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来和古伟业很快查出“告密者”是古西苑,不对,应该叫始作俑者才准确。
要不是古西苑发现陈大来在煤油瓮里做手脚,高价卖出去赚昧心钱,就不会有香菱姑娘让他爹骆三味秤重。
骆三味要不是赶下台的老支书以咬牙闻名,也不会短了二两半煤油后去商店闹事。
骆正理是古骆寨的大队长,被他三爸骆三味喊去作证监,见其中有猫腻,责派符麓山上井泉供销分社把马致远主任喊来。
一系列的操作导致陈大来和古伟业的正式工待遇被褫夺。
……
古伟业和陈大来面对面坐在“边客院”自己家的石头茶几跟前,一边品味香茶,一边商量对付古西苑这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小屁孩。
四十八岁的古伟业方头阔面,中等个儿,端起香茶呷了一口,把特制的茶杯搁在面前的石头茶几上,文绉绉地吟起诗来:
从来佳茗似佳人,
吾煮玉爪待陈君。
茶的文雅叫法有茗、云华、清友、玉爪、余甘氏、鸟嘴等。
宋代苏轼有诗云:
仙山灵草湿行云,
洗遍香肌粉未匀。
明月来投玉川子,
清风吹破武林春。
要知冰雪心肠好,
不是膏油首面新。
戏作小诗君一笑,
从来佳茗似佳人。
古伟业在苏轼诗词的基础上补了一句“吾煮玉爪待陈君”,足见这厮还是很有文采的。
没错,陈伟业解放前就上过西安师范,学术文墨不比骆伟贤差。
两人在西安师范上学时,古伟业只见过古伟业一面,便不知道这家伙去了哪里。
一言以蔽之,古伟业在西安上师范时,便秘密参加了一个组织,后来多次失踪又多次现身都与那个秘密组织有关。
古骆寨解放后,古伟业在秘密组织的策划下,以解放军的身份复原回乡,荣光地成为供销社正式职工,一个月挣39.88元。
古伟业的历史骆正理和骆伟贤怀疑过,但人家从解放军部队复原查有实据可查,只能认定人家是复员军人。
古伟业的身份很神秘,神秘得无人知晓。
古伟业吟诵了一句诗,又呷一口香茶,凝视着陈大来嘿嘿笑道:“陈君号称豹子头林冲,可我们设定的计谋屡屡失败,你这个豹子头连起码的投名状也交不上,太有点名不副实了吧?”
古伟业这是拱火,也是激将,更是揶揄和讽刺。
陈大来脑子简单,四肢发达,果然跳起起来血气方刚道:“不杀古西苑狗杂种,陈大来誓不为人!”
古伟业瞪着泛黄的眸子死死盯看着陈大来,讪笑一声道:“古西苑是你小舅子,陈君下得了手?”
“什么小舅子?”陈大来攉拳伸腿站起身,绕着石头茶几转着圈子道:“古西苑跟陈某人八竿子搕不着,他是我老婆三爸的儿子,要说跟老子沾亲带故也有一点,可他砸了我的铁饭碗,陈大来和狗崽子势不两立!”
古伟业脸上露出狡黠的神色,,不屑一顾道:“陈兄既然信誓旦旦,那我俩分头行动好不好,看谁现将古西苑干掉!”
陈大来把拳头握紧在眼前虚晃几下道:“分头行动就分头行动,古骆寨古会唱戏七天八晚上,不信就要不了古西苑狗崽子的命!”
陈大来膀大腰圆,身高180公分,两道浓黑的眉毛向上端奓着,一看便知是个武夫。
陈大来自称豹子头林冲,但人们都说他是“黑旋风李逵”。
黑旋风李逵两把板斧拎在手中只管杀人,陈大来却能利用灌煤油的当口黑豆粒上刮皮,那就说明他的智商远远超过李逵。
“豹子头”也罢,“黑旋风”也好,陈大来杀死古西苑,似乎无人能出其右。
陈大来一开始并不相信古西苑是导致他和古伟业失去工作的始作俑者。
把秃多多叫到密室详问:“你那天在我的宿舍拿了3斤煤油,我让你出去看见古西苑后喊:一斤八角钱买的你喊了没有?”
秃多多瞪着一双牛眼睛膈夹半天,振振有词道:“喊了呀!没喊我就是狗!”秃多多先自损一番。
陈大来信了秃多多的话,顺藤摸瓜得到线索,确定是古西苑在骆三味女儿香菱跟前说了扇动的话。
古西苑给香菱姑娘说了什么话还是落不到实处,古伟业提醒陈大来:“和你相好的女人是雷家壕雷宗芒的媳妇骆翠花,她娘家在新庄一队,何不让骆翠花出面摸一摸底,从香菱姑娘嘴里得到口实……”
陈大来把骆翠花约出来,两人在包谷地亲热一番,骆翠花口无遮拦道:“哥,为了翠花你的正式工没有了,翠花心中很难过……”
骆翠花唧唧呜呜啼哭起来,陈大来将她抱在怀里安慰道:“不要紧,哥不做营业员还能开拖拉机,谁让个以前学过技术!”
陈大来说着深深咽下一口唾沫道:“哥今天约你出来有件特别重要的事情!”
骆翠花从陈大来怀里挣脱出来道:“什么事情个你快说!”骆翠花急不可待。
陈大来亲昵着骆翠花道:“哥之所以丢了正式工作,始作俑者可能是古西苑;但没有第一手证据证明,第一手证据到手就将他弄死!”
骆翠花吓得脸色乌青,陈大来安慰她道:“翠花你不要怕,你去娘家问问骆三味的女儿香菱,看古西苑那日在她跟前说了啥话?”
骆翠花一怔,痴愣愣凝视着陈大来道:“哥,古西苑不是你老婆三爸的儿子吗?”
“没错,古西苑是我老婆她三爸的儿子,可他砸了我的饭碗!”陈大来愤愤不平地说着,叫骆翠花快去快回。
骆翠花和陈大来分手后急急赶去新庄第一生产队娘家,叫她嫂子织女去香菱姑娘嘴里套话。
织女手中拿着一只鞋底子坐在大槐树底下穿纳,见香菱姑娘走过来便就喊了一声:“香菱妹子来,嫂子问你一句话!”
香菱和织女关系不赖,见织女手中拎着一只鞋底子穿纳便就说了声:“织女嫂子你等等,香菱也有没纳完的鞋底子,这里拿来和你一起纳!”
1960年代那阵子,乡下女人成堆成伙坐在家门口的大树底下纳鞋底、说闲话是一道靓丽的风景。
二十一世纪很少见到这样的风景,那是因为富裕后的人懒得自动手了!
香菱拿着一只鞋底子走出来坐在织女身边,两人一边纳鞋底一边谝闲传。
谝闲传是关中话,外地人叫拉呱、叨扰、溜尴、闲扯、摆龙门。
织女把手中的锥子在乌油油的头发上抹了一下,攮在厚实的鞋底子上,然而将带着细麻绳的大号针从锥子攮下的眼眼里穿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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