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道
第三十二集 春去春又回（旧版）

一年后。

一辆黑色越野车，在山间的小路上盘旋而上，颠簸前进，司机是个小伙子，戴着墨镜，手腕上戴着块金表，嘴角带着一丝微笑，仿佛很享受走这样的山路。副驾驶座位上坐着一位美女，大大的墨镜和白皙的面庞，映衬着小巧娇嫩的红唇。后排坐着一位老者，头发花白，带着金丝眼镜，显得很文雅。老者的旁边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姑娘，估计是累了，她把头靠在老者肩头，正在打瞌睡。

车子在一座庙的门前停下了，司机从车里跳出来，从后备箱里取出一个轮椅，搀扶着老者坐进去，两个女人也下了车，一行人来到庙门前。只见门楣上写着四个大字“佛光普照”，墙上写着“南无阿弥陀佛”，门两边挂着两块破旧的长木板，上面写着：寺外乾坤大，心中日月明。

这几个人是谁？老者正是贾恭城，司机是他的孙子贾尚珠，坐在前排的女人是贾美燕，后排睡觉的是蒲美琪。

贾美燕走到门前，叩打门环，时间不大，一个小和尚打开门，把他们让进去。

几人依次穿过山门、天王殿、大雄宝殿、法堂、藏经阁，到了寺庙最北面的园林，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有两个坟墓，分别是布关峰和贾思迪的。贾尚珠来到贾思迪坟前跪下，从随身带的一个提包里拿出几个小碟子，把祭祀的食品摆好，拿出酒和酒杯，倒满了，洒在坟上，连续倒了三杯，又拿出纸钱焚化了。贾美燕把手里的鲜花摆在坟前，摘下墨镜，鞠躬三次。贾恭城坐在轮椅上，神情有些恍惚，看着看着忽然流下两行热泪。

祭祀完毕，贾恭城对贾尚珠和蒲苇琪说：“咱们回去吧，美燕，你去吧。”

美燕答应一声，目送他们离开。

方丈室里，老和尚正在对一个人交代寺中事务，那个人频频点头，然后对方丈说：“我始终不理解，您为何要还俗呢？”

方丈叹了口气答道：“本清啊，自你来后，你我促膝扺掌，坐而论道，我才明白自己空活六十载，本是红尘中人，还入红尘中去吧。唉，禅门拔萃忆从前，芥室难寻心豁然。百炼精明才是铁，何妨照破野狐禅。”

余本清道：“说得好，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红尘中也是修行吧，我知道，有一天您得道了，还要松鹤归林的。”

方丈道：“等我送走老母，安排好妻儿，我再回来，这里就拜托给你了。”

两个人正在说话，小和尚走进来，打个稽首，说：“余施主，有人找。”

余本清看了一眼小和尚，吩咐道：“把她请到戒堂里吧，上好茶。”

小和尚答应一声去了。

戒堂里，余本清和贾美燕四目相对，默然无语，双方的心情都很复杂。

余本清说：“你最终还是回来了，怎么事先没告诉我？”

贾美燕没有接话茬，说：“本清，你最近还好吗？”

本清叹口气说：“还好吧，和往常一样，不过是疏食饮水，做个闲云野鹤罢了。”

美燕说：“你怎么显得有些憔悴？”

本清说：“这几天没睡好，总是想起以前，真是感慨良多！”

美燕说：“我觉得现在的你已不是过去的你了。”

本清一笑：“现在的我还是以前的我，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你看我的角度变了。”

美燕道：“可能是吧，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男人不都是多面的吗？”

本清道：“是，虽然是多面，但是看来看去，其实还是一面。”

美燕道：“这戒堂里面的气氛有些不好，咱们到外面走走吧。”

余本清看了看戒堂内的匾额，上面写着三个大字“离垢地”，觉得在这里谈些红尘垢事的确不妥，便说：“好吧，咱们还是到园子里去吧，那里有些花花草草，是我亲手种的，正好带你去参观参观。”

余本清带着贾美燕往园子方向走，阳光照在身上，暖乎乎的，崎岖的小路上显示出两个人身影，四周安静得很，似乎连欢快的鸟雀也消失了踪影。余本清和贾美燕挨得很近，以至于走动间，余本清的手总会不经意地碰到贾美燕的身体，感受到从那边传过来的温度，阵阵的香气抚慰着余本清的鼻子，那香气一部分来自贾美燕那儿，一部分来自园中丁香花，两者掺在一起，令余本清无法分辨。

此情此景，无须多言，余本清也明白贾美燕的心意，但是，他还要确认一下，也好扯出一个话题。

“老爷子呢？”余本清知道贾恭城来了，也知道他已经回去了，故意这样问。

“他和珠儿已经回去了。”贾美燕说。

双方又沉默许久。

“老爷子决定了吗？”，余本清问。

“嗯，他最近身体不好，不能再为你效劳了。”贾美燕说。

“他的心意我明白，他没有见我，还是对思迪的不幸心存芥蒂啊。”

“我父亲心胸豁达，不会因为这件事怪你的。”

“他不是怪我，是有些自责。为人父母的心你是不了解的。”

贾美燕听后脸一红，低头不语。

余本清忽然想起她的情况，知道有些失言，不知道说什么来安慰她，便接着走路。

走着走着，贾美燕停住了脚步，余本清也停住了。贾美燕仰头看着余本清，突然问：“你信任我吗？”

余本清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

贾美燕看着他的眼睛，仿佛要从里边找到自己的答案。

余本清低头看着贾美燕，若有所思。她虽然已年近四十，但是皮肤保养得非常好，眼角依然紧致，没有丝毫的皱纹，脸庞干净白皙，嘴唇柔嫩，眼睛波光粼粼，加上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如同一朵娇艳的玫瑰，比起明娜，她显然更具青春活力。他忽然有种把她搂在怀里的冲动，但是贾美燕的眼神让他有点局促，他躲开她那热辣的目光，说：“你知道，我很喜欢你，我也知道你能力出众，但是我还需要一样东西。”

贾美燕见他闪烁其词，便盯着他追问道：“你还需要什么？”

本清不敢和她对视，把眼光放在远处的山峰上，说：“在商言商，你拿着的可是我全部的家当，搞不好我会倾家荡产，我怎么也得需要一个保证吧。”

“投名状。”贾美燕冷笑着说：“有代持股协议还不行吗？如果你不放心可以约定高额的违约金责任条款，也可以办理代持股公证，如果你还不放心，怕我将股权出卖给别人或质押给别人，可以办理股权质押登记。”

余本清一笑，说：“你没理解我的意思。即便你说的这些都办理了，风险依然存在，没听人说嘛，曹溪路险，鹫岭云深。”

美燕说：“我能理解，人心难测嘛。如果我说的这些你还不放心，那我也没有办法了。能合作就合作，不能合作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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