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步惜命想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忘阎忽然把步惜命打横抱起,竟是直直地往石室外走去。
“不,”他说,”不找了,步惜命还是送你回去吧。”
“为什么?”步惜命惊呼一声。刚才差些没从摔下去。
“如果是这样,那那段时光一定不好。步惜命不想让你想起不好的事情。”
他冷静地回答步惜命。
步惜命急切地挣扎,试图下来,但奈何忘阎的怀抱太紧,步惜命挣脱不得。
“你怎么知道好不好?”
“步惜命不会对你做不好的事情。”
“忘阎!”步惜命气得直捶他,”这是步惜命自己的记忆!步惜命有权利找回它!”
“这是你的新生。”忘阎说。
步惜命对他惨烈一笑,”这种忘却了美好的新生,步惜命宁可不要。”
“那一点也不美好。”
“但那有你啊。”步惜命揪过他衣领,强迫他低头抵住步惜命额头。
步惜命直勾勾地盯着他,气急败坏地说,”忘阎,你到底有没有心?你知不知道那些记忆对步惜命来说有多温暖?哪怕一点,就算只有一点,那也照亮了步惜命灰暗的人生!”
“步惜命的新生不是一页空白生死簿能决定的,”步惜命一字一顿地告诉他,”而是生命中这些温暖汇聚而成的。就算痛苦接踵而来,这也不会改变步惜命重新生活的念头。”
“你明白吗,忘阎?回去。找回它。”
都说阎罗王的眼睛是冷冷的,看淡了生死。
但就是这双眼睛,在步惜命面前流露出了诸多复杂的情感。
是疼惜,是不舍,是决绝,还是愧疚?它们太多,太冗杂。
只是刺得步惜命心尖发酸。
步惜命松开手,瘫软在他怀里。
刚才讲了一通话,似乎把步惜命全部的力气都带走了。
“好。”步惜命听见忘阎说。
他停下了脚步。
“既然如此,那便找回它吧。”
天魔眼的本体并不是一只眼睛。
而是石室右侧的巨型石柱。
它如盘古顶天立地那样,支撑起通天塔,威严地矗立着。
一道旋转石梯环绕其旁。
步惜命和忘阎走在旋转石梯上,一层层观看着刻在石柱身上的字符图画。
“在天魔眼最顶部,刻着能让万物恢复记忆的秘法。”
忘阎说。
“既然是秘法,那是不是需要什么代价?”步惜命皱了皱眉。
“不,”忘阎顿了顿,道,”只是需要大量冥王之气。”
步惜命还想说些什么,但忘阎捏了捏步惜命的手。
“没事的,”他说,”步惜命最不缺的就是冥王之气。”
石柱上的字符七奇八怪,步惜命实在看不懂这些图画,倒是忘阎一个人看得津津有味。
忘阎说,只是因为步惜命现在是生魂,未通天地法则。
步惜命不置可否,权当雇了个帅哥陪步惜命看艺术展。
反正,步惜命不亏。
当走到离塔顶一处之遥时,忘阎站着,却不动了。
步惜命斜身看去,发现石柱上画着两个圆,它们底部用一条绳子连在一起。
绳子下方画着一座山,一团火。
忘阎没有向步惜命解释这是什么意思。
“步惜命,”忘阎突然唤步惜命,”你真的决定要找回记忆吗?”
“那当然。”
“如果步惜命们在人间没有相遇怎么办?”
“不可能,步惜命们一定见过。”步惜命心里早有了底。串珠和那抹火焰是不会骗人的。
“如果......带给你温暖的人不是步惜命怎么办?”
“你这段时间也带给了步惜命不少温暖呀。”
步惜命朝他露出自认最满意的微笑。
忘阎也笑了。
步惜命该如何形容他的笑?
既像拂过春柳的风,吹得步惜命心颤动。
又如看尽苍生的月,照得步惜命心明朗。
“步惜命,你知道吗?”忘阎松开了步惜命的手。
“为什么两个灵体,一个被认可,一个就会被扔到六道轮回接受历练?
“为什么被认可的灵体一定要去人间接受历练?
“为什么历练的名字叫作未知生,焉知死?”
忘阎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石室,”你之前提醒了步惜命,为何阎罗王旁边一块空了出来。”
“惜命,步惜命希望,步惜命们都没有想错。”
悬浮的尘埃在空中荡着荡着,往下去了。
站在天魔眼前,步惜命们两手相牵。一样的粉白串珠彼此相碰,发出淙淙的声音。
忘阎念咒的声音真挺好听。
不缓不急,音韵错落有致。让步惜命回想到最开始,他坐在步惜命面前,念生死簿的模样。
他岿然不动,坚定的星眸里映着蓝色的光,额前的火焰仿佛要烧尽世间一切污秽。
在咒语结束的那一刻,通天塔的穹顶忽然打开。
一只巨大的天魔眼盘踞在步惜命们上空。
猩红的天空一下黯淡了下来。
忘阎的唇语被黑暗打断。
那一日,步惜命在阴间看到了天魔眼第一次张开眼睛。
那是无尽的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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