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腐格廊的他和她们
第一章： 咋？是你，……（旧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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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阳，莪[注：1]回来了。”随着熙熙攘攘的人流，走出机场，杜垚深深地长吸了口气。下意识地揉揉眼睛，环顾四周。

熟悉而陌生的城市。熟悉而陌生的空气，熟悉而陌生的远山和近水，还有……

杜垚就是地地道道的大阳人。不过，故乡的一切，对他都只是过往的回忆，只有在梦中才会显得那么清晰和……。

十多年前，杜垚离开时，大阳城内最高最漂亮的建筑物就是离他家不远的和古老的大阳府隔路相望的市政大厦。那是一座九层高的中规中矩的建筑物。

还有，就是同样紧挨着大阳府的那条本来古色古香，土里土气的杜府圪廊[注：2]，也建起的住宅楼小区。不过，小区的住宅楼最高也就是七层。

可如今，放眼看去，原本只是抗战时期遗留的一个小小的飞机场周围，都已经变成了……。

“先生，先生。”声音有些像某个时下当红的网红明星。

“……”杜垚只顾张望四周，听到声音回头才发现：面前站着一个身材高挑的美女。美女带着当下时兴的口罩，不过，不是那种千篇一律的白色或淡蓝色的，而是黑色的，而且，口罩的右下方好像好像还绣着一朵蓝色的小花。

“美，美女，你，你是叫，叫我吗？……”杜垚心里一咯噔。其实，美女戴着口罩，到底咋啥样，只是瞅了一眼的他，并不敢确定是美女，还是……。虽然，杜垚……，但在外多年，为人处事的潜规则他还是懂得的。如今社交场合见了年轻的女同胞，称呼美女是时下风行的潮流。还有，他没有说大阳方言，特别是说到“莪”字时，改成了“我”字。这些年，特别是刚外出打工时，就因为地道的方言，他可没少……

“先生，难道这周围还有别的人吗？……”美女莞尔一笑。来回瞅瞅四周。美女说的是普通话，但却把“人”字发成了“吟”字，这是地地道道的大阳方言的发音。

四周，空无一人。只有不远处停车场还停着一辆粉红色的跑车。

“美女，对不起。我……”杜垚一时很尴尬。

“先生，请问：您就是杜府少保吗？”美女诡秘地眨着眼睛，又是莞尔一笑。

“……”杜垚先是点头后又摇头。杜府少保是他的网名。他是大阳名门杜府之后。听老辈人访古：他们家早先在大阳可是数一数二的名门望族。大阳府府东最繁华的杜府圪廊北半条圪廊都是他们家的府邸。只是后来，星转斗移，时局变迁……，现在，除了杜府圪廊小区还有一套七十多平的楼房外，杜府早已成了过往云烟。杜垚除了平常工作，很少上网，既不打游戏，也不看新闻；手机虽然早就有了，但直到六年前才在老同学撺掇下加了微信，网名也是老同学给起的，寓意嘛，老同学说了一大堆。尽管杜垚自格总觉得有点太那个了，但老同学说，网名就跟人的名字一样无非就是个代号，他也就默认了。只是，这网名常常让他……

“点头承认，摇头不算。这么说，杜府少保就是你喽。”美女笑了。笑得前仰后合。几乎是与此同时变戏法似地从身后拿出一束扎着素雅大气丝带的蓝色的小花。“少保大人荣归故里，呐藉[注：2]欢迎你！”美女说了一半的普通话，改成了地地道道的大阳话。

“这，……”杜垚有些犹豫。

蓝色的小花，杜垚并不陌生。在他的记忆里，特别是在睡梦中曾无数次出现过这种蓝色的小花。

还有，美女的口罩上绣着的也正是这种小花。

还有，前不久，一个熟悉而陌生的微信网友在微信群又主动@他，网友网名就叫豆腐西施，微信头像就是这种小花。

不过，这种小花，看起来平淡无奇，普普通通，但却是……

小花的名字很特别。叫勿忘我。寓意就是不要忘记我的意思。代表着永恒的爱和永远的回忆，虽然也适合送给朋友、知己，但更多的还是……

勿忘我是大阳市的市花。

据《大阳史志》记载，勿忘我早在一千多年前，就已经在大阳生根开花，最早的种植者就是杜府的主人，也就是杜垚的老祖宗。后来，勿忘我成了大阳府最常见的花，特别是前几年，市政府打造城市名片，更是把勿忘我定成了市花。

不过，在杜垚的记忆里，勿忘我却是……

初次见面，美女送花，杜垚犹豫片刻，苦笑地摇摇头，还是接过了美女举到面前的勿忘我花。长出口气，礼貌地点点头。结结巴巴地问：

“那，你是……”杜垚虽然刚过而立之年，但也算是见过世面，闯荡过江湖的老客了。虽然混迹商场这么多年，上至高官名流，下至贩夫走卒，即便是初次见面，杜垚都能一见如故，应对自如；唯有在女人面前，特别是美女，且不说在生意场上，还有灯红酒绿的场合，就是平素常，杜垚见了女人也总是有一种无形的恐惧和……。可眼前这位……，他这次回来，除了和家里人团聚，就是为了……

杜垚下意识地瞅一眼美女。莫非，她就是……

美女虽然戴着口罩，几乎遮住了整个面容，但脸庞轮廓清晰，正是时下少男少女趋之若鹜追捧的明星脸，乌黑的披肩长发，单眉凤眼，皮肤很白，而且没有任何修饰化妆；一身藏青色的制服，白色的衬衫，蓝白相间的领带，看上去像是某个机关事业单位的职业女性。

“嗯，嗯。”美女轻轻嗯了两声。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杜垚。

“……”杜垚脸涨的通红，下意识地低下了头。

美女又笑了。还是哈哈大笑。

“我，我……”杜垚本来就对女人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恐惧感，美女哈哈大笑，更是让他手足无措，刚拿在手中的花“啪嗒”掉在了地上，慌忙弯腰去捡，也许是……，身子前倾，踉跄了好几步才站稳。

“哈，哈，哈。”美女笑得更厉害了。不过，笑归笑，美女还是弯下腰捡起了掉在地上的花。

“美，美女，我，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杜垚想解释。

“那这花……”美女狡黠地一笑，“你是要，还是……？”扬扬手中的花束。

“要。”杜垚又是先点头后摇头。

“你呀，真是个……”美女嗔怒地瞅一眼杜垚，一跺脚，不由分说把花塞在杜垚手中，扭头就走。

“美，美女，我，……，”杜垚回来就是为了见豆腐西施的。豆腐西施是杜垚几年前在一个叫《同病相怜,同城共济》的公益网站结识的，也许是……，两个素不相识的虚拟社会的人一见如故，一段时间不光聊得很投机，还共同做了一件可以载入公益史册的大事。不过，后来，由于种种原因，俩人断了联系。直到几个月前，豆腐西施主动@他，俩人才又恢复了联系。一个星期前，俩人约定在杜垚的家乡线下见面。不过，直到临上机前，杜垚还是有些犹豫。他可不仅仅是为了和网友约会才回来的，他是为了……。

眼瞅着美女刚见面就要走，杜垚急了，扯着嗓子喊，“你，你站住，齁走。”声音很大。杜垚虽然和豆腐西施网上认识也有好几年了，但只知道网名，豆腐西施没有说过真实的姓名，他也没有问过，贸然打听美女的姓名和年龄，这是大忌。

“你……”美女浑身一颤。停住了脚步，回过身来，嗔怒地瞅着杜垚，突然笑了。那笑是苦笑，有幽怨，有……，而后，缓缓地摘下了口罩。

“咋？是你，……”杜垚大惊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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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

莪：大阳方言。我。

[注：2]

圪廊：大阳方言。小巷。胡同。

[注：3]

呐藉：大阳方言。我。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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