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谓大同
第5章 丧命倏忽间（旧版）

“大哥，我们回来了，还抓到了一个贼。”听到小瘦猴的喊声，元同这才收回神来，发现自己已被带到一座茅屋前。他无心地瞟了一眼，这茅屋与村寨的房舍没什么区别，只不过高大一些，想必这就是山寨的正堂了。

小瘦猴把元同推进茅屋，扔在门口，自己走到最里面，双手抱拳，对着侧卧在石墩上的虬髯大汉说道：“大哥，我们兄弟巡山归来，还抓到一个贼，那山坡上的野菜都是这厮吃掉的，真是可恨。”

元同心想：自己无缘无故就当了贼，而且还是被山贼栽赃的。贼窝认贼，何处无贼呢？今日之境遇真是可笑、可悲！

“嗯，带过来。”一个洪钟般的声音从寨主的黑胡中间吼出。

元同被拉扯到大汉近前，他偷瞄了大汉一眼—浓密的卷毛黑胡，上配一字黑眉，几乎遮住了整张脸，露出两个白得出奇的脸蛋，就像墨黑棋案上落着两颗白子。元同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寨主果然是恶煞一枚，他不免有些紧张，只因丢命的预感越来越强。

“小小年纪，为何做贼？”寨主眯缝着眼睛，透着轻蔑。

“小弟只是路过此地，误打误撞进入山中，并不知此山是寨主您的治下啊！”元同显得很是谦卑。

这时，小瘦猴上前一步，挤到元同身前，“大哥，这厮长了一副伶牙俐齿，满嘴胡说八道，小心被他蒙蔽。”

“你先闭嘴，布四。让你们兄弟看守山坡，结果如何？我随后再处置你们。”呵斥住瘦猴后，寨主继续问元同，“你果真是误打误撞，果真不知此山叫什么？”

“小弟真的不知，还请寨主赐教！”

“赐个甚教，”寨主左侧，一个方脸尖嘴瘦猴呵斥道，“此山为龙蛇岭，山上的一切都是我山寨的，自然也包括野菜，你吃进去多少，今日便悉数吐出来。来人啊，给我教训教训他。”

左右的喽啰并未行动，而是转头看寨主，等待真正的号令。

“慢着。”寨主摆了一下手，“我还有话要问他。”

“还请寨主您勿发虎威，小弟无意惊扰贵寨。所谓不知者无罪，还请您高抬贵手，放小弟下山吧！小弟……”元同逮到机会，一番巧语连珠，本想用自己的真诚感化山贼，结果却适得其反。

“闭嘴。”寨主瞪眼怒吼道，“再这么多废话，我就宰了你。”

“是，是，是。寨主所言极是，小弟这就闭嘴。”元同不住地点头。

“你从何处而来？”

“我—我从终南山来。”

“哈哈哈……”寨主听闻，狂笑不止。其余众山贼也跟着放声大笑。

“这方圆数百里都是终南山，这龙蛇岭也属终南山，莫非你也是从龙蛇岭来的？”

“我真是从终南山来，十二年前师父便带我进山，具体在哪里，我确实不知。”

“啊！你要到何处去呢？”寨主继续问。

“我要前往南安郡。”

“南安郡在哪？”

“就在这大秦国啊！”

“大秦国有南安郡吗？”寨主转头问左右。

“没有这个地方啊！大哥。”“未曾听说。”“不知道。”众人纷纷摇头。

“你这个人真是奇怪，不知从何来，又不知到何处去。说，你究竟是谁？”寨主一声怒吼，整个茅屋都随之震颤。

“我—”元同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作答，自己说的明明是实情，但他们就是不相信。他转念又想，这其中必定有误会，但究竟在哪里呢？

众山贼哪里容得下元同去思考，有人站了出来，说道：“大哥，这厮不会是官府派来的斥候吧，到我们龙蛇岭打探地形，然后再派军队来攻打。”

“对，这厮定是斥候。”“嗯，他定是斥候。”“大哥，这厮就是个细作。”众山贼七嘴八舌，又给重新给元同定了个身份。

寨主身旁的瘦猴说道：“大哥，此人若是斥候，则绝不能留，否则我山寨定会遭殃。这些年来，我们不抢村寨，不杀商贾，官府倒也容得下我们。如果官府此番真的派来细作，说明它已不再容忍了，不日必将攻我山寨。小弟以为，把他杀了，免得他回去报信。”

“罢了，罢了！那就对不起你了。你可听清楚了，不是我要杀你，是天要杀你。”寨主看着元同，脸上还带着几分怜惜，“来人，把他拉出去，砍了！”

几个喽啰过来，架住元同，把他往外拉。

元同见势不妙，一边挣脱，一边喊叫着，“你们这群山贼，如此不开窍。你们也不想想，官府派出斥候，只会派一人前来吗？若我是斥候，那么其他斥候早已回去报信了。你们砍了我，官府照样会来剿灭你们。不分青红皂白，滥杀无辜，你们与屠杀百姓的官军有何区别？如此为非作歹，丧尽天良，他日必定会受到上天惩罚。”

“呀！你还敢咒我们，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喽啰们很是气愤，抡起拳头一顿捶打，把元同打个半死，然后合力将元同拎出茅屋，绑到树上。

几个人嘀咕着由谁来行刑，一番互相推诿后，一个瘦如干柴的小猴被选了出来。

人聚群之后便是如此，但凡有好事，大家必定是打得头破血流，争先恐后抢着上；遇到坏事，都会绞尽脑汁往外推，此时再蠢的人也会变聪明。当然，抢也好，推也罢，能用武力解决的，绝不会用智力来处理，这个最瘦小的喽啰能被选出来，显然是武功不济。

小喽啰举着锈迹斑斑的弯刀，刀刃对着元同的脖颈，颤抖着双手，比划了几十次，迟迟不肯下手。

其他喽啰看得焦虑，不停地催促着，“你在磨刀吗？横下心来，一刀下去，哥几个就交差了。”

见几人如此幸灾乐祸，小喽啰很是气愤，“哼！不要只动嘴，谁能横下心来？我把这个功劳让给他。来吧！”他拿着那把锈刀指着众人。

几人再不做声，看着小喽啰继续比划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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