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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温体仁的故事——挖坑(旧版)

萧永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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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眼人都看出来了,新一届内阁班子有个明显的BUG:老卑少尊。

这在官场是大忌——很少有老员工会心甘情愿接受年轻人的领导——哪怕是自己的亲儿子也不行。

崇祯当然知道这点,不过没当回事,认为温次辅不会心存芥蒂的,因为温次辅也是这次人事调整的受益者——被提拔重用为大明帝国仅排在皇帝和首辅之后的第三人,这份皇恩够厚重了,可谓泼天的富贵。

只是崇祯漏算了一点:人受到恩惠时会感恩,但当他发现自己得到的恩惠少于其它人时,不仅不会感恩,反而觉得自己吃了亏,产生怨怼之心——这便是“民不患寡而患不均”:我少点没关系,你不能比我多。

同样,人碰到倒霉的事也不一定会难受,自己倒霉没关系,有人比自己倒霉了心里便平衡了,这便是“你有什么倒霉事,说出来让大家高兴高兴”。

没有对错,这是人性,没法改变也没必要改变。

温首辅正因此郁闷。他很感恩崇祯的提拔重用,但更为竞争中输给了周延儒而伤心伤肺伤感情,这种心情远远超过了受提拔重用的兴奋。

若周延儒是个年龄比他大、资格比他老、威望比他高的老家伙他也认了,却偏偏是个年轻人。

温体仁搞不明白,明明周延儒面目可憎扭曲狰狞,怎么大家偏要说他帅,看不出他皮肤粗糙还有黑头吗?看不出他用了大量的遮瑕霜护扶品吗?一点都不耐看,男女关系还乱七八糟,小白脸,娘炮,恶心,呸!

在周延儒出现前,温体仁一直是崇祯眼里最靓的仔,他一直在为当首辅热身,随时准备上场。

没想到周延儒不讲武德、不懂先来后到,不顾老少尊卑,不但抢走了他的恩宠,还抢走了他的位置,完全是第三者插足。

经过这事,温首辅也终于看清了,在崇祯的心里,他已经是个即将退二线的半老头子,周延儒才是妥妥的第一人,他和周延儒的差距便如第三名和他的差距一样巨大到不可跨越。

崇祯的工作安排很明显,只需温体仁在次辅岗位上发挥上一阵余热、等到周延儒真正成长起来,温体仁便可以功成身退了。

温体仁很伤心,风华不再了,青春已逝了,人老珠黄了,半老徐娘遭人嫌了。

不过温体仁认为自己真不老,才56岁,虽然比周延儒大着十五岁,比起顾秉谦这些七十岁为相老头子简直还是个宝宝,如花似玉的好年华,正是当首辅的黄金年龄。

温首辅人老心不老,有着更高的追求,想着再进一步。至于做好辅助工作什么的还是算了吧,周延儒又不是他儿子,凭什么要他辅佐。抢了我的位置还想让我帮你做业绩冲KPI,想桃子吧!

只是木已成舟,圣旨已下不容更改,接受了这份任命,便得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当副职就得拿出副职的样子,温次辅必须对这个小辈表现出至少是形式上、礼仪上的尊敬:见面行礼,主动打招呼,口称领导,跟到后头,坐在下座,出门提包,上车开门,一脸认真听着领导毫无水平的发言,站在旁边等着领导签字报销差旅费等……

一想到这些温次辅就气不打一处来,本来位高权重的次辅工作也变得极度无聊和恼人。不懂事的小屁孩!老子参加革命工作时你还穿着开裆裤在幼儿园抢着得小红花,如今却在老子面前装大辈。

但他不得不这样做,周延儒头上的不仅有皇命光环,还有上级身份。他若有什么不服的表现,会让人笑话他目无尊上、不懂规矩、没教养,输不起、没格局。

副职工作不好干,啥也不干没意思,干的少了不够意思,干的多了没意思,不干也得意思意思,干的好了什么意思?弄不好了大家都都没意思。

温体仁无心工作,甚至面子都不想过,每天琢磨着怎么才能转正。

副职转正难度较大,一个萝卜一个坑,只有正职提拔、退休或被免才能轮上副职。

温次辅对照分析了一下:周首辅已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可能提拔了;根据二人的年龄差,如没有大大在病等特殊情况,等到周首辅退休或自然死亡时,温次辅坟头的柳树都能当大梁了。这么简单一盘算,温次辅转正的唯一机会是周首辅被撤职。

想到这里,温次辅的心思活泛起来:既然周首辅因得到了崇祯的欣赏而上台,那就让崇祯讨厌周首辅好了。崇祯这人暴脾气,一点都经不起撩拨,撤换干部时从不心软,只要能抓住机会见缝下蛆,崇祯肯定不会让人失望。

机会总是给有准备的人准备的。新一届内阁班子搭建的第二年春天,一个绝佳的机会来了。

这个春天,国家组织了科举考试。

这种为国选才的大事已经超出了文化部的能力范围。根据惯例,内阁成员组成领导组全面负责此项工作。考虑到首辅大从日理万机工作繁重,此项工作往往由次辅主抓。

温次辅很喜欢这项工作,因为招考能体现大明帝国次辅身份,能深深体会大权在握的快感,能收获一大拨朝中大佬的人情,能收罗一群帝国顶级的年轻人作为门生,如果没有什么道德洁癖、愿意放松对自己的要求,甚至还可以假公济私收受一些金钱古玩之类的俗物。

不过周延儒打破了惯例。他告知温次辅此事关系重大,要确保不出任何纰漏,且考虑到温次辅这段时间来工作辛苦,周首辅准备亲力亲为主抓招考工作,建议温次辅适当休息。

得知这个消息的温次辅气炸了,平时工作分工和工作安排,他拿到的都是苦活累活脏活,出力不讨好。如今好不容易有个肥差、有个露脸的机会竟然这样被上级抢了,并且抢的如此光明正大冠冤堂皇。

他不相信周延儒真是出于一片公心。没人是傻子,周延儒更不傻,不可能替他干活不求回报。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温次辅大骂周首辅得了便宜还卖乖,真想以内阁的名义给周延儒颁发一个“大流氓证”。

越骂越生气,温首辅一口气憋的难受,琢磨着怎么阴周首辅一把才能解恨。

周首辅为什么要抢走这份差使?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面对招生这块大肥肉,周延儒能忍住不下嘴吗?若他不准备下嘴又为什么要抢过去?

想到这里,温体仁一个激灵意识到了什么,觉得自己抓住了关键点。

招生办里有不少他的人,只要周延儒敢伸手必然被抓。若真如此,这还真是个扳倒周延儒的绝佳机会。

若周延儒是坐怀不乱的真君子他自认倒霉,也会给周延儒伸出个大拇哥点个赞。

温体仁的心思活泛了起来。即使这次周延儒没有伸手、或者没被抓住也没关系,他可以一次次给周延儒创造犯错误的机会。

内阁的权力太大了,诱惑也太多了,他不信面对巨大的诱惑周延儒会不动心。

只要能抓住一次,周延儒便完了。

温次辅忽然想起当初上任前崇祯的谈话,固然是让他辅佐周首辅,也透露出了一点让他们正副职互相监督的意思。

这些天来,他傻乎乎地严格按照崇祯的要求,紧盯周延儒的一举一动,甚至达了吹毛求疵的地步,每发现一点小问题便马上打小报告,搞得周首辅谨小慎微慎独慎行,跟圣人一样不犯错误,反而成全了周延儒。

这样下去的结果很明显:周延儒永远不会犯错误,温体仁永远没有机会转正。

想通了这点,温次辅思路清晰了,他一改往日的阳奉阴违推三阻四,工作积极主动,坚决维护周首辅权威,努力圆满完成周首辅安排的一切工作,有什么肥差美差主动让给周延儒,尽量让周延儒放松警惕。

这样还不够,温次辅希望周延儒能胆子大一些,步子快一些,对于周延儒做的那些游走在政策边缘的事,温次辅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有时还会不着痕迹地怂恿一下。

你做坏事我包庇你,你不会做我教你,养痈成患,姑息养奸,争取尽快把周延儒培养成个大反派。

另一方面,温次辅将资源全都调动起来,特别是招生办的人眼睛瞪得像铜铃,耳朵竖得像天线,搜索一切可疑事件和声音。

周延儒果然没让温体仁失望,他在这次科考管理中出现了两个BUG,分别出现在两个人身上,一个叫吴梅村,一个叫陈于泰。

吴梅村的突破点在于他的双重身份:一是家庭出身,他的父亲是周延儒的好朋友;二是社会成份,他是复社骨干成员。

温体仁决定先从吴梅村这里打开突破口。

很快,某天,朝堂上,一个不畏权贵的基层言官向周延儒发起攻击,罪名有两条:一条是科场舞弊,一条是结党营私。

科场舞弊往小了说是影响全天下学子,对那些有真才实学的不公平,让那些三更灯火五更鸡苦读的男儿情何以堪。往大了说是影响朝廷人才的选拔,影响气运国运,影响国计民生,让一群不学无术心术不正者身居高位,不天下大乱才怪。

因此,历朝历代对科场舞弊案的主犯都是死刑起步,同时没收全部财产,父母妻子全受牵连,全家一个都甭想好过。

“空有篇章传海内,更无亲族在朝中”,这是唐朝灭亡前读书人的呐喊,崇祯肯定不想在自己的朝中听到这种声音。

至于经党营私案更严重。前面说过,朋党给崇祯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阴影,是他好不了的伤疤忘不了的痛。崇祯对朋党的痛恨达到了偏执、甚至是变态的程度。

崇祯知道知道人无完人,干部身上有些毛病可以忍可以让,庸、懒、散、贪、浮、拖等作风可以鞭策其改正,但是朋党是硬伤,必须实行零容忍。

崇祯对朋党的态度不仅体现在对阉党,其几个月前刚刚杀千刀万剐袁崇焕也是对朋党的警告。

崇祯清楚,袁崇焕守卫下的山海关固若金汤,没有人比袁崇焕更懂对清作战,没有人能替代袁崇焕,杀了袁崇焕帝国自断一臂,自毁长城,会让山海关外的清人梦中都笑醒的。

在崇祯眼中,袁崇焕的最大罪责是将东北军区搞成了自留地,在东北边区将领心中的位置一定程度上超过了皇帝,若必须选边站,只怕大部分人选择站在袁崇焕这边,崇祯也没信心保证他的指令能在东北边区得到彻底贯彻落实,跟袁崇焕说话时必须忍着让着客客气气。

这么看来,言官给周延儒罗织的这两条罪名寒气森森,针对性极强若都能坐实了,可以杀头两回。

黑云压城城欲摧,山雨欲来风满楼。

周延儒危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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