难以对他产生那种爱的感觉,因此婉言拒绝了他的爱慕。可他是一个执著的人,因此才有他今天的一中之行。对于这件事情,我已经表明了态度;他还那样,我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让他对我死心,只能等他自己慢慢地去解开那个心结。”史微赞同她的决定;因为不管苏月桐把他说得多么不同凡响,史微从他身上看到的全部是沉沉暮气。当苏月桐问史微对她表哥有什么印象时,史微说:“他身上缺少一种年青人的活力。”

说过苏月桐表哥,又开始说将来。对于史微的未来,苏月桐又提出了她那具有预见性的观点:“你以后的生活要么好得让人眼红,要么就是贫困、潦倒伴随你终生。总之,你将来的生活介于这两种情况之间的可能性很小。”“我自己也有这样的预感。”史微认可苏月桐的预测,却并不深究她的理由和自己的想法有多少相同和区别。苏月桐:“你已经受秦安之的影响了。你在改变。”史微:“你注意到了?只是我改正得很缓慢。”苏月桐进而认真严肃地说:“秦安之和你之间不存在任何障碍。含华,爱他,不要失去这个机会。”听到苏月桐说出这种鼓励她的话,一阵幸福如风一样袭击了史微;同时她的心又像被什么绞着一样地痛。这时,苏月桐又说:“史含华,其实将来不管是谁爱你,都会爱得很惨的。秦安之也一样会因为爱你而爱得很惨,你信吗?你自己究竟知道不知道,你身上既有属于天使的东西存在,也有属于魔鬼的东西存在,爱你的人无论怎样都难逃这种劫数。”史微看她不像是在戏言,沉声说:“你其实一直都在为一个人担忧。你不用否认,我知道你担心什么。”苏月桐默认了史微的话。苏月桐认为史微碰上比秦安之更优秀的人会见异思迁;与苏月桐的担忧刚好相反,史微以为自己的爱情命运全部掌握在秦安之手里。

交谈的最后,苏月桐把话题控制在史微倍受瞩目之事上。她用各种漂亮言辞逼着史微说出心中对这些事情的看法和感慨。可是,史微什么明确的信息都没有收到过;换句话说,因为一个秦安之,她对别的爱慕视而不见,她与别人没有任何瓜葛;她能说出什么呢?她刚才还在试探她,但试探的结果令人失望,再提那些事情又有什么意义?可苏月桐望着对她无话可说的史微叹息:“你粉碎了我对你的信任。”史微闻此很受伤很难受,沉默了。

苏月桐了解到的有关史微的事情和传闻,事实上史微自己一点儿都不知道。对于大家都在议论的那些话题,如果说史微是一个主角,她充其量也只是一个被蒙在鼓里的主角而已。人生真是一个谜,如果制谜的人不说,生活中就不可避免地有人永远被蒙隔在这个谜语之外;即使被蒙隔的人就是这个谜的谜面或谜底。

对文学的偏爱、学习、思慕秦安之、对前途患得患失,以及因荒芜学业而愧对父亲的负疚心态,这些早已填满史微的脑子。可以说,她生活在自己那个满满当当的小世界里都已经招架不住了,哪儿还能顾及别人?然而临近预考,理科重点班高三(一)班热中于议论她和谁谈恋爱的事情已经在男生中蔚然成风。他们的话题不是说她和甲在恋爱,就是说她和乙在恋爱;似乎还有丙,还有丁。他们当中个别人极尽能事败坏她声誉,而更多的人则是希望知道事情真相,那就是:这些传闻是不是真的?史含华究竟与谁在恋爱?但不管败坏史微的同学怎么宣扬,史微孤傲冷漠,谁也没有看到过她和哪一个男生在一起,这却是真的。然而众口一词之下,再有史微曾亲口对宗老师说过她爱上了某个同学,因此宗老师也深信传言的真实性。人心不稳,高考迫在眉睫,宗老师认定史微是一个祸根子,恨不得她立即就在一中消失。史微更不知道,许多谣言出自柳锦云之口。又因去年江豪的字条而起的月夜观音洞之行,虚虚实实、真真假假,才有临考前的反常现象。也是基于此,苏月桐才有那些在史微听来是强人所难的要求。

这是一股暗藏的激流,它不但影响高三(一)班和高三文科班,几乎整个高三同学都知道一个名叫史含华的女生存在;老师也是。了解事情真相的苏月桐、朱青青、吴笑梅,对此虽然不屑一顾,但包括苏月桐在内的不少女生相信许多男生真对史微怀有爱慕之心却是大有人在。这种现象,只有一心一意想要成为一个杰出人物的史微没有真正察觉。也就是说,身为众矢之的的史微并不清楚自己的这种处境。

黎明悄悄来临。这一晚,她们又进行了一次彻夜长谈。

史微要过生日了。想到自己痴长一岁,不禁心绪难宁。情思所至,决定向秦安之一吐为快:

瑜卿:

本来这些天好端端的,但平时败退下去的胡思乱想,今天竟又一齐疯狂地向我袭来。正如文章流露的那样,我时常感到恐惧。我害怕找不到出路而使父亲失望。虽然他早已对我失望,但那时我并不觉得自己真的已经完蛋了。可如今,我是真害怕!以前我不承认自己不爱读书,现在我对前途时儿盲目自信,时儿悲观失望。这种情绪反反复复,使我恨透了自己。这许久,因为害怕考不上学校,我又想去学绘画,以便将来考个专科什么的。如果我把这种想法同我父亲讲,不知他会气成什么样子。我老是气他,从我这儿,他得不到半点安慰。想着这些,我很不安。有时我真想悄悄地离开他,可这种思想好可怕啊!似乎,老天爷让我来到这个世界的目的就是去折磨别人。我写文章,起初是为了发泄情绪,后来就不仅仅是为发泄了。可我文章的质量过关了吗?你以为我该怎么办?我能去学绘画吗?

今天是我生日,瑜卿,晚上睡觉前,你能为我祝福吗?

87.4.7号

人啊,熬不住的时候,就会想法子驱遣忧闷;倾诉是一剂医治心灵创伤的良药。史微把憋闷已久的话说出来之后,心情轻松多了。

史微十九岁的生日是和同学肖紫英一起过的。她们同年同月同日生。肖紫英为生日写了一首诗,最后一句说:“四月七日属于史含华和肖紫英”。

接下来的几天,秦安之没反应,他好像忽然从史微的世界消失了。希冀中的史微在日记里写道:“瑜卿,你的理智行事使任性、易冲动的我变得冷静多了。这种冷静是感情的理智化呢,还是感情的压抑?我求你从十七岁开始,我爱你是十八岁起,我的感情在求你和爱你中烟过。我不会说你冷酷,因为对你而言我是孜孜不倦的乞求者,对于别人,我也是一个冷酷自私的贵人。我甚至比你更冷漠、更尊贵,我从不理睬别人对我的厚爱。人为什么总是要去追寻自己难以追寻得到的东西?我深知人世的淡漠,我严守做人的原则,我也从不奢望很多。但你已经闯入了我的梦境,你分明也爱着我,所以我才这么固执地抓紧你。你若真不愿理睬我,可以直截了当说明白。你为什么要躲躲闪闪呢?”史微暗自神伤。

自那晚通宵长谈之后,史微越来越感到和苏月桐之间的距离。苏月桐在观察她、试探她,她也在等苏月桐的反应,她们像一般同学,不咸不淡地疏离着。史微实际上很在乎苏月桐的看法,想到自己成绩糟糕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史微不得不承认自己将来会很惨。而时间不会因为你对未来恐惧而停留,日子还得过下去。

一个星期又过去了。星期六下午,因为都要回家,史微和苏月桐结伴而行。在以前,她俩只要挨在一起就有说不完的话题,可这次,她俩像陌生人一样少话。史微不奇怪,苏月桐也平静。走到云潭,史微心想:该分路了,我们都会到家;我们是不是从此以后彻底决裂了呢?你也在这么想吗?真要分路了,苏月桐望一望右边的路,侧脸对史微说:“我应该往这边去。”“好的。”她们彼此望了一眼,淡淡一笑,然后各自朝回家的路走去。

独自走在沿河路上,史微立即意识到自己将面对一个怎样的家。想到苏月桐父母在等她归去,史微为自己升起一丝惆怅。父亲不在家,等待她的只是一间大而空的房子。她到家后还有待自己去开门、生火、做饭,营造一点家的气氛。她不知道,将来,等待她的是不是还是这样的家?这学期,她去街上找算命先生看了几次相,算了几次命,抽过几次签,不仅得不到一丝安慰,而且都是倒霉透顶。然而,即使厄运在前,时间也会领着你继续走下去。除了接受将要发生的事情,你别无选择。

到家后,史微忙里忙外,早忘记了路上的诸多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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