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灵图录：你的头上有小怪兽
凌晨四点被喊醒（旧版）

疲惫了四五天，王六安懒得收拾租房，随便抖了两下床被，手机放在床头充电，便沉沉睡去。

他浑然忘却了洗澡前与欢喜娃娃的换命买卖。

亦或压根不当回事，不放在心里。

困到极致，天底下没有什么比睡觉更重要了。

一夜无话，一觉无梦。

夜深人静时，陡然间，他好似做噩梦被吓醒，不受控制地坐起，耷拉着脑袋，半睡半醒。

“凌晨四点，该出门了。”

古机械声宛如幽灵，在客厅连声呼唤。

王六安本能反应地吓了一跳，身子一抖，搓了搓微肿的双颊，满腔怒火地来到客厅，恶狠狠盯着仰卧在二手沙发上的欢喜娃娃头套，接着双手合掌，“你已经拿走我的三十年寿命，还要怎么样，让我睡个安稳觉，行吗？”

睡到一半被无故吵醒，任谁都会有脾气。

“凌晨四点，该出门了。”古机械声恢复原样，重复语音。

“不去，你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王六安脾气上来了，扔下一句话转身回房，大力甩上房门，想到负责的小组内还有许多事情等着处理，还要在周日前找到房子搬家，不禁一阵头大，看了下时间，凌晨四点过五分，甩了甩头，倒床就睡。

“你是销售，应该清楚违法合同的后果。”

卧室房门无人自开，欢喜娃娃头套似长了手脚，蹦到王六安枕头边，冷言冷语：“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凌晨四点，该出门了。”

“什么狗屁合同，谁和你签合同了，你有本事就报警抓我，上法院起诉我，不然，你就是狗养的。”

王六安抱起头套重重砸在坚硬的地板砖上，啐了一口，点燃一根烟，“泥菩萨还有三分火气，兔子被逼急了也会咬人，信不信一把火烧了你，老子才不管你是神是鬼。”

“既然如此，我去找你妹妹王若璇了。”

欢喜娃娃头套比地板砖还坚硬，祂安然无恙地躺在地板上纹丝不动，说的话却让王六安怒火中烧，又不寒而栗。

他强行逼自己冷静下来，眯起眼直勾勾地压向头套的死鱼眼，“我服软，只要你不找我妹妹的麻烦，听你的，干什么都行。”

“戴上头套，出门。”欢喜娃娃头套言简意赅。

“去哪里？”王六安掐灭烟头，捻了又捻，边穿衣服边问。

“去该去的地方。”

如果王六安没看花眼的话，头套似乎裂开了嘴角，“带你长长见识，看一看黎明前的光景。”

不知什么原因，王六安突然灵光一闪，记起戴着头套走在舞狮舞龙队伍前的人，好像被称为“大头佛”，又被称作“引狮人”，“引狮郞”。

弯腰系鞋带的空当，他小声嘀嘀咕咕，“狗屁大头佛，狗屁欢喜娃娃，鬼头娃娃还差不多，黑心又霸道，不去演总裁可惜了。”

...

你可曾，见过戴着欢喜娃娃头套骑电动车的人？

见过？不奇怪？

那么凌晨四点二十分，全城静寂，路上黑灯瞎火时呢？

“戴头套看不见路。”王六安插上钥匙，启动小电炉。

“你试都不试，怎么知道看不清？”

王六安戴上头套，奇了怪了，眼见所见一清二楚，与白天无异，并且光线更加柔和。

小电炉驶出小区，嘟嘟嘟上路。

“到底去哪里，小电炉只剩百分之三十的电量了。”

王六安管不上会不会被人看到，更加顾不上时刻有上热搜头条的风险，他倒是期盼此时路上有警车巡逻。

不过，这个念头很快一闪而过。

警察不是如来佛，诡异的欢喜娃娃头套更不是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

兴许不存在一物降一物的生物链。

“我闻到了诱人的气息，前面第一个路口左拐。”

王六安一听，干脆松开手刹和离合，停车熄火，左顾右盼看了两眼，“我不是挑刺，前面路口只能右转，左侧是成排的商业办公楼，里面的保安二十四小时日夜巡逻，并且个个魁梧健壮，人高马大。”

真到可能被人发现的时刻，他有些心慌慌，担心社死和被嘲笑，也担心挨揍和小电炉被砸坏。

“左转进去。”鬼头娃娃冷漠道。

“取下头套？”

“不行。”

“藏好小电炉先？”

“随便。”

王六安抬头张望，一眼便看到三个监控，想了想，还是把小电炉停在路边，与一辆上锁的共享电动车为伴。

鬼头娃娃突然喊停：“等等，找个地方坐一下，有些话必须和你先说清楚。”

正如我心意。

王六安原路返回，后退三步，跨坐在小电炉的软垫上。

“听过大头佛吗？”

“你要带我飞，教我修道成仙，走上人生巅峰？”王六安双眼骤放光彩，随后立马失去光泽，修仙太危险了，动不动渡劫失败，人间渡劫的术法都没弄明白。

“想多了，开场白而已，我在酝酿，组织语言，要说的话太多。”鬼头娃娃嘴里含糊不清。祂想了一会儿，随即说道：

“每个人体内都有一只怨灵，因社会地位、生活阅历和家庭原生环境等因素的差异化，各人的怨灵也不一样。”

“越发感觉像灵异故事。”王六安吐槽，现在提到鬼怪，也不觉得古怪和害怕了，他暂时想不出比塑胶娃娃说话更诡异的事情。

“并不是，与鬼怪无关，不准成精。”鬼头娃娃澄清，又问道：“你认为人性本善还是人性本恶？”

王六安闻言，挑了挑眉头，人之初性本善是他们这一代某一段时间的口头禅。

网上一直存在许多有关人性的讨论，众说纷纭，甚至某些高校偶尔举行人性本善VS人性本恶的辩论赛。

各有各的见解，各有各的论据，全都站得住脚，一般人无法反驳。

有人据理力争，人的本性是善良、正义和慈爱的，但是在社会和文化的影响下，人会受到负面的影响和遭遇，从而变得自私、贪婪、残忍等。

有人极力反驳，认为人的本性是自私、狡猾和残忍的。犹如笼中猛兽，需要文化和社会的教化来限制和控制人的行为。

古代大家荀子和孟子就此早早发表了各自的观点看法，影响至今。

王六安认真思考了一会儿，如是说道：“五五开吧，善恶各占一半。”

鬼头娃娃呵呵一笑，“我问过你爸王平同样的问题，他的答案是人性本善。不要冲动，你爸没有和我做换命买卖，当时，我控制商家的意识，多聊了一句。”

似乎为了证明自己的话和打消王六安的怀疑，祂义正言辞的说：“你可以去医院查你爸的病例证明，他罹病在前，下单在后。”

王六安简单想了一下，觉得不无道理。

老爸确诊结果出来的第二天，他就单独找医生问清病情，并且接老爸到公司附近，重新租房，这样一来，每天都能看到。

“我想问个问题，麻烦你说实话。”

“知道你要问什么，王平送给你妹妹王若璇的礼物非常正常，不会说话，更没有换命买卖。你我相遇，只是偶然。”鬼头娃娃洞穿了他的担忧。

王六安如释重负地点点头，“这样就好，这样就好，谁敢伤害若若，我就和谁拼命。”

鬼头娃娃不以为意地笑了，“莽夫，犯不着对我立威，我只是一个商人。”说着，话锋一转，接上人性善恶的诡辩命题，“今天出来，目的是让你看清世上的真相之一，怨灵有传承性，你可以理解为它是一种被强烈的负面情感束缚在太白星球的灵魂。”

“什么传承性？”

“你想想，为什么总有层出不穷的恶贯满盈的坏人，并且他们所犯下的恶行基本相同，这就是怨灵的传承，打个比方，前人吃花生米倒下，丝毫不影响后人忘记花生米的坚硬，其中便有怨灵作怪。”

王六安一屁股跳起来，大怒，“你在为那些人洗白开脱，什么怨灵，分明是管不住自己的私欲和本性，我高看你了。”

“...并不是，我在陈述我的研究成果，怨灵只是评判好坏的高标准之一。”

王六安脑子一转，心明敞亮，连连摆手，“现在是法治社会，你趁早放弃把我打造成孤胆英雄的想法，不切实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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