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节
第十九章 疲倦（旧版）

长秀宫灯火通明，奴仆们鱼贯而出。

萧清晏边走边嘀嘀咕咕：“这么多人伺候她一个人吃饭，真是万恶的皇族……”

突然，她瞥见走出宫门的还有个眼熟的太监，笑眯眯的，一副老好人的模样，从奴才手里接过一盅汤，就折返长秀宫了。

郑百盛？

萧清晏蹙眉，下意识想到：莫非父皇也在这里？

那位刚送完汤的太监转身，低着头看路，猛地就撞上了迎面走来的萧清晏。

萧清晏身形一晃，差点往后倒去，她稳住身子，还没来得及出声，就见太监跪下去，诚惶诚恐地讨饶：“奴才眼瞎，挡了主子的道！请主子责罚！”

她轻叹了口气。自认倒霉吧，总不能真拿别人撒火吧？

“没关系，你起来吧。”

萧清晏伸手扶起他来，天黑朦胧，容易看走眼，没什么好责备的。

江守静听到这道熟悉的嗓音，眸光微震，他仓皇间缩回满是疮疤的手，立马避开了萧清晏的接触，他声音低哑：“多谢殿下。”

他正准备起身，蓦地看到她另一只手上攥紧的银蛇，顿时毛骨悚然，眼前一阵阵发晕，江守静呼吸困难，连身体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萧清晏发现他的异样，不解地问：“你怎么了？”

江守静摇头，蹩脚地讨好，尽管声音很僵硬：“殿下与普通人不同，喜爱的宠物都如此特别。”

她后知后觉地拿出银蛇，满不在乎地说：“哦，你说这个啊。”见面前人又瑟缩了一下，她有些抱歉地又藏进了袖子里，温声解释道：“这只是条假蛇而已，不是真的。”

江守静闻言才松了口气，那股根深蒂固的恐惧如潮水般退去。

见面前的太监回话期间一直没抬过头，萧清晏觉得奇怪，莫非皇宫里出了什么新规定，奴仆回话不能看着主子？

她直接问道：“你为什么不看我？”

“殿下玉容，奴才不敢放肆。”江守静身子俯得更深了。

这么诚惶诚恐的，好像自己会吃人似的……萧清晏不满，这样的态度倒让她想起了某个人，是谁来着……好像是叫江守静？

她脑子似乎才开窍，这相似的声音，可不就是江守静嘛？

萧清晏试探着唤了声：“江守静？”

江守静身体一僵，没想到殿下真的认出自己来了，殿下毕竟是主子，一天到晚不知道会见到多少奴才，偏生记住了自己，真不知道是喜还是悲……尤其是在自己怯于与她见面的时候。

他不敢抬头，只应了声：“奴才在。”

“为什么不抬头？你很怕我吗？”

江守静迅速摇头。

“……算了，”萧清晏觉得有点累，她也懒得去问了，问久了他也会烦吧，她转移了话题，“父皇在长秀宫吗？”

江守静不知道她的语气为什么突然低沉下去，但确实真切地感受到了她不悦的心情，是因为自己的逃避吗？他眸光闪烁，有些不安地回答：“是的，陛下在长秀宫中，正与丽妃娘娘一同用膳。”

“哦。”萧清晏点点头，想到刚才他端的东西，好奇地问了句：“你刚才端的是什么？”

“是羊肉汤。”顿了顿，江守静又加了一句，“丽妃娘娘特意为陛下准备的，暖身子用的。”

“羊肉汤？父皇喜欢喝吗？”

如果喜欢的话，她也可以去学着做，就当是作为女儿尽尽孝心了。

江守静沉默了一瞬，他迟疑地说：“奴才不知，奴才身份卑微，从来没有进过长秀宫。”

听到他这么说，萧清晏莫名得鼻头一酸。

他怎么这么遭人嫌弃……入宫应该很多年了吧？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人不愿意接纳他呢？他们都说自己是奴才，如果都是奴才，又为什么要相互碾压？不应该惺惺相惜吗？不应该同病相怜吗？

想到自己的处境，她有些感慨。

都说自己是主子，他是奴才，可是为什么自己会和他产生共鸣呢？可见人本就没有区别，无论高尚还是低贱，都拥有着与旁人无异的情感。

萧清晏自艾自怜了一会儿，又重振雄风起来，她收起了伤感，刹那间又重新恢复了斗志，她拍了拍江守静的肩膀：“如果不嫌弃，你可以来朝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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