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犹在,夏至未至
郊外采访(旧版)

沧海一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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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夏至一早送小可到学校,便出发前往采访。

这位退休的医学家今年80岁了,喜欢安静,退休后,在离城很远的郊外生活。

夏至坐了一个多钟的的公交车,一路颠簸,终于来到了这里。

这里离城的确很远,但环境的确很美,也很安静。

按照资料上的地址,夏至来到了一家农家小院。

这座农家小院,门前种着几棵枣树,还有一排竹子,古色古香,与这位过着隐逸生活的医学泰斗的身份非常相符。

夏至摁响了门铃。

一个五十岁的阿姨开了门。

“请问您找谁?”阿姨问。

“哦,阿姨,您好,我是出版社的人,我想采访一下李教授。”

“哦,请等一下。”

过了一会,阿姨出来,说:“不好意思,李教授说不见客。”

对于这样的回答,夏至早已预料。

“阿姨,麻烦您告诉李教授,我会一直在门口等他。”

说着,夏至便从包包里掏出一本书,在门口枣子树下的石头坐着,怡然自得地看了起来。

不知什么时候,身边站了一位老者。

这位老者虽然头发已发白,但精神矍铄,面容和蔼。

刚才他已在门口观察夏至已久,在他眼中,夏至与别的女孩不一样,她固然漂亮,但难得的是她身上竟然有一种书卷气和知性,捧着一本书坐在那里,给人感觉岁月静好,丝毫没有现在年轻女孩的那种世俗之气。

特别是她陶醉于书本的那种怡然的神情,更是在当代年轻人身上所不曾见过的。

李教授已经好久没有看到过这样出尘绝世的女孩子了。

一只小鸟停在枣树上,“吱吱”地叫着。

夏至好像从书中惊醒过来,抬起了头,一眼便看到了一个老人。

凭感觉,她一眼便可断定这便是她要找那位李教授。

“李教授,您好!”没有大惊大喜,夏至还是一脸从容。

“哦?你是如何知道我就是李教授的?”李教授一脸愕然。

“我也不知道,就是一种感觉吧!”夏至笑了笑。

眼前的老人精神矍铄,面容和蔼慈祥,眼睛还充满睿智,与夏至心目中的学者形象很相符。

是的,感觉,李教授相信这种感觉,因为夏至也让他看一眼便有一种值得信任的感觉。

虽然自己一向不喜被人打扰,特别是一些媒体记者,但不知为什么,他竟然会接受夏至的采访,也许人与人之间的信赖与默契有时并不需要过多的言语,有时凭的就是一种感觉。

采访完毕,从李教授家里出来,天色已晚。

虽然李教授极力挽留她留宿,但夏至担心小可,坚持要回去。

夏至走到公交车站旁等车。

突然,一阵狂风刮过,竟然下起了倾盘大雨。

公交车站等车的亭子很小,夏至怕包包里的文件被雨打湿,只能把尽力用大衣护住包包。

郊外公交车本来就很少,又逢上下大雨,回去的一段山路有滑坡的危险,逢上大雨,只能临时停运。

好在陈朵已到学校帮忙把小可接回来了。

夏天想着,不由哆嗦了一下。入秋了,衣服被打湿了,不由觉得有些寒意。

突然,一辆百万商务豪车停在跟前,溅起一些水花。

从车里走下一个人。

“夏小姐,我是白总的司机小陈,白总请你上车。”来人说。

夏至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小陈半扶半拉着走上了车。

刚坐到副驾驶,小陈便递来一条毛巾,一杯温热的姜茶水。

这熟悉的味道,让夏至心里一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公司的一个小职员出差,还会有老板的专车接送?

夏至真是丈二金刚摸不到头脑,心里有上百个疑问,却一个都说不出口。

朦胧中,夏至感觉车子宽大的后座坐着一个贵气十足的人,他戴着墨镜,坐在后面,一言不发。但感觉他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种强大的气场,让人好有压迫感。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白总?

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之外的感觉。

看来之前是自己想多了,夏至心里的白露虽然冷漠淡然,但却给她温暖的感觉。

夏至说了声谢谢,便不再言语。

白露坐在车里,他自己也不明白,下班的时候,听到陈朵与夏至打电话,才知道夏至还在郊外。

他一听到由于道路存在山体滑坡危险,公交车都停运了,便想也没想叫小陈开车到这里了。

此时的他依然一言不发,一副冷血无情的样子。

其实,白露也不是天生就是如此生性淡然的。

那次车祸醒来,其实他是选择性失忆。

他忘记的是与夏至在一起的记忆,但从小到大的记忆却是清清楚楚,历历在目。

也许那段记忆太痛苦了,他希望自己能忘记。

所以,他跟所有人说,他什么都忘记了。

十五年前,爸和妈终于结束了两年的争吵,结束了十年的婚姻,也结束了白露快乐的童年!

爸和妈都是农村出来的孩子,但又是村里的“另类”,那个年代农村的孩子都过早地就结束了读书生涯,出城打工赚钱,早早扛起了家庭的重担,女孩子更是早早地辍学嫁人。

唯有爸妈这些人,他们都是时代的幸运儿,可以一直上学,考大学,还进入了很好的单位。爸进了国企工作,妈也成了一位中学语文老师。

他们曾经是多么让人羡慕的一对,可自从爸从单位辞职,下海从商后,这一切就全变了。

爸变得很少回家吃饭,每天晚上回来得很晚很晚,还常常满身酒气。

接下来便是爸妈每天晚上无休止的争吵,虽然爸下海经商后,家里变富裕了,他家也从单位那狭小的宿舍里搬出来,住进了一间人人称羡的大别墅,家里也请了一个煮饭的阿姨。

可白露总感觉,那不是他们的家,那是困住他们身体的牢笼。爸从来不过问白露的学习,他的生活,妈也整天变得郁郁寡欢。

再后来,爸妈就离婚了,白露作为离婚财产判给了爸,妈就从那个不能称之为家的大别墅里搬了出来。

再后来,爸妈都各自再婚了,白露也有了所谓的弟弟妹妹。

而他,也从爸的家里搬出来了,自从妈走后,那里便不再是他的家了。

并不是后妈对他不好,而是每次看着爸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样子,白露总觉得自己是个外人。

白露搬到了小时候的那个家——乡下的爷爷奶奶家。

爷爷奶奶很疼他,他们常常用农村人特有的质朴当时去关心白露,吃饭时总往他的碗里夹菜,每天早上总要给他煮个鸡蛋……

在白露面前,他们总是装作开心的样子,可白露总听到他们夜里的叹息声。

白露的心也似乎割成了两半,脆弱的心弦常常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发出阵阵悲鸣。

读书的时候,白天白露可以忙着学习,忙着看书,让忙碌的时光冲淡心里的伤痛,可夜深人静的时候,即使是在黑夜里,那份伤痛却依然无法遁形。

工作了,回乡下爷爷奶奶家不方便,他便自己在外买了栋别墅,一个人居住,很少回爸爸那个所谓的家。

童年的伤痛,让白露变得生性淡然,无法轻易敞开自己的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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