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季一直不甘心宋老堂主退位之时选了入了地狱道的宁远舟继任,但他更不甘心的是宁远舟是有选择的,身份这个事情六道堂内还没有多少人能比过他的。
像他,家里并不是什么名门,只是姑姑攀上了章崧,怎么也算个良妾,才带着赵家兴盛起来,所以对于他们家来说,这辈子都只能是章崧的狗,绝不能有二心。
他有时很羡慕宁远舟,自顾女傅去世后,宁远舟的精神状态就堪称美好,在宋老堂主去世,更是彻底地放飞了自我,也只有堂里的兄弟和他还有些香火情,但是他赵季与他之间并没有什么交情。
“宁远舟,大家都是聪明人,你也不用我多与你说。柴明他们随圣上出征,半数战死,半数被俘。你只有去安国才能救他们。”
“没兴趣。”宁远舟笑了笑,站起身来,来到宋老堂主灵前,拿起供奉的香薰用香铲勾了两铲放入香炉中:“我早已不是六道堂的人了,如今还问一句不过是念着当初的香火情罢了。麻烦赵大人回去告诉章相,这安国,我是不会去的。”
赵季怒极,快步冲到灵前,一脚踹到了祭台:“宁远舟!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今日不把宁远舟带回去,死的只可能是他。
章崧从不会拿这些事开玩笑。
宁远舟看着地上被赵季踹翻的烛台,轻轻吸了一口气,放下了香盒,平缓地说道:“赵大人何必生气呢?赵大人可还记得六道堂堂规第九条、第十条和第十三条?”
赵季不明所以,他的耐心早已在和宁远舟的交锋中耗干净了,他也的确不记得这几条堂规了,只偏头不看宁远舟,整理自己的情绪,想着无论如何,便是绑也要将宁远舟给章崧绑回去。
他却并没有看见宁远舟刚才焚香时被他打断,香铲还未放回去。
六道堂众人站在门外只看见宁远舟抬手,听得喉骨破碎的声音,接着赵季捂着喉咙步步后退,鲜血也落到了地上,幸亏刚才焚了香,还不算太刺鼻。
赵季怎么也没想到宁远舟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他,却见宁远舟转过身来,孝衣上溅满了他的血。
“六道堂堂规第九条:有害道众性命者,死!第十条:”栽赃陷害道众者,死!第十三条:大不敬上官者,死!”
赵季捂着不断泵出鲜血的喉咙,便是想叫六道堂众人杀了宁远舟也发不出声了,力气从那个破洞里不断流失,他只能瞪着眼跌跌撞撞跌出屋去,而六道堂却是连上前扶他的人都没有。
赵季就这样在众人的注视下咽了气。
宁远舟抬手示意:“这里供奉的是我宁氏先祖,还有我义父宋老堂主,只因他遗命要我扶棺入土,但我又被发配军中,这才拖延至今。”
见他作揖叩拜,元禄及六道堂道众也跟在他身后行三叩拜:“老堂主英灵永照!”
“赵季刚才踢翻的灵位就是他老人家的,见灵如人,赵季大不敬老堂主,他是否有违堂规第十三条,按律当死?”
六道堂道众面面相觑,点了点头。
又听宁远舟接着道:“我也六道堂抛却生死,奔走二十年,却因赵季上媚奸相,多次陷害于我,还想让我死在天门关,他是否有违堂规第十条,按律当死?”
“当死!”
六道堂道众已无法沉默,因为他们是亲眼见证着宁远舟如何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却在他被陷害时连句求情的话都不能说上一句,此时不说又更待何时?
“赵季上任不过半年,将我和老堂主费尽心力建立的一切,一一破坏殆尽,闲置信鸽司,废除森罗殿,罗织罪名,排除异己,让远征大军无密报可用,让身在前线的兄弟白白战死沙场。天道柴明等十六名兄弟,半数忍辱被囚,半数血战至死,他是否有违堂规第九条,按律当死?”
“当死!”
六道堂道众的声音更大了。
“如今我按六道堂堂规处置这三罪齐发之人,诸位可有意义?”
“大人英明。”
此时不会有一人出来说宁远舟已不是六道堂的人,不该处置此事,宁远舟这个名字早已和六道堂绑在了一起,只要他出现在世人面前,所有人想到的都是:
六道堂,宁远舟。
“各位兄弟,我已被逐出六道堂,也再无心参与朝堂纷争。如果各位还念着当年的香火之情,今夜就当没有看见我,待我明日将我义父下葬,我便会离开京城归隐山林。”
说着,他控制不住地咳了两声,果然如钱昭说的那般,不能妄动内力啊!
六道堂道众连忙挽留:“宁头儿,您永远是我们的头儿,我们舍不得您!自从您走了之后,六道堂就不像个样子了,您回来吧!继续做我们的堂主!”
“诸位兄弟,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更何况现在我的身体已五劳七伤,再也无法胜任六道堂堂主之位。我现在呢,只想找个山明水净的地方,养养伤,再多活两年。还请各位,行个方便。”
听得他此言,在场的人无不生出兔死狐悲之感,谁又不是为了梧国出生入死呢?却没有多少人将他们的性命放在心上。
看了下地上已经快凉透的赵季的尸体,领头的一名校尉朗声道:“朱衣卫梧都分部已全数摧毁,赵大人出城追击余孽,不知几时才能归来?”
忙有一名道众接声道:“起码三四天吧。”
“天色不早了,朱衣卫奸细也没抓到,弟兄们,撤了!”
“是!”
众道众最后朝宁远舟行了一礼,用麻袋套了赵季的尸体便出府去了。
而宁远舟看着默契做戏的众道众,感慨自己多么的心血也不算白费。
“保重。”
只留下个气鼓鼓的元禄看着宁远舟。
“怎么了?”
元禄轻飘飘一拳砸过去,被宁远舟轻松接下。
“玩假死不告诉我。你知不知道我以为你真没了!”
“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宁远舟拍拍元禄的肩膀,歉意地说道,其实他本不想让元禄知道的。若非内伤着实有些严重,他连钱昭也不会告诉,一个人安安静静地离开就好。
但是张记的那十三只一口酥是他故意让六道堂的人知道的,不然赵季怎么会找上门呢?
见元禄眼里含着泪水,赌气的样子,,宁远舟道:“你知道的,自从章崧开始扶持赵季以后,我就不想玩了。我不这么假死一回,不把你也骗了,他怎么放我归隐山林啊?”
“我不管!”元禄倔强地说道:“反正打小我就是你的跟屁虫,你也说要照顾我一辈子的,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就算是你死了,也得是我给你守灵看坟捧灵位!”
“好!答应你!”宁远舟觉得自己像是多了个儿子,却也只能宠着将就着。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见元禄终于没那么生气了,宁远舟又道:“去把门关上。”
“那我明天早上先把老堂主给安葬了。对了,上次公主见我的时候,还问我来着,问你什么时候回去,要不要告诉她?”
“晚点再说,先去关门。”
“好。”
元禄刚转身离开,宁远舟脸色一冷,一巴掌拍向自己的棺材,一道身影从中飞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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