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府衙内。
陈牧坐在正位上,翻阅着堆积如山的卷宗。
这些虽说皆是因为各种原因被暂时羁押下来的案子,但却与蓝玉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洪都蓝玉!因其当年洪都城一战,一战成名,其后更是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在军中享负盛名!其麾下义子更多多达数百人。
但!他的这些义子们,却是没一个干过什么好事!
鱼肉百姓,欺压乡里!强抢民女!几乎无恶不作!
甚至,绝大多数的案件,因为蓝玉,也都被扣押下来。
而堆积在陈牧前面的这些卷宗,便是与他的那些义子们有关。
陈牧看着卷宗中记录的案情,脸色阴沉如霜。
砰!
陈牧一掌重重的拍在了桌案上,怒不可遏!
“蓝玉,纵是你战功赫赫,我也绝对不能容忍你的这些义子们如此欺压百姓!”
而这些义子们的罪行,便是陈牧扳倒蓝玉的第一步!
恰逢此时。
一阵脚步声从外传来。
陈牧抬首望去,毛骧身着一身便装走上前来,拱手道:“陈公卿,烦请换上一身普通的衣服。”
陈牧闻言,神色微动,随之站起身来,上前低声问道:“陛下要微服出巡?”
此话一出,毛骧脸色大变,极为警惕的盯着陈牧,沉声说道:“陈公卿怎会知晓?”
陈牧耸了耸下巴,示意毛骧看向自身。
“陈公卿这是何意?“毛骧疑惑的询问道。
陈牧面色平静地解释道:“堂堂锦衣卫指挥使身穿便服出宫,唯一的可能就是陛下也出宫了!”
“而你身为锦衣卫指挥使,护卫陛下安危,自当也是如此。”
毛骧闻言,恍然明悟,拱手拜道:“原来如此,陈公卿慧眼如炬,令在下佩服。”
“陈公卿,陛下的确已经出宫微服出巡,还请陈公卿尽快换上便装随我前去,免得陛下等久了。”
“嗯。”
陈牧微微颔首,将自身官服退下,露出了里面普通的便服。
“这……”
毛骧看着陈牧早已穿好,诧异道:“莫非陈公卿早已预料到陛下会微服出巡?”
陈牧微微一笑,并未向毛骧过多解释,开口道:“我们走吧!”
话罢,陈牧率先向外走去。
……
是时!
街道上。
陈牧在毛骧的引领下与朱元璋、朱标汇合。
“臣见过陛下,太子。”陈牧拱手道。
朱元璋摆了摆手,平静说道:“陈公卿不必多礼,今天咱们就是普通的百姓。”
“你跟标儿说的那些话,咱都已经知道了。”
“今天咱没有别的要求,你就带着咱四周的逛一逛,看一看平日里咱都看不到的那些。”
“是。”
“烦请陛下移步,跟臣去城外。”
陈牧拱手道。
“城外?”
朱元璋诧异道。
陈牧微微颔首解释道:“不错!应天毕竟是天子脚下,陛下想要看平日里看不到的,自然是要超出天子视野之外的。”
朱元璋闻言,恍然大悟,颔首道:“好,便依你所说,咱们去城外看看。”
“是。”
陈牧拱手一拜,引领着众人直奔应天府外走去。
几乎是刚一踏出应天城不足十里左右的位置,如同两个世界的景象瞬间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帘。
“这……”
朱元璋惊滞当场,脸色格外难看。
跟随在朱元璋身旁的朱标,更是眉头深锁,心头好似被压上了一块巨石。
凡目光所及之处,灾民遍野,食不果腹。
浑身衣物,更是破烂不堪,有的似乎早已没了任何生机倚靠在大树下一动不动。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道现如今的大明朝连当初的元庭还不如吗?”
朱元璋难以置信的说道。
反观陈牧,却是并未着急向朱元璋解释,而是继续带他向前行进着。
随着众人愈发远离应天,四周的灾民们也越来越多。
甚至有的不少灾民们大打出手,互相争抢着什么东西。
朱元璋见状,急忙走上前去。
尤其是当他看到这些灾民争抢之物的时候,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
“父皇,他们这是在抢夺什么?!”朱标疑惑的询问道。
“观音土!”
朱元璋语气沉重的说道。
“观音土?那是什么?!”
朱标诧异道。
陈牧语气沉重的解释道:“是一种泥土,人吃了之后,会有饱腹感。”
“但是却无法排出体外,最后活活胀死。”
“父皇……我……”
朱标眼中闪烁着泪光,心中不忍。
而朱元璋的脸色更是阴沉的可怕。
他同样是穷苦出身,家中那么多弟兄也都是活活的被饿死。
童年中,他不知见过多少因为吃观音土而被活活胀死的人。
“这位老爷行行好,给点吃食吧。”
一名骨瘦如柴的老者颤颤巍巍的拄着木棍行走到了四人面前,拿着一个破碗乞讨着。
朱元璋见状,转身看向毛骧,吩咐道:“去城中,多买一些大饼。”
毛骧闻言,面色担忧的说道:“可是,若是我离开的话,谁来保护老爷……”
“没听到我的话吗?”朱元璋不悦的说道。
“是!”
毛骧见状,亦不敢迟疑,当即转身向着应天府赶去。
“老先生,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为何会有如此多的灾民?”
“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老者叹了口气,指向身后的一些人,解释道:“我们都是从扬州逃难来的。”
“扬州?!”
朱元璋、朱标一脸惊色。
扬州在他们的印象中一直都是富饶、丰衣足食,怎会出现这般惨状?!
在朱元璋追问下,老者将扬州的情况悉数告知于朱元璋。
“没想到昔日繁华的扬州城,竟然十室九空!”
“多少百姓流离失所!”
“这就是他们告诉咱的天下太平!百姓丰衣足食!!!”
“奸贼!恶贼!拿着朝廷的俸禄!做的没有一件人事!!!”
朱元璋双拳紧握,咬牙切齿!
尤其是当他看到这些灾民们因为野草、观音土都在争抢的时候,一阵阵刺痛直入内心。
此时,陈牧亦走上前来,故意问道:“老先生,你们为何不入城呢?”
“若是在城中乞讨的话,总会有一些心善的人给上一些吃食。”
当陈牧提及此事时,老者更为伤心的说道:“我们如何没有想过,但……我们没有入城的钱,根本进不去。”
“甚至,当我们靠近应天的时候,也会遭到那些城卫们的驱赶,说是因为我们影响了整个应天,更加害怕我们身上有什么传染病。”
“为此,有不少试图冲到应天或是靠近城门的人,都被他们活活打死了。”
当老汉说着这些话时,朱元璋的脸色几乎阴沉如霜。
“畜生!他们是畜生吗?”
“标儿!”
“取一些观音土来!”
朱元璋怒目说道。
“父皇……”
朱标担忧的看向朱元璋。
“去!”
朱元璋怒声喝道:“咱倒要看看,他们这些人饿急了能不能吃下这些观音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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