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临问长生
第九章 饭钱(旧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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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南道北方,翼州,这里已是剑南道的最北部,剑南道在整个大唐依旧算南部,虽不为江南道,但也有江南道的几分江南气。

从此地再要往北走便要进入陇右道的南边,到时候,可就见不到这天下江南三千里的诱人景色,不见江南柔水,不见江南南山,不见那江南潇洒士子,不见江南娇滴滴的小娘子了。

而翼州,虽位于南方,但毕竟不是天下富庶出广陵的淮南道,在剑南道中也算不得多富,恰恰相反,在翼州通往陇右道的区域,是块荒地,其中人烟都未曾有多少。

而在这仍属南边的马道上缓缓驶来一辆马车,马车并不多高大,但也未有一丝小家子气的意思,像是一个不身着华丽的朴素妇人,未曾上过胭脂,还独有一番韵味。

而马车前面有一头即使再不识货之人也看得出来此马绝非凡马的棕色宝驹,竟用来拉一辆马车,而马上之人赫然便是一位车夫,只是车夫与这马可一丝也不般配,头发乱糟糟的,衣着也有些寒碜,只是嘴上还在吧嗒吧嗒着旱烟。

在这马夫之前还有两匹通体白色的骏马,不染尘埃,舟车劳顿也不见多脏,显然有些灵性。马上之人更是气势非凡,面容俊美,一看便能分辨出定然是世家子弟。其中一人负剑一人负枪,寒光烁烁。

而他们所驶方向,便是前方一家简陋的客栈,这几人便是李道临一行人了,他们已行了几日,终于在剑南道与陇右道的交界处,走过此地,便离那身处关内道的长安城更近了一步。

只是此时天色已晚,再加上这几日本就未曾怎么休息,没遇上客栈时,那两人轮换守夜,李道临与老车夫席地即睡。此时遇上客栈,自然要上前休息一番,赶路也不能马不停蹄嘛。

身着白衣的两骑走在前方,其中一位稍微稚嫩一些的年轻人偏过头“钰哥儿,你说咱俩是得糟了多大罪,被如雨姐姐叫来守着这么一个比我还小一些的小子。看那如雨姐姐对那小子的样子,真是喜爱极了。”少年不满道。

他还想张口再说,另一位稍年长但也只在及冠年龄的男子看向前方,脸色并无任何变化,只是缓缓吐出几个字“宗玄,不得乱语。”

被称作宗玄的年轻男子只得缩了缩脖子,练起闭口禅,心中却也经不住躁动,那小子不就是长得英俊了些嘛,如雨姐姐总不能看上那小子吧,虽说如雨姐姐最近几年总是不见踪影,毕竟也是我花家的嫡女,总不得瞎了眼看上这么个小子吧。

随即望了望被他叫做钰哥儿的青年,虽说他们都是一家人,可花家不小,他和钰哥儿加上如雨姐姐可都不是一个父亲一个母亲,族里谁不知道钰哥儿打小就有些喜欢那个比他小两岁的妹妹花如雨呢,正自思索,突然感受到两道寒光。

花钰正盯着他,他赶忙尴尬地哂笑,而后目视前方,微微一夹马腹,马缓缓提速,走向那座谈不上多豪奢,却也不算寒碜的客栈。

听见声音,只见从客栈中走出一个小二打扮的人,头戴小帽子,肩上还搭上一块抹布,笑脸盈盈的跑向他们“各位少爷,天色不早啦,要不就在咱们这座客栈中歇息一夜,也好加快明日的脚程不是?”那小二笑嘻嘻地说道。

早已得到李道临答案的花钰微微点头致意,仍旧是毫无表情,只是向四周看了看,狭长的眸子扫视这这座山头,随即便下马,花宗玄也吁一声停了马,便利落下马。后面的马夫紧随其后,随后李道临掀开帘子,跳下马车。

李道临其实一路并不想乘坐马车,毕竟看人家两人的打扮想来本身便是大族子弟,人家还在前为其开路。但毕竟花师姐早就嘱咐过他不必在意,再加上他与那两人又不如何熟络,便只能半推半就了。

那小二看到几人的打扮,又相继下马,知道指定是来了大客官,眼里立马露出谄媚,摆出一张都快笑烂了的脸“各位客官,里面请!里面请!我来帮你们将马牵入马槽就好。”他两只手不断挥向那家客栈,随后让开道路,双手搓个不停。

转头喊道:“又添四位客官!”回过头来还笑个不停。

花宗玄率先走入客栈,花钰紧跟其后,抬头看了一眼,一块有些陈旧布满灰尘的牌匾上刻着——龙关客栈,花钰嘴角上扬,这客栈说小并不算小,但绝对算不上奢华,莫说比起长安城内的大酒店,就是寻常江南城内的大店也比它好太多,竟敢以龙关二字为名。

花钰不禁摇了摇头,四人进入客栈,拍了拍身上的风尘,临近北方,风沙是愈来愈多,一进入客栈,便是扑面而来的滚滚江湖气。

左桌上坐着些汉子,看来历应该是镖客,应该常常在剑南道与关内道来回辗转,将剑南道的好东西带给长安城内的大老爷们。正值初春,依然有些寒意,几个糙汉子口中不断呼出热气,手脚却麻利得很,夹菜,放进嘴中,倒酒,再倒入嘴中,一气呵成。看着如此豪迈,其实桌上的菜也只是少许风干牛肉,显然是自己携带的,还有两壶有些叫不出姓名的浊酒,想来也不算什么,再加上一些小菜,六七人也吃得起劲。

而右桌上便要奢华许多了,只坐三人,但桌上菜品皆是佳肴,只是这山地哪有什么好东西,所谓佳肴也不过是些野味罢了,一盘山鸡丁儿,干干巴巴的,但鲜红的辣子又让人垂涎,一条凉拌鲫鱼,一口便能尝出定是才从河里捞出的鲜鱼,还有一锅炖鸽鲜汤,再就是几个小菜,三个人坐在桌上,菜未怎么动但却是侃侃而谈。

“听说了长安城的事了没有?齐老尚书竟辞官而去?”一位身材微胖却又白皙矮矮的男子说道,脸上还洋溢着兴奋之色,身穿一件蓝色襕衫,下摆处的横襕更衬着他肥胖的身子。

“也不知齐老尚书如何想的,他可是三朝元老,如今又更是盛世,就因为国师这件小事,竟与陛下发脾气,辞官而去。”蓝色胖子托着脑袋,看向天花板继续说道。

“你这死胖子,齐老尚书岂是你能妄加评论的,若是在长安城,礼部侍郎大人就能要了你的脑袋!”三人中唯一的女子呵斥道,柳眉未蹙,有些嗔怒,竟还看起来别有几分美意。

那胖子连忙住嘴,将左手放下,右手连忙扒拉两口碗中的菜肴。

“齐老尚书,向来有古朴严明之心,三朝元老,可谓赢得一生铁面公正,这样的学者在礼部尚书,才是最佳人选,以至于大唐每年才能有科举人才不因黑而埋没,寻常之人儒生之风范似他者,便也称得大儒了,只是此次国师......”居中的一位男子面容冷淡,一身紫色上好丝绸料子的衣衫彰显着一看便是富贵人家中的子弟,无形中的气质更是照应着世家子弟四个字。

只不过当他谈及国师,也不敢妄论,很明显,即便是他也不能乱说的,即使这里并非长安城内。

说完拿起一杯清澈的玉壶春微抿一口,无形中看向李道临一行人。

李道临自从修行过后听力惊人,自然听得到三人在谈论什么,只是摇了摇头,凭这几人也敢议论当今礼部尚书齐书衡,那些天大的人物角色,又岂是少年郎能够看明白的?当然,齐尚书此人心机不深,离开朝廷恐怕也确实是因为心死。

毕竟三朝元老,亲眼看着从一个偏居一隅的小国崛起为当今万国来朝的大唐,又有几人能亲眼看着大唐显露衰败的痕迹?自古以来,国祸便起于政上,此次这位不知名国师一出,再加上陛下又顺着他,当真有些让人有些不知所措的味道。

他们四人找到一方四方桌坐下,“小二,店里还有哪些好食都上上来吧,小爷我可累坏了,哎,小二,有剑南春吗?来一壶剑南春!”花宗玄立马坐下,向那笑脸盈盈的小二挥手叫道。

花钰这次却没再阻挠,只是两眼在整家店里来回扫视,嘴角微微上扬。

李道临也有些奇怪,为何剑南道与陇右道的交界处会有这么一家客栈,名字且不说有些噱头,根本配不上它的名号,其次后山竟是一片竹林。

倒也不是说这里不可有一家客栈,相反,一般这种客栈才最能揽得生意,可问题恰恰就出在这里,这里是小路,因为他们想加快脚程,便未走官道,而恰巧这里有一座客栈,恰巧这里竟然座无虚席。

李道临天生心思缜密,即便如今还小也注意到恐怕这里有些问题,不过仔细一想便也放下了,一来那桌富家子弟看起来货真价实,二来此次出行有备而来,不说自己本就是三品高手,能够稳胜他的也就是二品小宗师,寻常地方哪里有这种高手。

其次,一路上他已经看出花宗玄虽然有些世家弟子做派,好似纨绔,但其外家功夫并不差,也是三品高手,而言而不多的花钰他却不知深浅,恐怕已经是迈入二品小宗师的高手了。

这等阵容,对付绝大多数不太好的情况也足以应对。

不一会儿,各色菜肴就上上来了,与刚才那桌富家公子的菜肴相似,令人吃惊的是,这里竟真有大名鼎鼎的剑南春。

此酒始出于剑南道,十数年前有一位长安城朝廷上的大官员因触怒圣颜,犯下大错,但龙恩浩荡,只是迁为剑南道经略使,此后此人在剑南道初春之际小巷之中竟品得此酒,随后大笑挥笔,写下酒浓春入梦,窗破月寻人这等好诗。

于是剑南春一炮而红,一度在京城的官老爷们那里都有良好的口碑,只是因此价格暴涨,变得稀缺起来,想不到这小小的客栈,竟有剑南春,难不成真对得起它的龙关客栈四个字?

花宗玄本就饿了许久,为了赶路,四人本就一天只食两顿,由于离开南边,更是不适应,所以开始大快朵颐,将两腮都装得满满的,又倒一杯剑南春入口,剑南春本就是烈酒,烈酒浇喉,又正是此酒的季节,让已经不能开口说话的花宗玄在心底直呼痛快。其他三人倒还比较斯文。

刚才那桌姿色不错的女子见到如此吃相,本来看到一行四人除了那个邋遢车夫,三人都还算是相貌出众,衣着得体,以为都是朱门出身,有些好感,可现在这吃相让她又不禁有些厌恶,本身她寻常在家中也不是什么小家碧玉,竟直接说道:“穿得倒是人模狗样的,怎么吃饭像饿死鬼一般。”

这自然让花宗玄听见了,他抬起头,停下手中正又要往嘴中送肉的动作,待口中肉菜咽下后,才缓缓说道:“小爷我想怎么吃就怎么吃,你又算什么东西,对我指手画脚。”其中还挑衅似的笑了笑。

“你!”那女子立刻站起来,自小在家中,还没有谁让她受过气,她本就是翼州中还算富庶的连安县县令老爷的闺女,自小在县中与邻县中谁不是对她众星捧月,而今自己身边还坐了一位兴录郡太守老爷家的长子,自己就更不可能受这等委屈了。

而且那几人穿着也算不得多豪奢,只是得体,看起来整洁而已,在翼州这一块地方,只要不是刺史州牧两位大人家中的公子小姐,还没有不给自己身边这位王鹰公子面子的年轻人。

花钰并未对宗玄多加管束,他们花家本就是整个剑南道的大族,整座江湖仅有的两个最大武学世家之一,江湖上一直流传着北马南花可绝不是无头赞誉。

无论是武学还是当政,花家都有在其领域的大人物,莫说这些个小小的官员子弟,就是翼州刺史州牧两位也不敢小瞧花氏一族,本就是他人无理在先,花氏一族的人没理由受这个气,若是随便一个宵小便能让他们赔礼道歉,那才是将花家的脸都给丢尽了。

李道临同样未出声,只是有些好奇这种场面,自小在京城与燕北两地长大的他不曾见过这种场面,自己的父亲是燕北王,还是权柄最为夸张的一人,自小结交的玩伴和与他家来往的大人自然也不是普通角色,就是一部侍郎在他家里也得客客气气的。

哪里见过这种小角色嚣张跋扈的模样,顿时竟有些觉得好笑。

此时那位居中的年轻人自然以为花钰是他们的主事人,见到都并未出声,便明白对方也不是好相与的角色。

男子开口说道:“小静是有些无理,但那位兄弟未免也太凌厉了点吧。”他不是没有看见花钰二人身后的长枪与剑,只是这年头不是兵荒马乱,谁要动他们的脑袋,就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太守老爹够不够分量了。

花宗玄冷笑一声,正准备开口,忽然一直在楼上的老板娘咯咯咯地笑起来。

“二位公子还是暂且不要吵了,还是先付了本店的饭钱吧。”

语音刚落,除开这两桌之外的所有大汉都掏出武器,有大刀,狼牙棒,长枪...

顿时,客栈内刀光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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