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薛姨妈从王夫人处回到院子,便听到薛宝钗正跟莺儿说话。
“姑娘,姑娘,你快看看这个。”
莺儿兴冲冲地将一张纸递给薛宝钗。
薛宝钗头上挽着黑漆油光髻,蜜合色的棉袄,玫瑰紫二色金银线的坎肩,葱黄绫子棉裙,一色儿半新不旧的,看上去不觉奢华,惟觉雅淡。
她正坐在炕上,绣着一只香囊,只那款式与图案,像是给男子用的。
“鬼丫头,又去哪里疯了,这拿的什么东西回来。”
薛宝钗放下手中的针线,接过莺儿递过来的纸,展开,轻声念道: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只此一句,薛宝钗就陷入了震撼之中,只是这开头一句,便让她明白,这首词定然是传世之作。
“这诗是?”
“姑娘,这可是三爷的诗呢,你不知道,如今外面传这首诗都传疯了,
有人说,这诗只有神仙才写得出来呢,还有人说,宫里的贵人都极喜欢呢。”
薛宝钗的脑海中浮现出贾瑁的脸庞,喃喃低语:不成想,你竟有如此才华!
“姑娘,你这香囊快要绣好了吧?不如,过年的时候,你就把它送给三爷?”
莺儿一低头,便看到那只快要绣完的香囊,开口道。
“你这死丫头,胡说什么呢,这是,这是我绣给哥哥的。。”
薛宝钗羞红了脸,有些恼羞成怒。
他们家是商贾之家,出身最易为人所诟病。
她是待字闺中的女儿家,给男子送香囊便有了私相授受之嫌,一旦传出去了,她还要不要活人了。
“是吗是吗,姑娘什么时候给大爷做过香囊,这图案,还是鸳鸯,,姑......”
“咳咳。。”
莺儿的话还没说完,便被薛姨妈的咳嗽声打断了。
薛宝钗瞪了莺儿一眼,忙将香囊收了起来。
“妈,您回来啦,姨妈怎么样?”
王夫人自林黛玉处离开时,便有些不太舒服,薛姨妈便陪着她回了住处。
“你姨妈没什么大事,就是有些头疼,贴了两贴膏药,已经睡下了。”
薛姨妈不动声色地饮了一口茶,
“莺儿,我记得你们姑娘有支暖玉芙蓉的钗子,你去找出来,
明儿去给老太太请安时给你们姑娘戴上,快过年了,老人家都喜欢小辈儿穿戴得喜庆些。”
“是,太太。”
莺儿逃也似地离开了。
薛姨妈静静地看着薛宝钗,半晌没有说话。
薛宝钗被自家母亲看得有些不自在,开口道:
“妈妈这是怎么了?”
“唉,你大了,有些事,我也该多和你说道说道。
咱们家的情况就是这样,你哥哥是个不中用的,所以妈有什么事情,都只好找你商量。
让你从小到大,总是比别的孩子要格外稳重些。”
“我的儿,妈知道,你不愿选秀,更不想留在贾府,可是我也没有别的办法。
你不明白,女了在这世间,有多艰难。只有薛家在,薛家好,你以后才会有倚仗。
你父亲走后,我费了多少心思周全,才保住你哥哥的家主之位。
如今选秀无望,只有留在贾府,薛家那些人才会有所忌惮,你哥哥的家主之位才能坐稳。”
“妈妈,你别说了,这些我都明白。”
“不,你不明白,如果你明白,你就不会生出那些不该有的心思。”
“可是,妈,瑁兄弟也是贾府的公子,他那么有才华,如今又得了姨父的赏识,前途一片光明,
可是那宝玉,他会什么,成日家只知道混迹在女人堆,不通世事,不知饱暖,将来,他真能护住我们吗?”
“住嘴。瑁哥儿各方面是很优秀,但这些都抵不过一个好的出身。
他是庶子,而庶子是不可能继承爵位的。
所以,这荣国公的爵位,只能是宝玉的。
你看看你姨妈,在这府里,除了老太太,便是她了。
你若嫁给宝玉,便是未来的国公夫人,比你姨妈还要体面几分,
你凤姐姐也是咱们王家的人,那时,这贾府的后院,都是我们王家人的。”
薛宝钗沉默无语,脑海里闪过贾瑁那自信从容、慨然而立的样子,
又闪过贾宝玉那饱食终日的样子,眼神里不知不觉流露出一丝厌恶。
过了半晌,薛宝钗才悠悠开口:
“女儿听妈的。”
……
潇湘馆,林黛玉已经退了烧,又喝了一剂贾瑁开的药,此时竟精神了起来。
她正靠坐在床头,紫鹃正一口口喂她吃着燕窝粥。
“姑娘,现下时辰不早了,这燕窝粥也不能多用,容易停食。你要喜欢,我明早再给你炖。”
紫鹃边喂边劝道。
“这燕窝是三哥哥送来的吗?吃起来好像格外的细腻滋润一些。”
林黛玉问道。
“是呀,说起来,三爷真是体贴的人,他虽不常来看姑娘,但近些日子差人送来的东西倒是不少,且都是正用得着的。”
说起贾瑁,紫鹃不禁笑盈盈地夸道。
想到贾瑁,林黛玉嘴边亦是不自觉地带着微笑:
“三哥哥是个好人。”
“三爷是很不错,只是出身,低了些。。”
是比她们家姑娘低了太多。
“英雄莫问出处,再说了,三哥哥是个既有趣,又有才的人,谁要能嫁他,定能幸福一生。”
林黛玉不无所谓地说道。
大观园的女子里,林黛玉算是出身最高的。
林家是世袭的列候,属于勋贵人家;而林如海又是探花郎,走的是正经科举仕途。
除此外,林如海当初可是巡盐御史,属于皇帝最信任的臣子之一,既有钱,又有权。
因为有底气,所以她从来不拿这些世俗的规矩、礼仪当回事。
“姑娘,姑娘,有大好事呢。”
主仆二人的对话被打断,林黛玉和紫鹃齐齐抬头,只见雪雁兴匆匆地跑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张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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