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卿纵所然
第二章（旧版）

——不归山上——

一位老者身着白袍，手紧紧握着玉珠，眼睛一直望着身前的菩提树。

“这场百年浩劫还是来了。”他捋了捋自己的胡子，喃喃说着。

“白老头，你当初牺牲你孙女的性命，就是为了看到现如今这世间的样子吗？”身后传来女子轻笑的声音。

老者转头看了女子一眼，什么都说不出口。

“你跟那个人好像没什么分别，以为自己做的是很大义的事情，可其实呢，确是用自己的懦弱，换别人的命。这么多些日子过去了，你可有曾想过去看看她。”

女子缓缓走向老者，将握着的白玉的手摊平在老者面前。

“她...她将这个给你了...”老者声音忽然颤畏了。

女子微微一笑，没有再说话。

老者小心翼翼地接过女子手中的白玉，久久不能开口。

过了良久，他才看向女子在的方向，正看见女子盯着菩提树，既惋惜又蔑视的注视这似乎与她毫不相干的世间。

“你父亲是个很伟大的人，他应该被所有人铭记的。”老者打破了沉寂，缓缓说着。

“白老头，如果是以前有这么一个人对我这样说，我会毫不犹豫的说出他那种人就是迂腐败落。现在，他也不过是不曾为人父，仅此而已。”

女子说着，却丝毫不露神色。

——“听我阿娘说，如果当年不是那个魔头置天下于不理，我们现在也不必过上这般的生活，都怪她。”一个男孩满脸愤恨的说着，还不忘大口大口啃食着手里的馒头。

不知何处传来一声叫唤声将男孩叫了去，男孩这才抬起头，就看到他蓬头垢面的样子。

陆钰卿刚想凑近抓男孩的手，却被一股大力拽住了，只见女人一把抱起了他，朝着里屋的方向走去。

“大娘，你有见过以前的那个魔头吗。”

女人似乎很惊奇听到男孩说出这番话，眼神躲了躲，随后又说到

“卿儿勿要听他人谗言，魔头这个词以后都说不得了。”

男孩疑惑地望着女人看了良久，还是抱住了女人的脖子。

“大娘，我阿爹是不是因为...所以才死的。”

不知这段路走了多久，女人才将他放下。

是个墓场。

男孩咽了咽口水，望着女人眼神多了几分审视。

“我们北荩三十万将士连同皇亲国戚，当年都死在了这里，我寻了半月有余，都未曾能找到你父亲的尸骸。”

原本寂静的地方只见刀光剑影，火光四射。

“卿儿要到很远的地方好好活着...”

女人抱着他远离了纷争，却依旧没能逃脱，直至死于剑下前才缓缓说出。

梦醒，陆钰卿望着身旁的景色，似真似假。

“方才见你睡得不安生，嘴里在念叨着什么，是做梦了。”

小童端着茶水走到了陆钰卿身旁说着。

陆钰卿缓缓抬头看向小童“一直都未曾问你与你师姐的名字。”

“我姓何，师姐喜欢叫我小熠，熠熠生辉的熠。你以后喊我小何便好。”小熠将茶水递给了他。

“你师...”

话还未说完，小熠便打断了陆钰卿讲话。

“这你要亲自问师姐愿不愿告知你姓名。”

陆钰卿还未泯一口茶水，小熠就将茶杯拿了回来。

又见小熠将椅子搬到了离陆钰卿一丈远。

“你是如何同你师姐认识的。”陆钰卿换了个话题。

何方熠转了转头，看着窗外的夜色。

“在我七八岁的时候，爹娘叫我去卖艺，卖的银钱不多就会狠狠拿鞭子抽我，后来我实在受不了那般的生活了，晚上偷偷逃走，却不料第二日就被他们找到了。他们边打边将我拖着往醉生楼去，说要将我卖去做男倌。”

“我以为没人能救得了我了，师姐出手将我救了出来，把我带到了这里给我治伤。后来随白漪姐姐一同出诊，师姐见我于医术上有天赋，给我取了现在这个名。她说你本就应该熠熠生辉，而不应该一直活在肮脏的人的阴影里。”

何方熠低下了头，随后又朝陆钰卿笑了笑。

“刚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气度不凡，想来应该也不是这里的人吧...”一瞬间话语变得严肃了起来，他看向陆钰卿的目光都变得有些许警惕。

陆钰卿知晓他说的什么意思，也不想对上他的目光，只是沉默。

“先前，有人不请自来来寻你们吗？”

何方熠淡淡的看着他，随后嘴角轻轻上扬“我早该猜到你同那些人应该都是冲着她来的。”

陆钰卿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世人大多以偏见而生，一传十十传百连假的也都会成为真的。”

小熠垂了垂眸子，似是觉得今日的自己话有些多了。

“明日，可否带我去集市买些东西。”

何方熠抬起的脚顿了顿，没有理会便离开了屋子。

卯时一刻，何方熠刚收了收手上的活，便看到了在山头微微升起的太阳，还有一个人影。

原本看一切都像似在看空气般的眼神，瞬间有些许红润。

“已经不知道多久没看过那么红的太阳了。”他呢喃着。

待那一抹身影走到他跟前，他才彻底停止了手中的动作。

“我还以为你不会再来见我了。”说完，才又透过屋子似要将里边的人看穿。

“你救的人，我没有苛待，只是他的问题太多，让我有些厌烦。”

何方熠一直看着跟前的人。

女子朝屋子的方向看了看，也一直未曾开口。

何方熠则是一直低着头，在女子身旁站着。

“你来到这，应该三年有余了吧。”

“师姐，你还是忙的把小熠忘了，我已经到这里快十年了。”何方熠抬眸看着女子的眼睛，露出很纯粹的笑意。

女子品了一口茶，不知何时何方熠已经站在了她正对面，正巧挡住屋子的门。她一抬眸便对上男子清澈纯净的眼睛，轻咳了一声，才顺势转移了方才的话题。

“他之前说要去集市买东西，等他觉得差不多了，你随他一同前去吧。”

仅仅一句话，男子面上的笑容便凝固了。

“师姐，你还没问小熠究竟愿不愿呢。”

女子看了他一眼，随口问了句“那你可愿？”

“自是不愿，更何况那人来寻你的目的不纯，若是他也是像那些人一样只会在外诋毁你，为了你的性命来的...”

“他不会的。”还未等何方熠将话说完，女子便打断了他后面的话。

待女子起身看男子时，才发现男子现如今已经比她高了快半个头了。

再看时，却是另一番滋味了。

“小熠，等外头风平些了，你便去往自己想去的地方吧。”

女子背过了身，说了句便走了。

看着女子的背影越走越远，何方熠的目光渐渐黯淡。

“小熠想一直陪在师姐身边，哪怕不在师姐身边，也想离师姐近一些再近一些。”何方熠小声的说着，小到只有他自己能够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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