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都惊了,像头矫健的小鹿般一跃而起,指着女孩儿道:“这是谁?”
两个嬷嬷还没回话,始终沉默的朱云通,突然奶声奶气的答道:
“大姐,她是服侍我的婢女,我生病的这几天全靠她照顾,不然我可能早就死啦,也见不到大姐二姐了……”
宜伦郡主也已站起,听见这话,心里一酸,走到允熥身边,伸手去摸弟弟头顶。
卧槽你想干嘛,你男人的头,女人的脚,是你想摸就能摸的?……朱云通连忙偏过脑袋,向朱标道:
“父亲,二哥告的是我的状,跟她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把她也拿来了?”
这是长大了,知道护着自己的人了?
朱标瞪了三子一眼,佯怒道:“院中的下人们都说事发前后只有她在房中伺候,我不将她叫来,难道直接将你定罪不成?”
若是以前,只要朱标发怒,允熥便吓的不行,无论有什么话,全都一股脑招了。
不料这一次,三子静了片刻,突然扬起头来:“父亲不是一直相信二哥的话吗,有他作证,还不够吗?”
此话一出,堂上便是一肃,任谁都听的出来,这句话里不知包含了多少委屈,多少怨愤。
朱标脸色一冷,皱眉去看儿子。
却见三子直直的跪着,倔强的昂头与自己对视,一改往日的软弱怯懦。
对上那双酷似亡妻的眸子,视线一错,倒是朱标先移开了目光。
徐尚宫惊讶的看着这一幕:太子爷发起怒来没几个人能扛住,没想到这小殿下倒是让人刮目相看。
“你,你怎的这般说我?”
朱标还没说话,朱允炆先委屈的叫道:“三弟,你说这话,是想编排我诬陷兄弟,还是在指责父亲偏听偏信?”
“父亲对咱们一向疼爱有加,从不厚此薄彼……你这么说,不是伤他的心吗?你,你这是忤逆不孝,还不快向父亲赔罪?”
江都在一旁冷笑起来:“忤逆不孝?呵呵,帽子扣的倒是不错。可惜父亲还在这里,他都没说话呢,要你这个当二哥的多什么嘴!”
宜伦也细声细气的说道:“二弟,大姐说的对,父亲生气了,咱们做子女的该当好生宽慰才是,你怎么反而还拱火呢,真是太不应该了!”
朱允炆好悬没背过气去,偏偏这两个都是姐姐,他还无法冲她们发火,只能翻来覆去的哆嗦:“你,你们……”
朱云通正眼都没看他,向那小宫女笑道:“你不是说院子里的人都让陈嬷嬷给赶走了吗,她们怎么知道你还留在我身边伺候?”
其实朱云通才不关心这个,他问话的真正目的,是要引出一个重要人物——陈嬷嬷。
之前,朱允炆向朱标告状,自始至终都只提起吕氏、朱允炆和朱允熥。
吕氏是受害者,他自己是目击证人,那么剩下的唯一一个,朱允熥,自然嫌疑最大。
现在朱云通开始反击,首先就要点出他的漏洞,从而告诉在场的人,朱允炆的话,未必可信。
果然,朱标听了这话,皱眉问道:“怎么还有陈嬷嬷?”
小宫女听到太子爷问话,下意识的道:“陈嬷嬷……她一直都在的呀,后来还是她去给熥殿下送的药呢。”
朱标立刻不悦的看向了朱允炆。
朱允炆一惊,忙不迭叫道:“什么陈嬷嬷,房中就只有孩儿和三弟两个人。这婢女是三弟身边的,定是她在撒谎,想为三弟脱罪!”
小宫女急哭道:“奴婢没有撒谎,陈嬷嬷真的在的,真的真的!”
徐尚宫微笑道:“好孩子,你别怕,今晚到底发生了何事,陈嬷嬷又做了些什么,你把看见的、听见的都说出来,越细致越好。”
朱标看那小宫女吓的不行,也放缓语气道:“你不必害怕,只管如实说来,孤不会为难于你。”
听到太子爷这么说,小姑娘一颗心渐渐安定下来,跪在地上应了声是,便将事情娓娓道来。
她虽然口才不好,心里又很紧张,但所幸记性不差,虽然说的磕磕巴巴,却也将事情说了个明白。
当听到陈嬷嬷擅自往药里加入药粉时,朱标和徐尚宫的脸色就已经大变。
待小宫女将她所知道的事情全部说完,屋内已静的落针可闻,半天没有声响。
俄顷,朱标突然提高嗓门,向门外喝道:
“去,给孤把陈嬷嬷找来。再去问问这院子里的人,看是不是跟这婢女说的一样。”
同时,吩咐人去里屋收集药汤残留,等一会太医来了,一并检查是否有毒。
朱云通低垂着头,嘴角微微勾起。
这便是他给自己脱罪的第一个倚仗——那碗药本就是吕氏的人端进来的,若说有毒,下毒的人也绝不是他。
有了这层关系,他会从朱允炆口中的“施害者”,顺理成章的转变成“受害者”。
江都和宜伦,也总算弄清了今晚的来龙去脉。
“如此说来,不是小三谋害母亲,而是陈嬷嬷想谋害小三?”江都冷冷道。
她终究是不敢直接说吕氏坏话,但陈嬷嬷是吕氏的人,指出了她,吕氏也脱不开干系。
朱标立刻呵斥:“你攀扯什么!那碗药有没有毒还不知道呢,你怎敢如此非议亲长?”
江都不服,还想开口,忽然感到自己的衣角被人用力拉扯。
只见三弟眼眶微红,用一把小奶音道:“刚才二哥告我谋害母亲,还拿脚踹他,其实不是的。”
“我看母亲晕倒了,心想陈嬷嬷说这药对身体好,便想给母亲喝。但二哥突然进屋,不由分说就来抢药,我怕耽误给母亲喂药,这才踢了一脚……其实,其实也没踢到他。”
——他要给朱允炆加一把火!
果然,下一刻,朱允炆炸了!
他一下从朱标怀里跳起来,指着朱云通大叫:“你胡说!我进屋时,房中明明就只有你和母亲,根本没有陈嬷嬷!母亲躺在地上,若不是你害了她,她好端端的为何突然晕厥?”
“你口口声声说陈嬷嬷来过,她要是真的来过,为何出去时没有一个人看见?你说呀,你说呀!”
最后这句,极为要紧。
这个院子背靠莲花池,不存在从后门出去的可能。
前面又有值守的宫婢和巡逻侍卫。
若说陈嬷嬷进来后又悄悄出去,根本不可能不被看到——真当这皇宫大内的守卫是吃素的吗?
朱标和徐尚宫同时看向朱云通,看他如何解释。
来了来了,考验我演技的时刻到了……上辈子老子伪装渗透全军第一,论表演不是我吹,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
“不知道呀,我生着病呢,迷迷糊糊的,突然听到一声闷响,睁眼看时,就见到母亲倒在地上,先前进来的陈嬷嬷却已不见了……”
酥软的小奶音传入每个人的耳朵,仿佛流入了他们心里。
朱云通歪着小脑袋,眨巴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左脸写着天真,右脸写着无邪,脑门上还刻着单纯可耐……任谁都不会怀疑他说的话。
——毕竟,一个四岁的孩子而已,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只有朱允炆,气的牙根痒痒。
不对,不是这样的!
他之前威胁我的时候,明明那般凶狠,怎么现在这么能装?
对,他威胁过我!……还有那件施展雷法的武器!
若不是他拿着那个东西,我堂堂朱允炆又岂会受他的威胁?!
朱允炆突然觉得自己又行了,兴奋的大叫:“你少在这里装可怜,陈嬷嬷自小跟母亲一道长大,全家的身契都在母亲手里,她如何敢害母亲?”
“倒是你,你有一件施展雷法的武器,就是你用那武器害了母亲!”
话音刚落,却听江都郡主在一边凉凉道:
“那可说不准,陈嬷嬷都敢毒害皇孙了,还有什么是她不敢做的?说不定就是她害人之时正巧被母亲撞见,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顺便害了母亲呢?”
朱允炆的兴奋劲儿还没过去,就被当头泼了一盆凉水,好像吃了只苍蝇般恶心。
他再也顾不得江都是他姐姐,瞪眼怒喝:“你胡说八道!陈嬷嬷不在此处,你就把所有罪名都栽在她的头上,等母亲醒来,我定要……”
话未说完,便被朱标在背上轻拍一下:“清者自清,待会儿等陈嬷嬷来了,事情自然清楚,你不要心浮气躁,既乱了分寸,又失了威仪。”
看到朱标这样,江都发出一声冷笑。
宜伦也抿了抿嘴唇,眉间隐含怒色。
徐尚宫在一旁看着,心中不禁微微叹气:同样是亲生儿子,一个动辄呵斥责罚,另一个不时提点教导,孰亲孰厚,一看便知。
就在这时,那个天真无邪的小奶音再次响起:“二哥一直说我有什么武器,可我真的没有呀,不然二哥亲自来搜,看那个武器藏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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