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紫兰轩前停下。
从车上下来,入眼便是许多富有且慷慨的小姐姐。
不愧是玄机!
萧逸宸脑海中不自禁的浮现出网上的这句调侃。
“秦国因商公之法而强绝至今,萧先生说法家会制约国运发展,怕是言过了吧?”
沉默许久的卫庄,此刻出言反驳。
萧逸宸笑了笑:“商鞅的法确实让秦国变强了,但能有如今局面,全赖秦国至今六代君王皆为贤君。即便如此,两位觉得秦国王庭上,还有多少老秦人?”
王翦算是秦国人。
吕不韦是卫国人,蒙恬是齐国人,熊启是楚国人,蔡泽是燕国人,尉缭是魏国人,……
秦国的军功爵制度,给了秦人上升的阶梯,但却也是最大的谎言。
制度本身没问题。
问题是所有人都奔着武功去了,文治怎么办?
而且,在六代人前赴后继的拼搏下,秦国哪里还有那么多地去封?
别说是秦国本身的土地了,就是算上六国的土地,够不够分封都还是个问题。
“任何一种制度,都会有极限。”
“若得明君,法家确实能大放异彩。”
“但要是君王带头违背律法,那再好的律法,终究也只是虚设。”
韩非一声苦笑,阻止了卫庄继续辩驳。
秦国确实靠变法而强,如今列国征战不休,军功爵制度堪称如鱼得水。
可要是不打仗了呢?
战争不可能一直打下去,等到秦国打不动了,那只会耕战的老秦人要如何自处?
老老实实的在家种地?
他们倒是愿意,但地从哪里来?
而要是没有了六国的文治人才支援,本身又难以培养出合格文臣的秦国,又要如何发展?
观一叶而知秋。
如果秦国不能解决这个问题,那么未来的衰落就是必然。
不过韩非之所以如此快就认可萧逸宸的说法,主要还是想到了韩国的情况。
韩王安,也就是他的父亲,那可是妥妥的昏君。
韩国的律法本身其实倒也能适合这个时代,可因为君王的不作为,律法几乎已经成了摆设。
这些问题韩非不是看不懂,他只是抱着幻想。
毕竟,谁会愿意在外人面前说自己母国的不是呢?
理念和人性的碰撞,让韩非一时间不免有些失落。
但更麻烦的还在后面。
“告诉你们一个坏消息,八玲珑可能已经找过来了!”
重新会面,还不等继续相谈,紫女就说了一桩噩耗。
嬴政丝毫不慌。
一方面是因为他已经知道大致的后续发展,另一方面也是他本身就有这样处变不惊的气度。
再者,他知晓萧逸宸的底气。
有这样的底牌在,原本就有惊无险的路途,自然是更加平坦才对。
韩非说道:“此事不急,先准备些好酒好菜,今日来了几位贵客,可得好好招待一番才行!”
紫女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你竟然还有这般雅兴?”
不过她也没多问,转身便去准备酒菜了。
嬴政洞若观火:“你们似乎相谈甚欢?”
韩非苦笑:“大……尚公子还是莫要说笑了,非可是被打击的不轻。”
萧逸宸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这世间最大的不变就是变,指望用一沉不变的办法去应对时刻变化的世界,做不到才是正常。”
嬴政眉目间带着几分讶异:“连韩非先生的法家学识,也还是不够吗?”
萧逸宸说道:“哪有什么够不够?此刻天下大乱,用重典是理所当然。将来若是天下太平,再用现在的法,锐利的兵锋又该指向谁?”
所以合适才是最重要的。
春秋、战国时期的君王都隐约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孔子才会始终没能得到重用。
等到大秦一统,昔日不被重视的显学,立刻就在朝堂上占据了大量的话语权。
想必彼时彼刻,秦始皇即便没有明确其中的道理,但也已经有了一些感悟吧?
嬴政微微颔首:“那不知法应该如何确立,又该如何变动?”
萧逸宸拿起一个酒壶,摆在桌案最前方:“首先,应该确立一步根本法,用以规定国家的根本制度和根本任务,可称宪法。”
跟着他又从边上取过酒盏。
一边说,一边摆放。
“然后,就是以这部根本法为基础和前提条件,延伸出其他的律法。”
“比如说,管理黎民百姓日常之间的口角、争执之类的小事的律法,可以称之为治安法。”
“管理杀人、防火、强盗等等重罪的法,可以称之为刑法。”
“管理婚姻家庭、继承、收养、担保等等类目,涉及民生的民法。”
“管理税收的税法。”
“等等这些门类,无论怎么变化,都要建立在核心宪法的基础之上。”
“一旦违背了宪法,就直接视作无效!”
“当然,如果真到了宪法也不合时宜的时候,宪法也不是不可以更改。”
“但这一部分因时而定,想要一以贯之,或者是提前预测,都太过艰难。”
“我们能做的,也只是为后辈打下一个好的基础罢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还是不要太过强求。”
“——对了!”
萧逸宸想到了一个古装剧、架空文里最经常出现的场面,“千万不要立下‘祖制’,否则一句‘祖宗之法不可变’,必然成为亡国之因!”
最经典的例子就是朱元璋,硬生生给后辈立下了二百七十六条祖制。
要是真有因果轮回,或许明朝传承二百七十六年,就是由此而来?
嬴政问道:“何解?”
萧逸宸说道:“当前许多地方都有不得杀牛的规定,但要是将来不缺牛了,那这条规定是否应该更改?”
嬴政颔首:“自然要改。”
不改的话,留着那么多牛和人抢粮食吗?
萧逸宸摊手:“看吧,要是你把这条规定列为祖制,你的后辈要怎么在大臣的的攻讦中稳定权威?”
改了,就是违背祖制,会被唾弃。
不改,就是向臣属妥协,后果更是难料。
说白了,那已经不是能不能杀牛的事了,而是皇权与臣属之间的博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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